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霄的脸色更白，咬牙说：“是。”
“敢问林姑娘，之前可曾做过这样的事？”百药峰长老忍不住问。
琼荧温温柔柔地一笑：“自然，不曾……”
“我不过是从小地方来的医者，曾经所救治的也不过是寻常凡人而已。”琼荧轻描淡写地说：“若是普通凡人，开膛破肚自然难活，不过……”
琼荧意有所指地看向百药峰长老：“凡兵而已，应该对修仙者造不成太大的损害吧？”
百药峰长老白眉毛狠狠地颤了几下，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这位只负责将人开膛破肚不负责保命是吧？
“你……你有几成把握？”清文仙尊着急，紧张地发问。
“五成。”琼荧笑容狡黠。
清文仙尊被噎住，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徒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坐在灵池中的袁霄也呆滞在原地，而后却笑了。
“我这一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在酒楼里花了那一千两买了姑娘的答案。”
然后将林家村的事情上报刑堂，管了这一桩闲事！
否则，他应该早在灵根被夺取的时候，就被清月仙尊身上的魔气浸染而亡了吧？
袁霄洒脱的一挥手：“林姑娘只管动手便是，左右不会更差！”
琼荧嗯了一声，将放在腿边的药箱打开，动手戴上了天蚕丝织成的手套，拿出薄如蝉翼的小刀。
“上岸，脱了，躺下。”琼荧言简意赅。
袁霄嘴角微抽，觉着她这样子和老流氓似得，一点都不文雅。
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医女！
“来个人辅助他运功。”琼荧拿了张火系符箓放在旁边，火苗儿从刀子上燎过。
“顺带别让他乱动。”琼荧补了一句。
心里猛地抽跳几下，清文仙尊咬牙上前，双手搭在自家徒弟肩膀处。
顺带给了他用了一个定身咒。
余光瞥见那被烧红的刀片，袁霄口中发干，紧张到嘴贫：“林姑娘，咱们这诊金要如何算呀？”
琼荧的视线一直在刀上，在心里数了十五下，才将刀子取出放在火焰旁冷却。
“嗯？诊金不是给过了么？”琼荧轻描淡写地配合他转移注意力。
“什么时候？”袁霄一脸懵，努力在脑中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把自己卖了。
“刚见面的时候。”琼荧选定位置，刀片轻轻贴了上去“你不是给了我一千两么？”
要不是这家伙，她也不会那么快就遇见独眼老者，更不会遇见清文仙尊。
只怕现在还在游灵城中，暗暗寻觅机会来水云宗。
袁霄恍然大悟“原来你当时不是在讹——”
……讹我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琼荧这一刀便已经落下，疼的袁霞当下将那句没说完的话给吞了下去，换成了一句悲号。
“塞住他的嘴巴，别咬到舌头。”琼荧头也不抬地说。
方才光顾着听他说话，竟把这一茬忘了！
袁霄疼的直抽抽，几乎昏死过去，却还得强行打起精神来运转心法，等到琼荧停手从灵池里捞了灵根过来时，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是肚子，哪里是胸口了。
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哪儿都有一把刀，正慢慢的割开他的皮肉。
这一场治疗比琼荧预计中的时间长了一倍有余。
经络本就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你说它存在吧，可就算将人解剖成片儿也难寻。
可若说它不存在，可医者却切切实实能通过它治疗病症。
偏偏连在灵根之上的，就是这种玄而又玄，不可看见的东西。
它如同蛛网包裹着灵根、吸收灵气。
原本百药峰长老还想着偷师，但在看到琼荧正通过银针寻找袁霄身上的经络与灵根的相交之处后，果断选择了放弃。
——这东西怎么看？
清文仙尊看着放下刀，转而用银针将徒弟扎成刺猬的琼荧，眼睛瞪得溜圆。
若不是怕打扰到琼荧，他早就叫骂出声了！
这不是坑孩子呢么？
他们来时正是中午，可当琼荧松口气拔出银针时，这灵池周围已经亮起明灯。
清文仙尊身上的衣裳被汗打湿了不知几回，见她收手，已经紧张到麻木的面容上才多了一丝问询的神色。
疲惫的点点头，琼荧正要缝合伤口，旁边人却先她一步，将一道治愈类的法术打在袁霄身上。
看着他血止、皮肉愈合，琼荧抿了抿唇，将手里的银针和放在一旁的刀子挨个清洗收好。
她在这里跪坐了半日，腿上早已麻木到没有半点感觉。
这会子心神放松下来，才发现脸上早就被汗水打湿。
清文仙尊按着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袁霄，又带着他将法力在体内运转了两圈，心里高悬的石头在啪嗒一声落下地来。
竟然真的有救！
“林姑娘，”清文仙尊激动地抬头，就见跪坐在灵池边的琼荧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似得，整张脸上汗水直流。
“好生调养便是，等到灵根养好再开始修炼，切不可操之过急。”
琼荧说着，伸手在袖子里乱摸，想要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擦脸上的汗，结果余光却瞥见早就被血染红的手帕。
对了……她刚才施针前擦手了来着……
眼前突然递来一方云灰色的帕子，琼荧想都没想便道谢接过。
原以为是哪个好心的长老，帕子拿到手才发现角落里绣了小巧的‘歧天’二字。
捏着帕子的手一顿，琼荧突兀的放开手，法力在身上过了几圈，恢复点体力的琼荧第一时间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术。
张着嘴巴看着这边，清文仙尊呆了好一会儿，才赶忙应下，低头时眼底神色幽幽。
见她这突然之间的举动，歧天仙尊反倒是半惊半喜。
——她突然这样，莫不是有意在避着他？
她是不是也有前世记忆？
拎着药箱站起身的琼荧一抬头，看见歧天仙尊眼底未能完全隐藏的喜意后，差点拔刀把自己的手给砍了。
——她方才就应该把帕子接过来！
捏在手里了又放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打量了她一眼，歧天仙尊眼底含笑，声音冷清：“今晚暂且留在清净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