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孟家村后,傅老先生带着许淮书,没有直接北上京城,而后接着南下。去寻唐王世子的踪迹。
“淮书你怎么样?”傅老先生担忧的看着许淮书,这惨兮兮的倒霉孩子。
许淮书贴着药膏的额头平静无波,道无妨,可这脸色却难看。他昨天夜里不知被什么有毒的蚊虫给咬了,腿上胳膊上起了大包,又痒又疼的。
“幸亏清一那丫头准备的药膏齐全。”傅老先生对于他的冷淡,在这几天的相处下,习以为常。
不过许淮书也够惨的,按理说,孟家村穷乡僻壤的什么蛇虫没有?许淮书在那里活了十四五年了,从来没遇上这样的事。
邪门的是,不止是被虫咬,他刚离开孟家村的第三天就莫名的栽了个跟头,就是结结实实的栽在地上,额头被石子蹭了,现在还糊着药膏呢。
“哎,你还小,不能为女人所累,要不是天天魂不守舍的,哪能光遇倒霉事?我就不信,难道是因为你天生是个凄惨的命运,只有在她孟清一身边才会化险为夷?”
傅老先生原本并不是个唠叨的性子,可遇上个不爱说话的徒弟,这一路上他要不开口就得憋死。所以他接着絮絮叨叨的。
“男儿当自强不息,遇上点小困难挫折的那是正常,首先想到的一定是要自己克服化解。若是实在倒霉,你就与为师说一说,为师这里还有很多可以让你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良言……”
许淮书啥也不说,吃饭吃到沙子喝凉水呛到,走路摔坑里,去给傅老先生买个饼都能崴到脚……他都沉默不语。
他只在夜里睡觉的时候,怔怔的看着外头的月亮。
这月亮照着一层薄云很温柔,就像有一天晚上孟清一给他们挨个掏耳朵,她口里反复哼着一首奇怪的曲子,他听不懂,但很好听。
等他以后去了京城,考取了功名,再买一个大大的宅子,就可以把她接去了。还有母亲,她做了一辈子的外室,他一定要让她彻底摆脱许家。
到时候他、母亲,还有孟清一,就可以生活在自己的大宅子里。哦,还有孟怀恩和孟卿颜两个,虽然一个傻愣愣一个不正常,但住在一起也不成问题……
许淮书淡淡的想着,翻起身来,点了蜡烛,拿起一本书细细的读了起来。
沿途的旅舍中,傅老先生经常半夜醒来瞧见他房门里透出的烛光,进去瞧的时候,每每都见他在努力的读书。
傅老先生有时候蛮愧疚的,他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到现在还没有一天正式的听自己讲过学,反而陪着自己南下辛苦寻人。
并且只有傅老先生自己知道,唐王世子并非失踪,而是奉了陛下的密旨,去广东剿海匪去了。临走时与自己约好了,让他以寻人为由,一路南下,在两广境内相见。
此事是绝密,他不能告诉许淮书实情,只能隐瞒。好在他这个徒弟,性情淡漠,对很多事都不上心,也不多问。
傅老先生有时候又在自言自语的叹息,他这是什么命啊,收了两个性情南辕北辙但都非正常人的徒弟。
前头的徒弟也就是唐王世子,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阳光爱笑少年,其实心思深沉似海,心机了得;这个徒弟瞧着面无表情,其实内心单纯的很,喜欢不喜欢在表现上直接了当,从来懒得掩饰。
这师徒二人一路南下,师傅虽老但是满面红光顺风顺水的,愈发的衬托的徒弟磕磕绊绊日渐消瘦的倒霉状。
过了八月十五,孟清一和明千俞合伙开的烧烤店正是开张。
因为天气还有些热,所以烧烤炉子就摆在酒楼外搭的竹棚下。
头一天的招牌菜就是炭烤螃蟹,此时的蟹黄满膏肥,正是鲜掉牙的时候。再配上一把撒了一点点小茴香末儿的肥瘦相间的羊肉串,这香气能传出两条街去!
因为小茴香价钱不菲,所以定价也不低。但这镇上的大户人家不少,有钱的小户,也能隔三差五的来解解馋。
孟清一拿了头一个月的红利去钱庄存了,孟怀恩的个子撺的很快,在后面低头抻了个脖子瞧着她手上的票根。
“姐姐,这烧烤酒楼既然能赚钱,咱刚开始的时候就应该自个儿开。”孟怀恩说道。
“开酒楼不比咱们在村里建砖窑种药材,”孟清一说道:“酒楼得开在繁华的大地方,也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忌惮。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很难的。”
明千俞的身份高贵,有他在,即便是把烧烤店开到京城去,也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那明千俞就有这个实力?我瞧着人傻乎乎的不像个有能耐的。况且他人品咋样还不知道呢,万一以后酒楼开大了,他再起了坏心思坑害姐姐……”
孟怀恩自己不算很聪明,但在他眼里,大多数男人都要么傻要么坏。唯一让他承认聪明的只有许淮书了,但他嘴上也是不肯承认的。
“他要是没有实力,那沈老爷能这般巴结他?”孟清一压低声音,说道:“并且他人品也不错的,你放心。”
明千俞是个绝对的正派人,品质高贵宽和,孝敬母亲,宠爱幼妹。
但后期为了自己的亲妹妹沈舒念毁了容,后面还丧母,才导致了他性情大变,弃商从武,但人家的人品没变,是个三观很正的。
“你这般看好他,是不是瞧上他了?!”孟怀恩的脑回路与别人不同,他猛然醒悟似的拍了拍脑袋,大声道。
“我不同意!”孟怀恩抱起了膀子,高大的身子一扭,别扭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孟清一白了他一眼,想给他一个爆栗子,可考虑到还得跳起来,麻烦,只好作罢。
“他和咱们不是一路人,怎么可能。”孟清一边走边说。
“那就好。”孟怀恩嘟囔一句,跟在她的后面。
好长一段日子,孟清一和孟怀恩都住在镇上,家里的砖窑有郝掌柜,药田里有杨越之,杨桃带着孟卿颜到邻居孟大叔家跟着孟芳学针线活。
所以村长带着人几次来,都只见到唯唯诺诺的杨芳,就是不见孟清一。
这可急坏了人。
虽说那山阴面的药材都收了,也卖了好价钱,可接下来怎么办,他们都没有了头绪。
村子里其他那三四石户眼睁睁的瞧着他们种的药材得了利,谁还肯种地,割了麦子之后,都不肯劳作了,就等着也种药材。
孟清一的百亩多药田里,杨越之正带着佃户忙碌着。每片地种什么样的药材,已有药材的种子果实怎么摘下处理,井然有序。
村长和村里人谁也分不清哪些有的插秧有的埋根有的播种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找不到孟清一想找杨越之他们问问,到底他们种的啥种药材如何种。
杨越之充分发挥老黄牛的精神,只闷头干活一言不发。
杨芳老远见村长又带着人来,吓得赶紧关了门,撒开了旺财的狗绳,躲在自个儿屋子里,任凭外头怎么敲门叫喊都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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