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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这真是不约而同的反应了,偷偷看别人约会的巫师们有点被狗粮噎住了,兰西猛喝了两口水,嘀咕似的说了一句:“这就是初雪节吗?跟我想的怎么不太一样。”

“你以为全世界都跟我们一样没对象吗?”柯莱凉凉地道,他望向唯一一个有对象的成员,嘴欠地补了一句,“别在阿诺面前说这种话,小心他揍你。”

“是小心阿诺揍你才对。”多利卡克道,“刺客大人总是把嘲讽学得很好,怎么,要转行当骑士吗?”

“你嘲讽我倒是很有一套。”柯莱道,“得罪刺客不是什么好决策吧,幻术师大人。”

兰西对两人的吵架拌嘴早已免疫,他跟依耶塔学姐继续聊了聊八卦,然后两人像是小仓鼠似的捧着杯子围观,直至两位校长的身影消失在飘落的雪中,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坐回原位,积极交流“磕到了磕到了”的详细内容。

雪花为街道铺了一层碎光。

在这种热烈的、打打闹闹的氛围里,阿诺因难得地度过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聚会,但当大家各自告别离去,他走出餐厅,踩到雪花上时,才突然面临一股格外强烈的孤独感。

怎么还是老样子呢?只要凯不在身边,他就不可避免得陷入充能不足的待机状态,提不起太高的兴致。在热闹过后的清冷静寂里,更觉得空茫。

阿诺因叹了口气,一边整理一下红围巾一边准备回家,还没等他走回楼下,就在不远处见到一个雪白的身影——在半空中。

飞行术的后摇太长,在他身边半空转了一周才落下。带着冲击力直接栽进阿诺因的怀里,阿诺因根本没用巫术防备,两人在雪地里滚了好几个圈,一把冰凉的刃尖儿搭上下巴,一点寒芒贴着肌肤,气息凉透了。

阿诺因瞥了刀尖儿一眼,淡淡地道:“你要暗杀我?”

乳白色头发还一身治疗巫师服饰的谢立丹趴在他身上,吹了吹过长的碎发,把头发吹起来一下,然后哼了一声:“我马上就杀了你。”

“哦。”阿诺因道,“血溅当场是不是?”

在谢立丹的身后,阿诺因的手指贴着他的脊柱,在几乎背部中心的地方,瞬发的雷霆巫术几乎麻痹了他的全身——两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对话的。

阿诺因扯出来一只手,将对方发麻的手打偏,那截看起来凉飕飕的短刀啪叽一声掉进雪地里。他捏住谢立丹的后颈皮肉,面无表情地道:“你少发点疯早就进试炼队了。”

“靠。”对方骂了一句脏话,“我今天就替阿林雅宰了你这个大反派,瞬发三级巫术,什么东西啊。”

阿诺因顶住他的膝盖把人从另一侧推出去,懒得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怀着敬畏之心,谢立丹学长。”

“以前可没人敢跟我说这种话,我可不是单纯的治疗巫师。”

“好的,生死天平学长,想试试陨星审判,还是六级的毒藤地网?我最近刚好学会了——”

谢立丹还坐在地上,他听得脊背发毛,当即道:“停停停,我跟你开玩笑呢。”

一身雪白的治疗巫师换上一张笑眯眯的脸庞,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不是为你平淡的生活增加一点乐趣吗?”

“还真有乐趣,迟早有天我得失手宰了你。”

“然后就像我一样?”谢立丹道。

“我不一样,我是为民除害。”

“明明我也是。”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爬起来,“你真是个怪物。”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对这个词不敏感。”阿诺因道,“不然真要锤你了。”

“本来想去你家找你,但是路上看到你在陪朋友吃饭。”谢立丹道,“哎呀,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是个名声过差的巫师,会把你的朋友们吓走的,当然还是只能委屈我咯。”

“委屈死你了,谢立丹学长。”阿诺因敷衍地嗯嗯,然后问,“找我什么事?”

“你记得多罗娜吗?”

“曼尼尔校长的亲女儿,试炼队的治疗巫师,生命之吻多罗娜。”阿诺因淡定地道,“知道,怎么了?”

“多罗娜那人总是挑我刺,我本来不想理她,但是还是没忍住跟她打了一架。”

后果也不言而喻了,多罗娜虽然是非常强的治疗巫师,但她可是纯粹的白巫师,跟眼前这个鬼东西不是一个路数的。

“然后你被曼尼尔校长骂了一顿?”

“对,不过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秘密。”谢立丹摩挲着下巴,“曼尼尔校长最近好像忙着在治疗议教团的阁下。”

阿诺因微微一愣:“议教团有人受伤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去曼尼尔家里偷偷翻了翻……”

“你怎么进得去生命高塔的?”阿诺因难以理解。

“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他的首席弟子。”谢立丹一手搭在阿诺因的肩膀上,用理所当然且略带得意的语气笑眯眯地道,“怎么会连个门都进不去。”

“……曼尼尔校长不会没换巫阵锁吧……”

“怎么会,我爬楼顶跳窗进去的。”

“真有你的。”阿诺因幽幽地道。

“别打岔,”对方贴近过来,在阿诺因耳畔小声道,“你猜是谁受伤了?”

