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耀先一刻都没耽搁,第二天一早就和梁全安带着二毛出了门。35xs
去哪儿呢?去看邪。
从前固执的以为是病,直到昨天他对自己说了那番话,梁耀先坐在床上一夜没合眼。
二毛锋利如刀般的眼神像剜在了他心里:“都要死,都要死。”
这是他的业障,他死不足惜,可为什么要报应给他的孙儿?!
他这么想着,渐渐也燃起了斗志。他不知道白德胜怎么样了,家里有没有死人,有没有人中邪,但是即使这是他的错,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受牵连。
人生真的很苦,这一生本分劳碌,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报应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可是他不能这么屈服,就算眼前这个东西看不见也打不倒,可是为了二毛,只要他有一口气,他就要做最后的挣扎!
“爹,不去医院?”梁全安看见父亲无视了一趟往城里的公交,非常的纳闷。
“不去医院,”梁耀先沉着脸拉着二毛,如果是普通孩子早就哭着喊疼了,可是二毛不声不响,一脸的木然。
梁耀先低头看着二毛,下定了决心:“不去医院了,去邻村,找牛姑看看。”
梁全安心里一惊:“爹……”
“医院查不出个什么,就去看看虚,说不定牛姑有办法。”
一如梁耀先是个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手艺人,牛姑也是附近村里有名的阴阳先生,传闻说她生了一场病,醒来就能上知天命下通鬼神。很多人对这样的神人都心怀敬畏,说起来也带着几分羡慕——她以前就是个卖香蕉的妇女,哪知道睡了一觉就有了神通呢。
这些年家家户户有了为难事、有了需要指点的关口,都会找牛姑看一看。不过大约都是些“我怎么存不下钱?”“儿子什么时候能找对象?”“什么时候媳妇能怀上孩子。35xs”“迁坟什么时候动土。”之类的问题。
大家都是平凡人,问题也简单,所以牛姑通常都看得很准,他们都说,牛姑家里住了修炼的仙人,给大家看点事行善积德,也算是为了自己早日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这种事对凡人来说太太太遥远了,所以大家也只有敬畏的份儿,她究竟修炼到哪一步了、多久才能成正果,没人敢问,谁敢去打听神仙的事啊,还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你很难相信二毛到了牛姑这边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他几乎是刚进村口就开始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简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直到了牛姑家门口,他还是一边笑一边拍手。
梁耀先看到他这个样子心无端的一沉,心想,完了,牛姑治不了他。
果然,他们还没进大门,牛姑就自己迎出来了。
“别进来!”她看了二毛一眼,手里的旱烟袋都开始打颤:“走吧走吧,我治不了她。”
“牛姑,我们——”
“快点走!”牛姑跟梁耀先使了个眼色:“先带她出了村子再说。”
如果梁耀先没有会错意的话……他心底又燃起一丝希望,带着二毛谢过了牛姑:“走吧。”
刚出了村口,梁耀先让梁全安拉着二毛在街边等会儿:“我去买包烟。”
他就这么一溜小跑的折回了牛姑的房子,这个时候牛姑正在大堂坐着抽旱烟,看见他折返回来,眉头一皱:“你怎么这时候才带她过来,晚了!”
梁耀先听罢这句话,吓得面如土色。
“我看不了她,就算是你头一天就带她来,我也治不了她。只是她现在已经在你家安了家,都几个月了,等她成了气候,先是你家,往后全村都得跟着遭殃!”她嘬起嘴,皱着眉头盘指一算:“不对啊,几个月了……”
她倏忽转头盯着梁耀先:“你家有东西压着她,是道士?”
梁耀先有点懵:“没有啊……”
“如果没东西压制,她这会儿已经把你家闹翻天了!”牛姑又眯起眼睛哼着谁也听不懂得小调,抽了一口烟:“一物降一物,你们家有人找了人看虚,那人颇有点本事,给了东西压制。闪舞35xs但是这是缓兵之计,过不了多久她在你家生了根,那符就奈何不了她了。”
梁耀先还是没懂:“……什么符?”
“你家有人求了高人,”牛姑瞪了他一眼:“谁求得你找谁去,他比我有用,我就是个修道的,我和她不是一条道,但是井水不犯河水,别来难为我!”
她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理会梁耀先了。
梁耀先盘算了一路,牛姑说家里有人找了人,难道是小梅?不是小梅的话——二小子!
