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松浑身一震,慌忙答道:“张鲁被大将军的神威吓了个半死,不敢再负隅顽抗,因此连夜逃窜出城了。”
韩俊又问道:“那你可知,他逃去了哪个方向?”
杨松小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答道:“知道知道,是往南边巴山那里逃去了。”
韩俊再问:“随行有多少人护卫?”
杨松答道:“只有区区几十人而已。”
韩俊好奇道:“怎么只有那么点人?”
杨松连忙表功一般抬起头答道:“是我劝他,人多嘴杂,难免会暴露行踪,所以他才只带了五十名最信任的信徒。”
“是这样啊,”
韩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杨别驾,那你可愿为我效力?”
杨松面带狂喜地连连点头,“荣幸之至,大将军,哦,不,主公愿收留我,杨松不胜感激,必将抛头洒血以报!”
韩俊满意地点点头道:“我不需要你抛头洒血,只需要你为我将张鲁抓回来,你可愿意?”
杨松想都没想便痛快答应道:“臣下定不辱命!”
韩俊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换上了一副笑脸拍着杨松的肩膀鼓励道:“汉中杨家,世代忠良,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我相信你也不会例外。此事你若能办好,我必会为你向朝廷请功,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杨松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使劲咽下去了一口唾沫兴奋道:“主公放心,我早已命人偷偷跟在了张鲁的身后,他便是腋生双翅,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样最好。”
韩俊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你可以去了。”
杨松拱拱手,站起身刚要走,却听那边郭嘉提醒道:“天师道深入人心,信徒几乎遍布汉中兵之中,所以,汉中兵不可轻调,否则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自乱阵脚,你明白吗?”
杨松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拱手道谢,“多谢先生提醒,松记住了。”
韩俊想了想,对杨松道:“嗯,既然如此,那汉中兵就不要动了,你家的私兵,应该足以成事了吧?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调拨一支幽并军给你。”
杨松慌忙摆手道:“多谢主公,但不需要,我府上的奴才虽不成器,但勉强也能用,绝出不了什么岔子!”
杨松兴冲冲地离开了,韩俊凝望着他的背影,表情却有一些森冷。
郭嘉摇头晃脑地叹着气道:“这人虽脑后长了反骨,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以主公的威势,我相信压制住他不敢再生异心也不太难,为何一定要?”
韩俊幽幽道:“以前势单力孤的时候,被逼无奈,有些时候我只能兵行险招,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在刀尖上行走一般,受够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所以,我现在不会允许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因素。有些时候,宁肯放慢脚步,也不愿再去冒险了。”
郭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边韩俊已经将高顺和王平喊到了身边,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一番。
离开南郑之后,张鲁一行数十人,马不停蹄,好似丧家之犬一般没命地往南奔跑,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从小便养尊处优的张鲁,虽然坐在马车里,但几乎没吃过什么苦的他,仍然是吐了一路,头晕目眩地瘫在那里,面无人色,好像已经丢掉了半条命一般。
张玉兰表情复杂地凝望着自己的长兄,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对谁错,是谁是非!”
张鲁咬牙切齿地艰难道:“这一切,当然全都是那个天杀的小贼的错!无端犯我疆土,欺我道民,难道他还有理了?玉兰,我听别人说过,那小贼相貌不错,但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啊!”
张玉兰的俏脸微红了一下,随即平静如初地摇头道:“大哥,时至今日,难道你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吗?”
“嗯?”
张鲁愣了一下,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张玉兰默默点了点头,满脸的可惜。
“你胡说!”
张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抓狂地嘶吼道:“汉中在我治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我********?你又不是没有去过川蜀,关中,有哪一地能比得上我汉中子民的生活?”
张玉兰平静地问道:“那大哥这两年时间去过河北么?去过关中么?”
张鲁讷讷回道:“我诸事繁忙,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张玉兰叹口气道:“我去过,古人云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便是如此。大哥以为,汉中已是世间难寻的安乐之地,殊不知河北等地的景象早已胜过汉中数倍数十倍!”
“不可能!”
