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悄悄溜进宫。没有回承福宫,也没有面见赵淮叶,而是假扮成一个小宫女,混进宣明殿,行侍奉之事。
这一日,赵淮叶吃了药躺在床上休息。睡得昏昏沉沉之际,隐约感觉到有人抚摸自己的脸,猛地睁开眼睛,凌厉逼人的目光迸射出去。
只见床边坐着一个小宫女,面容秀美绝伦,神情怜爱,此刻泪光涟涟地看着他。
看清她容貌的一刹那,赵淮叶的瞳孔猛地缩紧,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
闪电般伸出手,抓紧了她的胳膊!
“阿晓!”
刚刚醒来的身躯,还没有全部苏醒,况且他病了许久,身体脆弱得厉害,随着这一声大喊,喉咙和肺部顿时传来不舒服的感受,令他顿时咳嗽起来。
但他的手指却愈发收紧了,牢牢握住那一截绵软的手臂。
手掌下清晰的感触,令他明白过来,不是做梦,不是幻觉,是阿晓回来了!
激动之下,他立刻坐起,两只手都伸出去,紧紧攥住她的胳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还是放不下我,我知道的!”
说完,他脸色微变,强横地将她拉进怀里,狠狠抱住,力道大得几乎将她挤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再也不会了!”
一幕幕画面浮现在他脑中,有的是用锁链将阿晓困在寝宫;有的是紧闭承福宫的门,派侍卫牢牢把守;有的是喂她吃过药,她恍恍惚惚的样子。
韶音坐在桌边,慵懒地抖着腿看戏。
虽然不知道他眼底划过的暗光代表了什么,但是演戏的兴致却被勾起来。
“我做噩梦了。”她无声张口,将剧本传递给灰灰,“我梦见你死了,我吓醒了。”
灰灰乐了,操控着幻境中的人影。
容貌秀美脱俗的女子,此刻泪水涟涟,一下下捶着赵淮叶的背,说道:“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身体!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对自己!”
赵淮叶眼底一闪。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回来。她果然是因为这个回来。他采取的手段,一点都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人。
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害怕再次失去的不安,让他抱紧了她。不知是得意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他张口说道:“如果我好好的,你怎么会回来?”
韶音捶他的动作缓了缓:“我对你这么重要?”
“当然!”他说道,“我以为你早知道的!”
韶音便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我失忆了啊,忘记了许多事情,有时候你们说什么,我会以为是在哄我。”
赵淮叶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但是想到她吃了苦头,中毒差点死去,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面对的是全然陌生的世界,顿时不忍责备。
不过,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一直没有恢复记忆?御医开了药,她也都吃了,怎么一点点也没回想起来?
但他转念又想,回忆不起来也好。
“我不会哄你的。”他放柔声音说道,“这次你总该信我了吧?”
韶音点点头:“嗯。”
赵淮叶的病情开始迅速好转。
心事已了,他肯好好吃饭了,也好好吃药了,自然恢复得快。
不过,他比从前更偏执了一些,将韶音看得紧紧的,不许她离开自己的视野。不过,就算他不要求,韶音也不跑。
不仅不跑,还会体贴照顾他。
比如让他坐在床上,她喂他吃饭:“啊~小狗吃饭啦!”
“……”
赵淮叶额头青筋突突地跳,每当这时,都会有种一言难尽的感受。有心让她不要如此,但是看着她含笑的面容,想到她刚刚主动回到他身边,顿时不忍说了。
但韶音却变本加厉,喂饭喂到一半,会忽然举起勺子,笑着说道:“小狗想吃饭哦?那要跟主人怎么说?”
“阿晓,不要如此。”赵淮叶忍着不适和羞恼,尽量板起脸,又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凶。
韶音摇摇头:“不对,小狗不是这样说话!”
赵淮叶顿时头疼不已。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得这样,明明之前不这样的?或许那次中毒,不仅仅令她失忆了,还毒坏了她的脑子。
他不肯配合。他乃一国之君,岂能动不动就“汪汪汪”哄她开心?
韶音催促了他几回,见他始终冷脸不悦,便撅起嘴来,赌气地将饭碗塞他手里:“哼,你自己吃吧!”
本来很温馨的喂饭,吃到最后,落得大家都不开心。赵淮叶自己吃着饭,只觉索然无味,很没意思。
偏偏韶音似乎来了兴致,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逗弄。而且,她仿佛记性不好,明明之前每次都落得不愉快的结果,她却乐此不疲:“来,小狗,跟主人说你想吃饭!”
