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善堂、福利院、廉价药房……
白姐行过多少善事?
又因为这些善事,得罪了多少人?
这里有的人,若是没有白姐行的那些善事,只怕早就归了尘土。
可他们却出现在这里,想要白姐死!
被柳黎用这种失望又阴沉的目光盯着,坐在前排的百姓有些怕,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柳爷想干什么!难不成想要杀了我们,放白姐逃跑!”
“呵……”柳黎嗤笑一声,在众人不安的视线中,大声说:“白姐虽是女子,却是行的端做的正!哪像某些人!只会耍这种小把戏!”
“城西的两家福利院,城南的廉价药房,城北的三处善堂、东郊的义庄……”
柳黎一一数着,看着这些人的目光中满是失落:“今年夏天,城北煤气爆炸,医院断药,是白姐命人搜了大半黑市,自掏腰包买了高价药送往医院!”
“去年秋,收成不好,粮价翻了两翻,白姐命人南下买了粮食,生生将市场价压回平常!”柳黎扫视这些人,缓缓地说:“我们是青帮,是做背地里生意的!”
“白姐这般做便是断人财路!你们可知道那段时间,白姐遭遇了几场刺杀!”
去年秋的事离现在不远,不少人悄悄地移开了视线。
那段时间粮价猛涨,不少人家中差点断了粮。
军中收不上来粮食,连军粮都只能花高价从南边买,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百姓?
可不过半个月,突然之间粮价就被压了回去……
他们还以为是军政府调节的结果……
“还有去年春的火灾,前年的水涝……”
柳黎一连说了数十桩事,才缓缓地住了口。
“是,咱们这些人,做的事不光彩!”柳黎咬着牙说:“白姐做的这些事,也不曾大肆宣扬过!”
“但你们这些人摸着良心想一想,要不是白姐在,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得在这些祸事里病死!饿死!”
人群中静默了一瞬,有个声音嘀咕着透过来。
“谁知道她做这些事是不是赎罪……”
这声音不大,但却叫这些原本良心难安的人好受了不少。
“对!她杀了那么多人!做些善事赎罪怎么了!”
有人嚷嚷。
柳黎气笑,伸手就想拔枪崩了那人。
“柳黎!”
清亮的女声忽而响起,带着一丝警告。
众人循声望去,究竟艾府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极美的女人。
比起往日的洋气,今日的她依照喜好穿了宽松舒适的老式衣裳,月白色的斜襟短袄配着暖黄色的百褶裙,裙上绣着淡雅的兰花。
美的像是仙人。
“白姐。”柳黎红了眼眶,赶忙上前,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好了。”琼荧淡淡地说,又看向那些人。
“方才是谁说我做善事是为了赔罪?”琼荧笑问。
众人惊讶她的美,畏惧流言中她的邪,一时间竟没人敢说话,唯恐被她勾了魂。
“是他!”柳黎眼尖,直指一人。
“好。”琼荧笑了笑,对着那人点了点头。
“我白琼荧手上沾过血,杀过人,但从未伤过无辜之人,自觉问心无愧。”琼荧提高了音量,朗声道。
“诸位认为我是妖魔,那我白琼荧便在观雷台上证清白!届时还请诸位到场,看看我白琼荧是人是鬼!是仙是魔!”
那位李道长人在京都颇有些名气,姜原轻而易举地便弄到了他的电话。
艾九昭亲自打了电话去请。
对方之前便得了军政府的邀请,原以为还是为了平安街的事,正打算拒绝,却听见艾九昭说请他施法招雷。
李道长纳闷:“招雷?”
这难不成是抓到了邪祟?
“是,”艾九昭客气地说:“我青帮有一人,牵扯到了平安街事中,被误认为是邪祟。”
“为了自证清白,她甘愿入观雷台,还请道长施法招雷。”艾九昭说。
李道长一听这话,险些直接挂了电话。
这人入了观雷台,怎么可能活下来?
为了自证清白入观雷台,这人是得有多傻啊!
李道长拿出了之前忽悠司家那套说辞,委婉拒绝。
结果当晚睡了一觉,第二天人就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客房中。
“李道长您醒了?”
姜原听了手下回禀后,客客气气地见了那位李道长,顺带将人拎到了艾九昭面前。
他到时艾九昭正在用早饭,百灵在侧替他布菜。
李道长见到他时,心中还有些纳闷——这位学者怎么跟土匪似得,用这种手段请他?
然后便是惋惜——这人看上去一派温儒贵气,怎么偏偏就瞎了眼呢?
“李道长请。”姜原客客气气地请他入席。
李道长坐下后,才注意到桌上除了这位学者,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刚剥开鸡蛋,十分自然地将蛋黄塞到孩子嘴里,自己吃蛋白。
小奶娃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幽怨地看着女人,小声嘀咕着:“娘亲又把宝宝当处理蛋黄的工具人!”
那女人身上虽无半点装饰,却自有一派娴雅淡然之美。
李道长看呆了一瞬,又赶紧扭过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眼蒙白绸的中年男人。
“敢问善人是?”
他在打量琼荧的时候,琼荧自然也在用余光打量他。
这位老道看上去应当有六十岁了,只是保养的极好,鹤发童颜,倒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艾九昭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温和地说:“鄙人姓艾,名九昭,承蒙朋友抬举,唤我一声九爷。”
李道长惊得直接站起身,差点带到了身后的座椅。
艾九昭?艾九爷?青帮龙头?
他的脸色在瞬间黑的彻底:“艾九爷乃是一帮龙头,绑架贫道来此,似乎有失风度吧?”
“道长误会了。”琼荧慢条斯理地说。
美人说话,总是会叫人多一些耐心的。
李道长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静静地等着她将话说完。
“不止是您,您的夫人以及七房姨太太,还有四十九个徒弟,都被我们请来做客了。”琼荧含笑说。
李道长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初看是美人,这细看分明是毒蛇啊!
看到李道长这般模样,琼荧莞尔一笑,觉着这老道正经挺逗的。
“您放心,他们虽暂时不在这里,但都和您一样,得了最好的招待。”琼荧淡淡地说。
站在一旁的姜原摆手,立时有人送了一张照片上来。
李道长接过照片,就见一处陌生的餐厅里,自己那些糟心的女人们正在吃早饭。
饭菜的味道应当不错,她们一个个脸上带笑,吃的兴高采烈。
李道长松了口气,正色说:“许是贫道昨日说的不够清楚,只是九爷,莫说贫道呼风唤雨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未必能成功。”
“就算贫道能成,您口中那位需要自证清白之人,也未必能活着走下观雷台。”
“你胡说什么!”姜原立时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