张鲁断然摇头道:“想那小贼,不过弱冠之龄,又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
张玉兰呵呵笑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祖父创立天师道,目的何在?我张家三代人辛苦传道的原因又是为何?大哥能给我一个答案么?”
张鲁想也不想就攥着拳头回答道“自然是为了造福天下万民,救万千苦难生灵于水火之中!”
“只是这样吗?”
张玉兰淡淡问道:“难道,大哥心中就真的没有利用天师道来谋权夺利的心思?”
张鲁脸色一变,怒瞪着张玉兰气呼呼斥责道:“放肆!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
张玉兰直视着张鲁的眼睛,好似星辰一般眨也不眨一下。
张鲁忽然没了力气,又瘫坐回去颓然叹了口气道:“便是我有那么一丁点私心,但也绝无愧于汉中百万生灵!”
“那大哥,为什么就不能降了呢?我相信,大将军仁义为先,不会太过为难大哥的!”
张玉兰的这句话,顿时再一次点燃了张鲁心中的怒火,可他却也没有力气再发火了,缓缓闭上了眼睛,不肯再开口了。
张玉兰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大哥好好想一下我刚才说的话,我张氏一脉,可不能就此断绝啊!”
张鲁冷哼一声不屑道:“等小贼派兵追来的时候,我们早已经躲进了大巴山之中,山高林密,他便是有通天遁地之能,也断无可能发现的!”
张玉兰哭笑不得道:“如果,是杨松率军追来呢?”
“不可能!”
张鲁脸色一变,随即咬着牙狠狠道:“杨松在我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定要与南郑城共存亡。这些年来,我对他一直不薄,他不可能叛我的!”
张玉兰长叹了一声,“但愿如此吧!”
“大哥,糟了,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张愧满脸焦急地掀开帘子,咬牙切齿地道:“而且,很可能是杨松那个狗贼!”
“什么?”
张鲁浑身一颤,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过去。
“他带了多少人?”
张玉兰倒是要冷静很多,毕竟这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张愧咬着牙道:“远远看去,至少也要有三五百人的样子。”
“这狗贼!”
张鲁满脸羞愤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哇”的一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张愧和张玉兰面面相觑,对张鲁的反应都无比的失望。
立功心切的杨松,率领着三百私兵,一路飞奔,不敢有片刻的停留。烟尘滚滚地冲到张鲁一行前面之后,顾不上做别的,一个个全都是在那大喘着粗气歇息。
“杨松,你意欲何为?”
张愧阴沉着脸,策马上前,怒瞪着杨松厉声问道。
训练有素的私兵,都受不了这般的奔波,更不用说文弱的杨松了,瘫坐在马上,浑身都好像散了架子一般,哪还有力气开口答话。
张愧却是错以为杨松心中有愧,敏锐地捕捉到了逃生的希望,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又呵斥道:“你心中但若还有半分良知,就应速速退到一边让开去路,从此之后,你与我张氏恩断义绝,再无半分瓜葛!”
南郑一战,打出了张愧在汉中军中的威望。但是对于杨松以及他的三百家兵而言,此时的张愧,却如同纸老虎一般的可笑。
呼吸总算稍微平稳了一些,杨松这才一脸好笑地看着张愧摇了摇头,“如果是你大哥,他就不能说出这样愚蠢的话来。张愧,真以为侥幸打赢了一场必胜的仗,你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了?实话告诉你,和大将军相比,你还差得远呢!”
张愧阴沉着脸,攥紧了手里的钢枪,眼望着杨松,好像要喷火一般。
杨松不再理会他,而是抬高了音调大声喊道:“师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在你我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早些认清形势,放弃抵抗,下马受降吧!”
张鲁缓缓掀开了帘子,一脸悲怆地看着杨松,目呲欲裂,愤怒到绝望地笑着。
“杨松,今日我便是死,也定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张鲁缓缓掣出了腰间宝剑,手指长天,铿然道:“众兄弟们,可愿随我死战到最后一人?”
虽然,跟随张鲁的,只有区区五十余人,而他们的敌人,却足足是他们的五六倍,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所有人,都大步上前,挥刀抡枪,组成了一道看上去坚不可摧的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