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鱼这几天很忙,真的成了一个大忙人,除了要每日去学府上课修行之外,偶尔还要和张晟见上一面,现在又要外出参加新生考核,这一走说不准要多长时间,兴许回来的时候朝歌城下了第二场雪也说不定。
所以有很多事情都要交代和布置,这两天就连来宁北这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考核名单这样的消息也是要秦家的下人来禀报。
这两个月以来有变动的不单单只是朝歌城,外面的动静同样也不小,听说在魔教的踪迹在南境更加猖獗了起来,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不停地冒出头来。
最凶险的一次是一月之前,白莲山外运送神朝物资的军队被魔教伏击,其中带头的甚至还是神隐的大修行者,若非是恰好遇到常年行走在南境的裴旻,只怕整支军队都要全军覆灭。
即便如此依旧是死伤大半,那名神隐还从裴旻的手里逃脱。
这消息不仅是引起了神朝的怒火,也牵动了西蜀剑阁的怒火,门内弟子开始外出猎杀,让得本就不平静的南境愈发的凶险起来。
每个地方都在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北忽然有了这一种感觉。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还有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姜白柳来信说青云娃娃如今已经成功化形,而且也有了青云树的种子,并且姜白柳还借着青云娃娃的力量成功踏足了第四境,成为了两个小圣人当中最先踏足第四境界的人。
俞子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开始了闭关,七录斋和儒院之间的争斗还在持续着。
虽说之前胜过了洛留名声大噪,但紧接着却又接连输给了宁北,导致七录斋压过儒院的气势被一散再散,这次的道统之争就这么草草了之。
等到下次,估计要数年之后才行。
第二件事就是白马寺,宁北那四句偈得到了住持的称赞,天下僧人都是心生尊崇,双方之间的关系似乎因此缓和了一些,但佛子年殊却迟迟没有踏足第三境,这个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是一步之遥的境界,却拖了如此长时间都没有跨越。
其中原因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很清楚。
从武道和佛法上接连败给了宁北,这位佛子心中生出了结,有了心魔,阻碍了修为的进展。
宁北望着天空,稀薄的云彩遮不住湛蓝的苍穹,春天独有的生命气息似乎轻轻一嗅就能闻的清楚,他的心跳动的速度加快了些。
此去考核不出意外颜先生会根据他的意愿将他安排到武陵郡,如此就可以去寻那个人,问一问当年的事情。
新生考核拖了两个月,他忽然有了一丝不该有的焦躁。
他已经等了许多年,没道理会因为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而急躁或是不耐,深吸了一口气,将加速跳动的心脏平复下去。
后天出发,既如此,今天该去一趟青藤园。
张记距离旧院有一段距离,虽然不远,但以青青的脚程来回怎么也要两刻钟的时间,他并没有等青青回来一同前去的打算。
青藤园算是他心里一个十分敏感的地方,除了陆海棠和秦长鱼之外,还没有与其他人一同去过。
高怜生自然是不算在内的。
至于青青的安全问题,老实说并不担心,秦家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更何况还有高怜生那里的交情在,绣衣使也会帮着照看。
青藤园很远,宁北习惯性地先是去到了避风雨客栈,找到了那个小二哥,联系了之前的车夫黄二,这个车夫很顺手。
能做车夫这一行的人谈不上眼力极好,但却绝不会太差,一眼就认出了宁北是前段时间要他拉着去皇宫的那位公子。
之前还不知道宁北的身份,但这些日子以来关于这位小侯爷的消息总是不停地传出来,画像也早就有了,黄二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却从没有像那些干苦力的汉子一样整天吹嘘挂在脸上,相反,他几乎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
黄二很清楚面对这些贵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公子,今天是要去哪儿?”
他帮宁北掀开车帘,然后一屁股坐在前头,回头看着车厢里的宁北问道。
宁北靠在车厢里,想着当年尘封的事情自己却要去掀开一角,心中念头良多:“青藤园。”
黄二长出一口气,心道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高冷的范儿,真不愧是小侯爷,一共只坐了他两次马车,一次去皇宫,第二次就要去青藤园那个所有人畏之如妖魔的地方。
不过想着这位小侯爷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算计。
黄二的心里起了无数个念头,到嘴边却只化作两个字:“好嘞。”
青藤园的雪已经化了,由于昨天那场雨的缘故,让整个朝歌城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已经是就连丁点残存的冰雪痕迹都见不到。
还是那样的安静。
除了风吹树叶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在。
宁北下了车,在青藤园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抬头看着那些树枝上挂着水珠,水珠上倒映着阳光,泛着如彩虹般的颜色。
青藤园是个很美的地方。
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事实,数百种不同的树木在这里生根发芽,地面铺就着坚韧的青草,以前会有一些修剪美丽的花坪。
现在却早已经变得乱糟糟的,门内那白色石柱已经有了裂缝,许久都无人休整,只怕再过几年就会腐朽坍塌,碎石小路也变得破碎纷乱。
或许再等十年这个曾经无比美丽的地方就会成为一处城池中的森林。
黄二驾车等在远处,远远地望着站在青藤园门前不动的宁北,他忽然很同情这个小侯爷,这些戏文里的富贵人家并没有百姓想象中的那么好。
自己爹娘都被杀了,现在却还要在那位杀人凶手眼皮底下生活,也不知这位小侯爷怎么忍得住的。
还是生性冷血,浑不在意?
黄二乱糟糟的想着这些乱糟糟的念头,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打了哆嗦后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宁北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顺着碎石小路走了进去,很快就看见了那座孤坟。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此刻的坟前正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负手而立。
宁北认出了这个人,脚步顿在了原地,眼中的平静随之波动起来。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