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聂丛丛站在医院门口的一棵小树下,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焦阳晒得发红,她也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不适感,只有内心一种强大的失落感,让她有一种灰飞烟灭的感觉,聂丛丛一个人默默地站了好大一会儿,她拿起手机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可是每一次都是在最后那一刻放弃了,家里的三个人,她给谁直接说她得结核这件事比较好呢?
父亲年事已高,上班在车间里爬高爬低的,让他知道心里多个事情,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最后一个知道。
妈妈呢,虽然比父亲年轻很多,也非常善解人意,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妈妈之间永远有一层打不破的隔阂,那种隔阂就像一面玻璃,你明明知道它在,却无法消除。虽然大家看上去非常好,但是,结核是带传染性的,让她来好像也不适合。
聂丛丛一个人站在那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告诉姐姐。一个是姐姐年轻力壮,抵抗力强,另一个来说,姐姐毕竟是亲的,大家年龄相差不大,好沟通,能理解,也能彼此体谅。所以,聂丛丛在电话第一次没被聂心接听之后,又执着的打了两次,第三次聂心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之后,她觉得自己都有一点想哭了,姐姐,你在干什么呀?总不接我电话。聂心说,当然是午睡啊,小妞,谁一天像你一样,像个羚羊,精力充沛,神龙不见首尾的。你这一会儿找我啥事呀?聂丛丛说,我得了肺结核,医生让今天就住院……
聂心一听妹妹说得了结核,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立即打断了聂丛丛的话,丛丛,你说什么?你别吓我,你确认了吗?聂丛丛说,已经确认了,医生把住院单都给我开了,现在就等你把我日常用的东西都送过来,我去办入院手续。聂心小心地安慰着聂丛丛说,丛丛,你别害怕,我现在在单位,马上给领导打电话请假,然后回家取你东西送过来,你找个凉快的地方吃一点饭,休息一下。我大约四十分钟就到……
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聂丛丛又补充了一句,第二个柜子的抽屉有一张银行卡,你也帮我拿过来,我现在手里的钱不太多……聂心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刚发了季度奖,一会儿一起给你带过来。我一会儿到了给你打电话!
给姐姐打完电话,聂丛丛松了一口气,她又无聊的站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小摊位在卖凉粉,雪白剔透的凉粉上浇上红红的辣椒油,立即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她走过去,看看周围也没有什么吃,就给老板说,我要两份凉粉,葱姜蒜全要,多放辣椒。温婉的老板娘看了聂丛丛一眼,姑娘,你是要住院的吧?生这个病的人,最好少吃辛辣刺激性的东西。聂丛丛说,没事,我刚来,还没有住下呢。老板娘笑了笑,你这个孩子。然后拿出了一次性饭盒和筷子,给聂丛丛调到端到跟前。
因为各种调料都放得很足,聂丛丛一口气吃了两碗,立即就有了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她给老板娘把钱放下,说,我在你这里坐一会儿,等我姐姐来给我送东西。老板娘说,没事,你随便坐吧,这一会儿的人也不多。说完聂丛丛寄过来一本杂志。聂丛丛定睛一看,那是她做得第一期妖娆,卷首还是她写的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妖娆。她的照片还在上面,小小的穿着旗袍的样子,感觉如同昨日。翻着翻着,聂丛丛也就看了进去,那篇地球上的最后一滴眼泪的爱情文,看得聂丛丛内心又感动又悲伤……
聂丛丛的杂志还没有看完,就远远听到有人叫她,她抬眼一看被吓了一跳。不仅聂心来了,而且爸爸、妈妈,包括聂心的男朋友立斌也来了,四个人浩浩荡荡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聂丛丛问,怎么你们全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妈妈爸爸异口同声的说,还不是大事,你还要多大的事才给我们说,多亏你姐回来拿你的东西,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被我们发现了,硬逼着问才告诉我们。聂心在旁边偷偷看了一眼聂丛丛,非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悄悄地说,我给立斌打电话让他来家接我拿东西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聂丛丛用眼色暗示了一下姐姐,轻声说,没事的,姐姐,谢谢你!然后转头看向父亲,大声说,这里是结核病院,传染性很强,不想让你们担心,另外,也担心你们被传染呀!我姐比较年轻力壮,我和她保持距离,就会没事的。
聂行打断了聂丛丛,别废话,我们是你的父母,遇到任何事情首先应该通知我们。现在咱们一起过去,给你把住院手续办了。你先住下来,我们也听听医生给你的治疗方案,好配合医生对你进行照顾。
大家帮着聂丛丛安顿好,聂心眼睛红着眼睛说,丛丛,你不用害怕,安心在这里住着,好好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我每周二四六都会来看你,给你带你喜欢的书和你喜欢的零食。聂丛丛笑着说,别这样啊,老姐,你和姐夫该干啥干啥,别老惦着我。记着及时帮我买书送过来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
聂行看到聂丛丛这样,心里也觉得踏实了很多,他对聂妈妈说,听见吧,咱们丛丛就是不一样。心大,能自娱自乐自嗨。你有空多做一些好吃的给她送过来就行,别的不用那么操心。聂妈妈红着眼睛说,丛丛,你在这里想吃啥就给我打电话,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要彼此相爱呀!聂丛丛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妈,你们快回去吧,今天你们也累得够呛,你们走了,我也睡一会儿,下午医生可能还要有别的检查……听聂丛丛这么说,大家就起身往出走,聂心最后一个出病房,她临走抱了抱聂丛丛,递给她一个鼓鼓的大信封,丛丛,想吃啥自己买一点,别心疼钱,这些应该够你的了。说完就出去追父母了……看着他们走远,聂丛丛落寞到回到病房躺到病床上,无所事事的看着屋顶上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