阿诺因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个关于特里萨阁下从不使用巫术的传言,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说出了特里萨的名字。

双方对视之间彼此一愣,谢立丹上下扫视他一遍,想想这是阿诺因,也就没追究对方仿佛知道什么的样子,而是道:“特里萨阁下身上中了很严重的诅咒。但这个诅咒来源……从曼尼尔校长的形容中,有一些诡异,似乎是一个神话生物在陨落之前,以神格为力量核心形成的诅咒标记。”

“神格为力量核心?”阿诺因微微皱眉,“连曼尼尔阁下都无法解决吗?”

“……我看了分析结论,这个诅咒不能用巫术的方式解除,因为它一遇到巫术,就会膨胀蔓延,就像是……癌细胞一样。”

这几乎堵死了所有治疗巫师的下手机会。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问问你,还有你家那个、那个,”谢立丹停了一下,没办法以人类的方式形容凯奥斯,含糊地道,“你家那位,有没有什么办法?如果治好特里萨阁下,你家那位马上就变成巫城最坚定的盟友,而且你不觉得——这是好大一笔奖励吗?”

“……救死扶伤的治疗巫师,你能不能别把话说得总是让人不想感谢你。”阿诺因道,“而且,凯奥斯已经回去了。”

“啧,其实我有一个想法。”谢立丹道,“你说特里萨阁下的这个诅咒,不能用巫术进行接触,但如果是用神格……就是神话生物以神格的力量作为核心接触,但是我们以构建巫术模型的方式来催动神格,是不是就能让巫师也对神格有了使用权……而且我们在巫术上的学习和造诣,会原原本本地转移到这方面上……”

阿诺因原本还只是静静聆听,但他听到一半,神情已经完全变化了,他目光沉凝地望着对方,在谢立丹说到后面时,忽然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一个飞行术带起对方。

“喂你——阿诺因你干什么?!”

“你说得对。”黑发巫师的反馈极为冷静,“回我家试验一下。”

“你|他|妈发什么病?我说的是神话生物,要用神格接触——”

“我有。”

谢立丹登时怔住,话语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他脑海一震,整个三观都被打碎了,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神格,”阿诺因道,“我有。”

————

对方描述得其实不止于是一场治疗。

阿诺因已经从这简短的描述中,想到更为深刻、更为伟大、也更为不可置信的念头。巫术的学习条件是解析、获知、构建,而当巫术的构建方式建立在神格上,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解析神格?

世界的核心,神明力量的本源,如果能够解析神格,分析出它的存在方式和构建方式的话,那么他是不是能够操纵……神明?

阿诺因按下纷乱的思绪,这只是一个虚无而狂妄的构想,但可以预见到的是,这绝对是一个非常疯狂、非常超出限度的想法,如果一旦完成,整个世界的格局都会因他转变。

不要再想了,他那颗迫切想要见到凯奥斯的心几乎又不可遏制地跳动起来,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会陷入极度思念、极度渴望对方的旋涡当中。

两人直接冲进家门,然后直奔阿诺因自己的实验室里,实验室的四周都用巫阵和金属加固过,以免巫师在实验过程当中受到的冲击过强、致使建筑倒塌。

阿诺因话都没来得及跟梅尔维尔说,就甩上门启动巫阵。他将谢立丹按坐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拿起笔开始记录:“先说你的想法。”

“我只是提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可以成熟。”阿诺因打断他,“必须成熟。”

谢立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不小心被逮进贼窝里了,他无奈地垂下头,讲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由于巫师跟神话生物的隔阂,他对于用巫术方式构建神格这种想法,还处于一种不太成熟的阶段。

两人关在实验室彼此交流、设计计划的时刻,被这反常举动惊动的小恶魔蹲在实验室的墙角,他将耳朵贴近铁门,隔着一重重的巫阵隐约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话。

梅尔维尔咽了咽口水,抬手摸了摸黑山羊的头,他看着黑山羊温润的鲜红眼睛,麻木地道:“你知道阿诺爹地想干嘛吗?”

黑山羊舔了舔他的手,然后摇了摇头。

“我觉得,”梅尔维尔脑瓜子嗡嗡的,“他想,搅乱人与神的界限,他想、想……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我现在就跟凯奥斯爹地说!”

黑山羊疑惑地看着他,见到小恶魔焦虑地团团转,差点追起恶魔尾巴来。

“这绝不可能实现,这只会惊动所有神祇,神格的力量很有可能把阿诺爹地都赔进去,还有我,我一定会被当从犯,被光明神他们抓起来的!”

“完了,那群恶魔也不会放过我的。如果阿诺爹地没成功,他被神格吞没了,凯奥斯爹地也会弄死我,天呐,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立刻告诉父神!”

严格来说,深渊恶魔还真不是凯奥斯的“孩子”,因为深渊恶魔所拥有的力量并非来自于神格,而是深渊的七宗罪和宝物,这种罪状的源头是来自于生命本身,中间并不需要神格这样一个媒介体的。当世上有一个人拥有嫉妒、贪欲等等负面情绪时,即便不存在神格,恶魔们也都拥有力量。

黑山羊看着团团转的主人,温顺地咩了一声,意思是:“混沌不会接收你的祈祷。”

凯奥斯的屏|蔽|器太强了。祂根本不会理除了阿诺因之外的诵念,祂觉得烦。

小恶魔当场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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