白德胜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媳妇儿早起还好好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嚷着肚子疼,这种疼痛一发不可收拾,她疼的从沙发滑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直打滚。
这下可把白德胜吓坏了,他还没见过这阵势,吓得他也不敢碰媳妇,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别怕啊!”他慌得一头汗,担心女人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和发妻离婚的时候儿子已经懂事了,他知道父亲从未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二话不说就选择跟了妈妈,这么多年了,也有小三十岁了吧,他从来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养老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可是他有房有钱,他总不能到老了没人为他哭丧吧。
“没事儿的……没事儿吧大夫,她没事儿吧?”
大夫也纳闷儿呢,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们详细询问了孕妇这两天的饮食和活动情况,就开始对她进行了急救。
白德胜站在病房外冷汗津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么冷、这么害怕。
他当然看不见的,彼时夕阳西下,暖暖的阳光投入急救病房外面的墙壁,照映着白德胜的轮廓。
病房外面站了三个‘人’,只是很遗憾,有两个是光线映照不到的。
唐念念倚在墙边,静待着时辰到达,她一身衣裙绯红,黑发衬托的她的面庞愈发苍白。
又是一个加急名单,这是最近的第二个。这次是两个,一个女人和一个婴儿,一尸两命。
因为是‘猝死’,又是孕妇和婴儿,这种灵魂的怨气实在太强,按照律法来说唐念念不能单独行动,所以这次是她和接阴婆婆一起。
婆婆佝偻着身子,铁青着脸,如果此刻白德胜能看见这两个人,恐怕是会被吓得尿出来。
不过他是不会看见的,他此刻站在病房外面,显得无比焦急孤单。直到这时候他才觉得无助,平时酒肉朋友很多,临到事情上,没有谁能真正急他所急。
“婆婆,时间到了。”
唐念念站定,提醒那个推着满是血污的婴儿车、直勾勾盯着病房门的老太太。
“走吧。”接阴婆婆叹了一口气,率先飘向了抢救室。
这种事她见得多了,早就麻木了,可是唐念念却不太见到这样的‘现场’,凶杀案之类的她倒是经历过,但是那种同情和这种是不同的,一个好不容易可以经历轮回的小生命还未出世就被未知的力量扼杀了,它将被接阴婆婆带往枉死城,一直等、等到他可以再去轮回投胎。
换做谁能没有怨气呢?搁谁都恨啊!
“乖乖,上路咯,上路咯。”婆婆哼着很好听的曲调,说着的却是这么些毛骨悚然的事:“我带他上路,你跟我上路,一世恩怨一世了咯。”
她哼的是鬼语,就算在医院里被火焰低的人听见,也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待她这么哼罢,轻轻敲了两下婴儿车,上面的铃铛叮叮咚咚响起来,似乎在唱着催眠曲。
而后,她一双枯槁的手顺着女人的小腹蜿蜒向下,缓缓拉扯出的,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孩。
“可惜喔,已经成型了。乖乖,上路咯,你跟我上路,婆婆给你好吃喝,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她一边哼着,一边把鲜血淋漓的孩子放进车里:“乖乖,跟婆婆上路咯。”
唐念念浅叹一声,没有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她伸出手穿过女人的背,把她奋力的向上一顶,女人的灵魂顷刻间脱离了身体,无意识的跟着唐念念飘浮,与此同时,她的心率监测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继续抢救,希望能从死神手里抢得一线生机,毕竟女人还年轻、她还怀着孕,他们想尽最大的力气挽救她。
虽然这是徒劳的。
白德胜还在满眼焦急的望着病房,就好像哪里吹了一阵风,让他觉得有些冷。
他看不见那个红衣姑娘和佝偻着身子、衣着破旧的老婆婆,他们已经带走了他眼下最珍贵的宝物,迎着夕阳逐渐飘远,再不回顾他。
白小樱接到唐念念电话的时候还在店里,最近店员告假回家,她又过上了看守店铺的辛苦日子。
“念念!”白小樱接到电话却先说话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刚才听我爸说,我三叔——”
“是我勾的魂,”唐念念的声音很严肃:“他们家已经出了两次非正常死亡事件,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件事很奇怪,我怕关乎暗主和药师……当然,如果是别的什么邪祟,我们也不会放过的。”
白小樱眉头紧锁:“是啊……一连死了两个人……”
“是三个。”唐念念走在路上,语速很快:“我现在去找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快去你三叔那边看一下,趁着一切还来得及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