曲国,宫中秋月居。
溪辞已经将信送出多日,却并未有任何回应,不禁担心是否被薄情截获。
若是被截获,自己受苦就罢了,只怕薄情发起疯来真的做出屠城之事。
月明把溪辞推到燎炉前,蹲下身子给她按腿:“这天开始冷了,陛下派人送来了厚袄子,可暖和漂亮了。”
溪辞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随后又转过头看向案上的笔墨纸砚。
月明意会的把她推到案前,把纸给铺平了,笔蘸墨后,溪辞微微伸头,咬住笔头,在纸上写下:他可有说什么?
月明先是一脸疑惑,随后问道:“那个他,指的是陛下吗?”
溪辞点点头,眸光透露出一丝丝的渴望。
月明摇摇头:“陛下未有传达什么。”
溪辞眸光顿时暗了下来,月明从她口中取下笔,又把她推到了燎炉前,给她搓了搓手,叹气道:“你都住进秋月居那么久了,陛下都没来过。”
溪辞轻松的笑了笑,对她而言,这其实是件好事,若是曲阅殷勤待之,定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秋水从外头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医官,笑吟吟的来到溪辞跟前,先是看了看左右,随后对月明点点头,望着溪辞介绍道:“姑娘,这位是辛汉臣太医,陛下听闻你的伤没有丝毫起色,便给你换了这位太医,来医治你的伤。”
刚说着曲阅对这里不闻不问,下一秒就给她换了位太医。
溪辞在上一位太医那里,喝了不少没用的苦汤药,喝多了以后,清水都觉得甘甜美味。
使得她希望太师开错药,直接将她送到地府去见阎王。
辛太医初见溪辞,微微低着头,似乎不太敢与她对视,但这身形让溪辞莫名的熟悉。
秋水给太医使了一个眼色,太医旋即对她浅浅鞠了一躬,便上前给她把脉。
随即又查看了她手脚的反应,太医抬头与她对视的那一刹,溪辞微微愣神。
检查溪辞的喉咙和口鼻时,太医的嘴唇略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又低下了头,继续给她视诊。
溪辞眉头微蹙,面露困惑,唇也跟着动了动,似乎在重复他的动作,旋即粲然,眸色染上一抹惊喜。
辛太医看溪辞一副了然的神情,便缓缓起身,对秋水和月明道:“这位姑娘虽伤得很重,所幸不是什么陈年旧伤,后期伤口也处理得当,有治愈的希望,待我回去整理出一套,适合她的医治之法,再进行治疗。”
秋水与月明听完后难掩雀跃之情,忙对太医道谢。
辛太医行礼后转身往外头走去,但走到门口时,还刻意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睹了一眼溪辞,微微点头后才离开。
溪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情绪有些激动,是惊喜也是担忧。
没想到方才的辛太医,居然是易容后的赤那,溪辞一开始没看出来,只觉身形有些熟悉。
然而赤那给她检查口鼻时突然凑近,他的眼神不断对溪辞进行暗示。
溪辞不由得发愣,随后看着他的唇微微动着,不确定是不是唇语,溪辞就跟着重复了一遍。
顿时恍然,他说的是:我是赤那,殿下派我来救你。
原来沉舟有找过自己,不然不可能找到这里。
但薄情为人恶毒,且多疑,就怕赤那不仅没办法把自己救回去,还会命丧于此。
溪辞垂眉思索良久,月明见她面露愁容,以为是和先前一样怕喝汤药,于是蹲在她膝边安慰道:“不要怕,你一定会好起来了。”
秋水也蹲在她一侧:“对啊!”
溪辞蹙眉浅笑,微微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空中飞舞着如点点白,落在地上消失无踪,可越来越多便将来往的路给盖上了。
溪辞望着越下越大的雪,思绪万千,不知不觉竟已入冬,真想念姑逢山的紫藤海……
战场上,一片雪花缓缓飘落,雄鹰从天空掠过,沉舟高大的身躯屹立与天地之间,微微喘息着。
他的铠甲被染红,刀尖上还滴着新鲜的血,他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斜阳落下,松了口气般的闭上了眼。
大军出发仅一月有余,颜墨就收到了平定了诸侯列国的民兵之乱的书信战况,且不日便会回朝献捷
一心等着大军凯旋的颜墨,几乎日日都会到城墙之上,瞻仰远方。
东方一点红,将渐行渐近的军队衬得无比壮观。
城墙上的士兵认出了军旗,逐立马回报。
出征大军凯旋,街道上议论纷纷,准备进宫复命,怎知圣驾亲临。
颜墨已等候在王宫正门的城墙之上,似撼天狮子下云端,俯视着班师回朝的大军。
宋将军骑着马,威风凛凛的走进来,沉舟与另外一大将其后。
见到前方有一位大臣最先迎出来,行礼道:“恭迎将军,太师班师奏凯,得胜还朝!”
宋将军率先下马,沉舟紧随其后,向前走了几步。
宋将军抱拳行礼:“臣,宋得胜,率众将,参见陛下!”
接着众将士齐齐叩首,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墨伸手示意道:“诸位将士们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陛下!”众将士齐齐起身。
“诸位将士平定了诸侯列国的民兵之乱有功,传孤旨意,一律论功行赏。”说完,颜墨面容带笑的顿了顿,看着下边的将士们再次高喊陛下万岁后,又继续道:“今夜,孤还为众将士准备了庆功晚宴,请各位将士大醉三日!”
“谢陛下!”宋将军替各位将士回应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身旁的沉舟。
颜墨满意的点点头,让身边的大臣下去安排收兵权之时,没人挪动半分,似乎在原地待命。
这时,沉舟出列,微微仰头,目光淡漠的看着颜墨。
此刻的沉舟看起来似乎有些陌生,颜墨看着他的眼睛,心中莫名惴惴不安。
沉舟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百万大军,缓缓举起右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