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是知府大人的三公子。”黑面庞秀才轻轻走到许淮书的耳边,小声提醒他道:“这种人,咱们不必与他硬碰。”
这时候其他人都离得他远远的,唯独这个黑面庞秀才竟还有几分义气。
许淮书淡声问:“惹了他,就得死吗?”
黑面庞秀才一怔,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这种场合,任三公子自然是不会草菅人命,但是定然会让这位可怜的兄台下不了台,他以后的路也恐怕会被断送。
“那就行。”许淮书轻声道。
孟清一让他在外面,一定保住性命。
“阁下不是南海之人?”任三公子打量着他,乍看不过是一个少年秀才,可稍加打量就会发现他和周围的这帮或讨好他或愤恨他的寒门秀才,是很不同的。
所以,任三公子面上对他还算客气。
“是。”许淮书道。
“那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家的亲戚?”任三公子又问。
许淮书摇头道:“在下金州人士。”
“金州何处?”金州离长安不远,也算是天子脚下了。
“我家在孟家村。”许淮书又认真道。
“噗嗤!”任三公子旁边的有人不禁嗤笑出声来。
孟家村?大伙瞧他那副高傲淡然的样子,还以为是哪个府里的贵公子的,他却说他是村子里的泥腿子出身。
任三公子更是脸色铁青,他以为自己被这小子给耍了。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任三公子冷声道。
“知府家的三公子,方才有人告诉我了。”许淮书缓声说道,孟清一不让他在还没有能力的时候,随便惹事,所以即使他心里很讨厌这个任三公子,还是耐心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还不快跪地向任三公子磕头认错。”有人不耐烦的指着这个外乡小子怒道。
许淮书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寒意。那人眼神跟他对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小子……
秀才席间的骚乱,在高处的几位大人不是没瞧见,但也都睁一眼闭一只眼。朱红官服的提举大人和绿色官袍的同僚对视一眼,皆装作看不见。
傅老先生瞧着被围在中间的倒霉小子正是许淮书的时候,吃了一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礼部官员看着傅老先生皱着眉头,吓了一跳。
“老先生,老先生?”官员问道:“您老是否有些不适?”
傅老先生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绕过桌席,负着手快步走向秀才席。
这模样瞧着气冲冲的,但是傅老先生身为当世大儒,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从来都是那般临危不乱淡然自若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今日若是跪下诚心道歉,我便轻饶你一次。”任三公子有些不耐烦说道。
“不可能。”许淮书冷声道,坐在席间一动都不动。
旁人都站着看他,他却牢固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岿然不动。
虽然跪下求饶却是很有辱斯文,但他轻飘飘说一句不可能?所有的秀才都讶然无声,他莫不是真的读书读傻读愣了吗!
“兄台,好样的!”只有黑面庞的书生在心里暗暗的为他鼓劲:“这才是读书人的风骨!”
“来人!”任三公子终于恼羞成怒。
“来什么人呐?”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茶肆的门口响起。
“是总督大人!”朱红官服的提举大人惊声喊道。
众位官员纷纷起身跪拜,原本冲去秀才席要为徒儿撑腰的傅老先生也停住了,淡淡的看了岳钧一眼。
岳钧对他弯腰施了一礼,傅老先生冷哼一声。
这就是他两广总府管辖下的官员,这样看来,个个都是腐朽的很呐!那些个秀才也是有眼无珠,竟敢欺压他的徒儿。
岳钧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但很快被严肃威严给替代,径直走去那帮秀才面前。
“来人,上最好的梨花春给许公子压惊!”岳钧严声道。
侍女们战战兢兢的去换酒去了,所有的秀才都想石化了一般。不仅仅他们像是石化了,就连高台上的官员也都石化了。
“不知那位秀才他是……”礼部官员好奇的问道。
“正是我那位高徒。”傅老先生背着手,又回到了席间,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这……”礼部官员脸色煞白,一时哆哆嗦嗦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只是个朝廷派到此处负责科考事宜的官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下面秀才间起的冲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等着这次立功回去请赏呢,谁料遇上了这样的事。
听说傅老先生素来高风亮节,估计也不会在圣上面前为这点小事参他吧。但是礼部官员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傅老先生的脸色后,心中愈发的拿不定了主意。
“本官与许公子同饮一杯,庆祝公子这次的院试成绩斐然。”岳钧举着酒盏笑道。
他是堂堂三品大员,如今却亲自和一个区区秀才喝酒,众人更是震惊的齐齐看向许淮书。任三公子更是又惊又气,怎么没人告诉他南海来了个这样的人物,让他一开始就得罪了人家。
许淮书道:“总督大人客气了。”
“这次公子所书卷宗,我都令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想必唐王世子殿下现在已经看到了。”岳钧又道。
这个老狐狸,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唐王世子的人?许淮书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不显。
淡笑道:“草民的卷宗,不足挂齿,但若真要上呈,也该是呈到陛下案前才对。”
岳钧忙道:“许公子所言甚是。”他俩的话,听着简单明了,但是细细琢磨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并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极其奇怪,岳钧对许淮书这个秀才有着超乎寻常的客气,许淮书对他这位大人却表现的漫不经心。
岳钧冷冷的看了一眼任三公子,任三公子赶紧避让,这岳大人可是他父亲的顶头上司,谁能想到堂堂总督大人面对着小小的外乡秀才是这般的客套,甚至还有些惧怕……
岳钧走后,全场先是一片寂然。而后有人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走到许淮书面前去套近乎。
这样前倨后恭的吃相,很难看。但是许淮书也没有鄙夷他们,他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淡漠的吃着酒。
一个能令两广总督弯腰示好的人,谁又敢再小瞧。众人只在心中暗暗的掂量着他的真实身份,傅老先生没有在出面,只是远远的看着他这个又一次成了众人瞩目对象的徒儿,淡淡的叹了口气。
“兄台高姓大名?”许淮书绕过许多围在他身边讨好的秀才,问向方才那个唯一支持他的黑面盘秀才。
“我……姓高,单名一个才字。”黑面庞秀才对许淮书的身份也有些诧异和迷惑,本以为和自己一样只是寻常寒门学子,所以现在有些不适应的说道。
“高才兄,”许淮书又道:“以后可否有机会去看一看令尊大人铸械?”
“许兄对铸械感兴趣吗?”高才一脸高兴的说道:“原本普通人不能靠近兵械坊的,但若进士科高中后,做了举人老爷,有了官身,便有机会去一观了。”
“好,待进士科考后,你我一同去看。”许淮书道。
“一言为定!”高才意气风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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