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初嘶哑的声音慢慢响起,“我自幼体弱多病,你是知道的。大夫也说了,因为我的身体不好,所以比一般的男孩子长得慢些。”
童初看了看毫无表情的沈译,又继续道,“本来我也不怎么介意,可是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几个奴才非议我,说我天生娘们唧唧的,还是个长不高的小矮子,我受不了,所以就垫了这鞋垫。”
童初说完后,愁苦的看了看远方,“你说我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沈译一声不发,童初有些慌神,难道是没信?
“你这是不信我?”
童初突然听了一声冷笑,“若白,你刚刚才骗过我一次,这是想骗第二次?”
童初呆愣了,今天的沈译她有些看不懂。
沈译见童初呆愣的模样,缓缓道,“奴才非议主子,直接杖杀了,谁还敢私下非议呢?”
童初咽了咽口水,“言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体罚下人……”
沈译又笑了,“而且高门世家,哪家的丫鬟仆人不是精挑细选的?哪家的丫鬟仆人不是经过严格培训的?”
沈译看了下又低下头的童初,沉声道,“你倒是说啊?”
世家大族挑选丫鬟仆人确实很严格,因为在宴客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主人的面子。
童初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黑的沈译,有些杵。
童初突然想到自己的喉结可是不容易掉的,而且还会随着他说话滑动,和真的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童初整理了下面部表情,一脸平静道,“我有喉结。”
沈译却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居然再次笑了。
童初看着不正常的沈译,这个问题不适合在讨论下去,不管他信还是不信。
童初突然想起李欣,脸色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你说子阳他……真的遇害了吗?”
沈译低下头,他与子阳的情谊不比童初浅,“等三日后不就知道了么……”
童初垂下眸子,是啊,三日后不就知道了么?
可是她刚刚只想去找他……
沈译看了看一脸悲伤的童初,沉声道,“你今日有些不像你了。”
童初眼眸都没抬,只淡淡道,“是有些疯狂了,可是我……。”
压抑不住心中想去见他的念头。
后面半句话童初没有说出来。
“你刚刚是想骑马去常隆山?”
“嗯,我想去找他。”
“呵……你觉得以你这副身躯能坚持跑到常隆山去?虽然疾风日行千里,可是到常隆山起码也要四天,你知道么?你是在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童初听着沈译的低吼,她确实欠考虑。可是她一想到他,就……
沈译看着童初,又看了看天上和煦的太阳,“你以前做事沉稳,考虑得当,从来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以前我就在想,要什么事情才会让你发狂得不顾一切,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到了……子阳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
“嗯,很重要。”
“那我呢?”
童初看着沈译认真的模样,如果是沈译出现了危险,她应该也会十分心痛的……
童初正要回答,却看见沈译直接站了起来,“算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你千万别说,咱们回去吧。”
童初点了点头。
沈译小心的帮童初穿好鞋袜。突然一批黑衣人杀了出来。
领头的黑衣蒙面人,大声说道,“奉主人的命,不留活口。”
沈译拿出佩剑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可是黑衣人太多了,突然一阵破风声响起,沈译左手臂中了一箭。
几十个黑衣人轮番攻击,慢慢的沈译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童初看着不由有些揪心,可是她却毫无办法,若她轻举妄动,只怕反而让沈译身陷危机。
童初看着又增加的黑衣人,不由有些疑惑,居然没有人动她,反而是全围着沈译。
沈译斩杀了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他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沈译看了看离自己大概百步远的疾风,响亮的吹了一个口哨。
沈译转身搂住童初,从袖中扔出一把飞镖,看着迎面跑来的疾风翻身上马。
领头的黑衣蒙面人看着与上阳城背道而驰的两人,拿出了弓弩,瞄准了沈译的右臂。
看着成功射入的箭弩,蒙面人阴沉的笑了笑,这样左右就对称了。
沈译一声闷哼,这两箭之仇他一定会报。
领头的蒙面人看着已经不见身影的两人,挥了挥手。
所有的蒙面人快速的收拾了战局,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沈译感觉眼前的事物都出现了幻影,而且两只手也逐渐麻木起来。
沈译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只听扑通一声,沈译便从马上跌了下去。
童初大惊,顾不得许多便直接跳了马,但终究晚了一步。
看着顺着斜坡往下滚的沈译,童初咬了咬牙,也扑了上去。
子阳现在生死未卜,她不能让言释再出事。
童初终于拉住了沈译,斜坡越来越来越陡峭。
童初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她只觉得背上的肉似乎已经被乱石扎烂了。
斜坡上,疾风嘶鸣一声,便疯狂的往上阳城的方向跑去。
斜坡下,童初动了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痛。
童初看了一下沈译,沈译整张脸都被尖石划伤了,而且两只手臂上已经染红了鲜血。
童初忍住疼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沈译翻了过来。
童初的眼眶红了红,沈译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而且右手处和左手处的箭弩居然已经直接刺穿了两条手臂。
都怪她,若不是她要出来,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童初看着两只箭弩,必须取出来,可是若取出来,止不住血,那沈译很可能就此丧命……
她必须找到止血的草药,可是放沈译一个人在这里她又不放心。
童初突然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踝,眸子立刻亮了起来。
沈译有随身带一些外伤的药,只希望不要在刚刚的滚动下掉了。
童初开始在沈译的身上找起药来,可是翻遍了沈译的全身,她都没有找到哪怕是一点药粉。
童初颓然的坐在地上,呵呵,有了希望,却又狠狠打碎的那种感觉,真的是要亲身体会,否则根本就感受不到。
沈译的嘴唇越来越白,难道要她看着沈译死么?
突然一道清明的声音响起,“姑娘,需要在下帮忙吗?”
童初直起头,看着眼前背着一个竹箩的男子,男子穿了件蓝袍,相貌清秀,却并不出众。可是哪一刻,她就像是看到了天神一般。
多年后,牧枫回忆起他们初相见的那一幕,他发现他能记起来的居然只有那双清明的眸子。
牧枫看了看眼前披散着头发,脸上沾满了血污的女子,有些讶然,他见过的女子几乎都是装扮的一丝不苟的,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副鬼样子的,真的是……
少见。
牧枫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子,比那女子伤得重多了。
见此,牧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译面前,也不管童初,直接把脉看起病人来。
过了一会,牧枫放开沈译的手腕,看了看沈译两只手臂上的箭矢,沉声道,“其他的伤不严重,唯独这箭伤有些难办,若你信得过我,就让我一试,再拖下去,只怕这两只手就要废了……”
童初赶紧点了点头,“大夫麻烦您了,我信您。”不信他又能如何?难道看着沈译死吗?
牧枫点了点头,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有锋利的小刀,剪刀,镊子等一系列的东西。
童初不由看呆了,这直接就和现代的手术工具一般,难道那另外一个穿越者是眼前的这人?
牧枫并不知道童初的想法,因为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沈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