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整天,聂丛丛回到房间,衣服都没有脱,倒头就睡了。这一天对聂丛丛来说,实在是太累了。
忽然,聂丛丛被自己的手机铃吵醒了,她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男朋友李文轩。她朦朦胧胧的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喂——,她就听到李文轩愤怒的声音从传话筒传过来,聂丛丛,你什么意思?能给我一个解释吗?解释,聂丛丛脑子动了一下,心想要解释什么啊?是要解释一直没有回电话,还是解释来郑州的时候不和他商量,可是,聂丛丛觉得在哪里工作或者说在哪里生活,那根本就是自己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何况,现在两个人只是男女朋友,连婚姻都没有,更不需要解释了。
她懒洋洋的说,文轩,你半夜不睡觉,要我解释,你要我解释什么呢?李文轩气愤的说,你已经离开了西安,做为男朋友,我不需要知道吗?聂丛丛被气笑了,我离开西安你做为男朋友是需要知道,但是,就算你知道了,你能决定什么吗?这句话说出来,聂丛丛有一瞬间的后悔,她做什么,确实是谁也决定不了,但是,对待自己亲近的人,这样说话,着实是太残酷了。
看到李文轩没有了声音,聂丛丛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她的困意一下子也消失了很多。她轻声给李文轩说,文轩,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但是,你一直都是知道我的,我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而且,文轩,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你这件事。文轩,我只是出来工作,又不是移民去国外,更不是去和别人结婚,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难道你觉得这个事很严重吗?话说到这份,好像也没有什么错误,李文轩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的口吻比刚才缓和了很多,慢慢的说,丛丛,对不起,是我有一点冲动了,但是,丛丛,你在你去郑州工作的这个事情没有和我商量,我是挺伤心的,你再对我不满意,我还是你的男朋友,我从来没有阻拦你做任何事,你只是给我打个招呼,就让你很难做吗?难做,哦,不,不难做,问题是给很多人做了解释,真是太麻烦了。聂丛丛无奈的说,文轩,给你打招呼,不是什么难的事情。只是走之前,确实开不了这个口,我怕你像我父亲那样阻拦,所以,打算来个先轩后奏。好吧,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用给你解释太对,对不起,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和你商量。好不好?看到聂丛丛软下来,文轩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柔声说,没事的,丛丛,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不过,我还想问一句,丛丛,你爱我吗?或者说爱过我吗?爱或者爱过,不管哪一个,聂丛丛从心里都不愿意正面回答,她十分讨厌文轩问这个。直接反回道,你说呢?我爱不爱你,你还不知道吗?文轩说,我不知道,我想你能给我一个回答。聂丛丛说,在一起这么久,你连我爱不爱你都不知道,你觉得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想怎么样,你就直接说吧,只要你说出口,我统统都接受。说出这句话,聂丛丛觉得自己有一点卑鄙,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还倒打一耙。文轩没有说话,隔了30秒,默默的挂了电话,聂丛丛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一点说不出的烦躁。
文轩为什么一定总要问这个问题呢?两个人在一起,不争不吵,既不寻死觅活,也不吵吵闹闹,不是感情最好的状态吗?结了婚的人不也都是这样过一生的吗,还想要怎样?而且,聂丛丛觉得自己本身对爱情就没有什么感觉,被人在天问来问去的,真是很恼火。
聂丛丛被这种邪火折腾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她第一次正式的问自己,聂丛丛,你爱李文轩吗?见他的时候,没有那么开心,不见他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想,更不会电话追问他的去向,出差久了,还常常会她忘记有这个人。
去年夏天,李文轩去出差一个月,那是一个山区的训练基地,山里一直没有信号,他们也一直没有联络,她出山以后,第一个给她打电话,她接起电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打电话的人是谁,这个事情让李文轩伤心了很久。
后来,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好几次,有一次喝醉酒,李文轩对聂丛丛说,丛丛,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把你放在第一位,我看到所有的好东西,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你是。你有什么时候,只要我在西安,我会第一个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果我不在西安,我也会安排人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对你的事情绝不会袖手旁观。而你,丛丛,是怎么对我的?
怎么对的他,唉,大约是不爱他,或者不够爱他吧!当聂丛丛心里出现不爱这个词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不爱,还在这一起,这太不符合逻辑,也太不道德了。可是,她为什么又和他在一起呢?
认识文轩是98年的冬天,记得为了干什么事,忙完以后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的名字聂丛丛忘了,但是,她记得那天自己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他给她看只有一个手指的左手,聂丛丛很平淡的说,没事,你左手不是还有一个手指嘛,大家日常生活和做事,主要都用的右手,你不用担心的……大概是因为那天聂丛丛平淡的表情,和她若无其事的态度,李文轩一下就认定这个女孩就是自己想要的人生伴侣。所以,李文轩一直都对聂丛丛非常好,几乎是有求必应,但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明确说过爱不爱的话,所以,聂丛丛也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做了李文轩的女朋友,因为没有仪式感的程序,聂丛丛连说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像一个泡在温水里的青蛙……
一直到天亮,聂丛丛才略微有了困意,她梦见自己又回到小时候的那个院子,院子的楼已经非常破了,她穿过那个长长的走廊,走到后面的那几排平房,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家是第三排的第五户,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家门,她问旁边的一个阿婆,阿婆说,这里的房子几十年前都拆了,第三排第五家的人在拆之前都搬走了,她怎么能在这里找家,你看这里只有一个水笼头了呀?她看过去,果然四处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孤零零的水笼头,流出细细的水流,一个小女孩在安静的拒着一个布娃娃在跳舞。她的背影,那么寂寞,那么孤单,聂丛丛心里一阵难过,骤然间就醒了过来,醒来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