赵淮叶不肯配合,两人没少生气。
很快,赵淮叶学乖了,不再让她喂饭,他自己吃。
“哼哼,小狗长大了,不要主人喂饭了。”韶音一手撑着腮,坐在他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吃饭。
赵淮叶一口饭含在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心情复杂极了。
但他不敢反驳,免得她又闹,说一些“你不宠我,你连学小狗叫都不肯”,或者是“你以前还肯哄我的,现在却不肯了”的话。
她现在脑子坏掉了,他不跟她计较。赵淮叶这样想着,随着身体逐渐恢复,生出了更高诉求。
他想跟她同房了。
仔细说起来,从韶音去年秋天被他带回宫,到现在春季盎然,已经好几个月了,但两人一次都没有同房过!
这事过不去了。
韶音也没打算再推,甚至主动拉着他说道:“我们来生皇儿罢!”
赵淮叶被她的主动弄得惊喜不已,卖力伺候着,身心获得满足,幸福极了。
相对之下,朝堂上却不容乐观。
赵淮叶登基后,政绩上没有突出的表现,倒是沉迷女色,昏庸的事情没少做。大臣们对他很不满,这就导致赵淮叶颇有些焦头烂额。
他的登基,本就是天降皇位,因为兄弟们都死光了才轮到他,从前一直是个小透明,连个心腹都没有。而他因为一个小小的昭仪,频频搞出这些事情,更让他人心向背。
原本,他有阿晓的安慰,感情生活幸福指数爆表,朝堂上的事也就不那么烦了,每天精神饱满、信心百倍、雄心壮志地治理朝堂。
但现实是,韶音每天拉着他生皇儿。
这种事,原本赵淮叶是非常乐在其中的。但是时间久了,他有些吃不消。
一夜七次并不难,难的是夜夜七次。不出半个月,赵淮叶的兴奋劲头开始消退,不再每天充满期待地往承福宫去。会以处理政务为由,待在宣明殿。
韶音是一心生皇儿的,便追去宣明殿。她每天都要,不重时长,不重过程,只要结果。
赵淮叶开始还捱不过她缠,会应付她几次,后来就怕了,开始推脱。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有了别的女人?”
“你后悔了,是不是?”
赵淮叶被她问得头大,气得笑了:“小妖精!我都要被你榨干了!”
韶音听着他咬牙的声音,脸上一红,小声说道:“是我误会你了。”次日,就去御膳房,亲自挽起袖子,炖大补汤。
不出半个月,赵淮叶就喝腻了。
他不喝还不行,因为韶音会拎着食盒,跑来御书房,亲自盯着他喝,还有上手喂的架势。
赵淮叶不想听到“小狗来喝汤啦”的话,不得不主动端起碗喝掉。
如此又过半个月,赵淮叶闻到汤的味道就想吐,看到韶音的身影就胃里抽抽。
韶音好似不觉,每天开开心心地拎着补汤,跑来盯着他喝,喝完就拉着他生皇儿。
三个月后,她的肚子没有丝毫动静。
当然是不可能有动静的,她都没碰过他。
这时已是炎炎夏季。韶音吃坏了肚子,呕吐不止,却以为自己怀孕了,结果御医一诊脉,发现并不是,她当即垮了脸,哭丧着脸说道:“为什么又没有怀上皇儿?”
“不着急,会有的。”赵淮叶便哄道。
韶音呜呜地哭,很是伤心:“为什么啊?”
“何时能怀上皇儿?”
“该不会一直怀不上吧?”
赵淮叶本来不担心这事,才三个月而已,怀不上又有什么稀奇?但她天天哭,天天哭,每天反复说着那几句话,时间久了,他不禁也嘀咕起来——为什么啊?
他很是辛勤耕耘啊!
不会再有人比他更辛勤了啊!
因为迟迟没有怀上皇儿,韶音对他的要求更高了。本来还会偶尔歇息一下,比如一夜五次、三次。现在她提高了标准,每天做完七次,一次都不能少!
赵淮叶有苦说不出。
他再是年轻、精力旺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他借了御医的口告诉她,这样是不行的。
但韶音不信,非常不讲理,吵着闹着,非要不可。赵淮叶烦了,刚拉下脸,一句重话还没说,她就哭起来:“这样下去,我何时能做你的皇后?再不生皇儿,我就老了啊!”
赵淮叶:“……”
他觉得她的脑子是真的坏掉了。
这种事本来很愉快的,但是被赋予了“目的性”“强制性”,渐渐就不那么有意思了。
变得十分乏味。
赵淮叶再看到她,就只想躲,丝毫生不出拉着她亲近的心思。
而韶音每天见了他,张口闭口“生皇儿”,翻来覆去地念叨,仿佛生活中只剩下这一件事,再没有了其他重要的事。
不知何时起,他再想到她,那些依恋、喜爱、占有等情绪,如滑坡一般飞快消退。
他不再总是去承福宫,越来越多的待在宣明殿,觉得奏折都比她可爱。
这一日,赵淮叶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晌午,夏露来了。
“皇上!娘娘又不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