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第一天,聂丛丛就过了像猪一样的幸福生活,睡觉、看书、吃饭然后又继续睡觉。
邻床的申玉只是在中午的时候回来露了个脸,她看到聂丛丛的那瓶液体快完了,就多等了两分钟上,这边液体一完拔下空瓶上的输液器插到新瓶上,整个过程很流畅,看得聂丛丛目瞪口呆。
申玉笑嘻嘻地说,姐姐,你不用害怕,在这个医院大家都这样,久病成医嘛!这一瓶液体挂在你的输液架上百分之二百就是你的,护士她们也怕错的!瓶盖上压有酒精棉球,肯定也是无菌操作。说完冲着聂丛丛摆摆手就要走,聂丛丛问,你晚上回来吗?申玉嘻嘻一笑,姐姐,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给护士站报个到,我现在可忙了,天天要跟着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出去应酬……根本没时间在病房呆着,唉呀,天要下雨了,我得赶快走,我男朋友的车还在医院门口等我呢,你不用担心我的,放心吧!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门外,聂丛丛只看到病房的门嘎达一声关上。
申玉走了,病房又恢复了安静,聂丛丛看着液体架上还有两个大瓶,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半靠在床上,看到窗外的阳光已不见,夏天的暖风呼呼地刮着,窗外那棵大树有剧烈晃动的声音,可以想象空气里都是尘土飞扬的味道。
对聂丛丛来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她想,再睡一会儿。
她睡得正香,感觉有水滴落在脸上,聂丛丛潜意识想,房子漏雨了吗?只是,她住的病房在二楼,上面还有三层,怎么漏也不会淋下来吧?于是,她拼命从梦中醒来,看到廖风坐在她的床边上,看着她的脸,在抹眼泪。聂丛丛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廖风说,你生这么大的病为什么也不告诉我?我要知道你生病,就不会走了。聂丛丛轻轻笑了笑,说,你走不走和我病不病没有多大关系,别说我病了,即使快要死了,你不是一样要走吗?你走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你的结果,我生病却不是。廖风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啊,小老婆。求求你,别生气了。早晨听人说你生病了,你的电话又打不通,我坐飞机赶过来的,不知道你住在哪一个病房,我一个病区一个病区的问。找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你呢。
看着廖风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聂丛丛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些怜惜的感觉,她从柜子里取出两只医药口罩,一只给自己戴上,一只寄给廖风,用右手拍拍他的脸,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你赶快戴上吧,在这里呆一会儿就赶快走吧,我现在可能还在强传染期。万一给你传染了,可就麻烦了。
廖风看了一眼聂丛丛说,我不怕,丛丛,我就要陪着你。聂丛丛瞪了廖风一眼,烦躁地说,你能不能先把口罩戴上再说话?看聂丛丛生气了,廖风才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地把口罩戴上。
对于现在他们之间的这种情况,聂丛丛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合适。廖风拉着她的手,默默地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小老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聂丛丛冷着声问,你的未来里有我吗?廖风连声说,有的,当然有的,小老婆。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以后咱们离得更远了,见面也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我也知道很多异地恋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是,我一定会每天给你打个电话,每个月来看你一次,现在有qq,咱们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也会每天陪你在qq上说话……总之,你不能不要我!
廖风的这番话,让聂丛丛有一点哭笑不得,明明是他自己先走了,现在反而觉得是自己是被甩了。
对于廖风,聂丛丛又何曾舍得不要,只是他当时走得那么随意,随意到像出一场远门,一句关于这份感情交待的话都没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如果不刻意联系,基本就再也不会遇见了吧。这不就是大家常说的不了了之的分手吗?正是廖风的这一举动,让才聂丛丛寒了心。
聂丛丛握了握廖风的手,好吧,相公,我答应你,只是现在你必须得离开。你如果想看我,过一个月再来,那个时候我就不传染了,你陪在我身边我也觉得心里踏实。在聂丛丛的强烈要求下,廖风抱了抱聂丛丛依依不舍得离开了病房。
廖风的到来让聂丛丛立即从一直以来抑郁的情绪中跳了出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聂丛丛知道,对于任何一个女孩,不管她是七岁还是七十岁,爱情永远是最好的解药。
廖风刚走不久,聂丛丛又睡着了,只是这一次她还没睡几分钟,旧日同窗何晓菲来就了。不穿白大褂的何晓菲像个小女孩,学生时代的妹妹头,淡粉色的t恤和紫色的单排扣小折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学生。大约是持续上夜班,虽然化了妆,脸上还有有一点萎黄。
聂丛丛说,你怎么穿着生活装就来了,赶快去换上工作服,戴个口罩再来。何晓菲嘿嘿一笑,唉呀,聂丛丛你怎么还是上学时的样子啊,我在这个科室呆了三年,要传染早传染上了,还能轮到你来传染吗?我给你把液体调快一点,滴完了我请你到医院外面去吃饭,想必这清汤寡水的一天你也过够了。说完,立即把聂丛丛的输液开关给调大了,坐在病床前守着那100多毫升滴完。
拔掉输液器,聂丛丛感觉自己瞬间就活了过来。她一把抓着何晓菲问到,你什么时候从铜川来得西安,也不给我说一声?何晓菲斜了她一眼,你这都是什么闺蜜呀,我根本就没有回铜川好不好?当时我父母也非常愿意我回去,但是,我都已经来到了大城市,再回到那个县医院呆着,嫁给一个高中都没有上完的混混,那不是有毛病嘛?!所以,我就拿着自己的毕业证,一个医院一个医院的跑,我跑到第四家的时候,就有人收留我啦。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还挺好的?
聂丛丛说,是挺好的。我好羡慕你!何晓菲问聂丛丛,你怎么样呀?以前上课,你天天在课堂上写小说。我都替你背了几回锅。聂丛丛说,我几年前就离开医院了,现在处在失业期。何晓菲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要离开呀?又为什么失业了?聂丛丛看了一眼何晓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现在,你什么都别问,让我好好休养。何晓菲撅着嘴说,你从来都这样……欺负我。
两个说着话,就走到了早晨聂丛丛来过的苗圃花园,雨后的花木已经被雨水清洗干净了,到处都是一片清新的味道,走在何晓菲的身旁,聂丛丛有一种回到学生时代的幸福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