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清明,许是昨夜下过雨的关系,b市的港口依然朦胧,晨光透过稀薄的白雾映射上一旁的灌木从,笔直的公路上,远远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黑色宾利缓缓驶来,双翅标志在阳光下镀着一层银光。
"是,我知道,我会给你买,还想要什么?"
温以深撑着额对着电话里的女孩宠溺的说:
"好,好,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回去会好好补偿你,嗯?不要闹,纽约已经很晚了,还不快去睡觉?"
"是小姐?"在将要靠近港口的时候,司机减低了车速,透过后视镜,他在肚子里琢磨了一阵,想半天终于隐晦的说道:
"小姐真是活泼可爱。"
薄雾逐渐散去,和煦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男人英俊的脸上。
他挂了电话,勾了勾唇,摇头笑道:
"就是个不省心的小丫头。"
车子又驶了一阵,突然,司机担忧的说道:
"少爷,您这次出海会不会赶不及回去开董事会。"
"没关系。"男人嘴角笑意不减:"听说隔海小岛上的海景很漂亮,难得出来一次,我怎么能不去见识见识?"
"少爷,到了。"
车子停靠在路边:
"我去给您买船票。"
司机说完便关掉车门大步往远方走去,温以深放下手中的电话,静静的凝着窗外的风景,眼中闪过一抹郁色。
白色衬衫的袖子微微折起,他降下车窗,海风迎面扑来,带来一丝淡淡的腥咸味,车子停在沿路的大树底下,乘着微风,一张枯黄的树叶飘进车窗,落在他的腿上。
温以深微微一愣,修长的指尖捏着叶梗,拾起凑到眼前,指腹轻轻摩挲着叶面,也许是生在海边的关系,就连叶子的本身,也带着一丝咸味。
这次出海,与其说是为了看隔岸的海景,倒不如说他是想要逃避那层令人窒息的身份。
这时,司机买好票折了回来,他绕过车尾帮他开了后车门,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少爷,票买好了。"
温以深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下车,只是将手中的黄叶又凑近了些,那是一张楸树的叶子,巴掌大的叶片泛着金黄色的光,指尖抚上去甚至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知道了。"他的目光落在叶身上,看得专注,司机凝着少爷的举动,一头雾水的抓了抓头发,他就想不透一张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温以深的视线从楸叶中抽出,随意的塞进口袋,他推开车门下车。
优雅的拾起手中的腕表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正是开船的时候。
"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少爷。"司机在原地踌躇:"还是我陪您去吧?"
"不必。"
温以深的话里虽然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人辩驳强劲。
他背过身,当眼角的余光扫到岸边停驻的身影时,面上公式化的笑容一僵,原本阴郁的眼变得呆滞,固执的绞着不远处的少女不放。
薄薄的雾气已然散去,港口旁的少女静静的站着,她没有看到他,目光落在海平面上,似乎在沉思,海风卷起她微湿的黑发,几根俏皮的发丝吹到颊面,她本能的撩到耳后,露出一颗洁白圆润的耳珠。
散在脑后的黑发在稀薄的阳光下犹如夜明珠般黑亮,衬得领口上的脖颈越发白皙,樱红色的小嘴轻轻抿着,晶莹剔透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精致的五官既有西方人的立挺,又有东方人的娇小纤细,虽然在他的眼中,少女犹显稚嫩,却比之两年前,来得成熟了许多。
只是一双漆黑的瞳眸中,总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
温以深微微皱起眉,有些心疼,又忍不住的想去探究,这种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不应该落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身上。
少女在原地踌躇了片刻,随后提着行李匆匆的往轮船上跑去。
"少爷?"
温以深一愣,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手中的船票,又看了看轮船的编号:
"给小馨的礼物我放在后座包里,你跟我父亲说一声,我可能短期内不会回去……"
话没说完,眼看着少女就要消失在自己面前,他抓着行李几个大步追了上去。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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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展暮来到这个小岛的第三天里,沧忠信的电话拨了过来。
"沧伯。"
展暮闲适的靠进沙发椅中,抬头仰望夜空上的繁星:
"是,我知道。"
"我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
"对,一个月后带她回去,到时候订婚,是,公司的事有无斓看着……"
夜凉如水,一股寒意从窗外袭来,郊外的晚上要比城市冷得多,展暮挂了电话直起身,他眺望着远处的夜景,落地窗正对着的便是小镇里出名的骆驼山,阴郁的气息围绕在山的周围,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觉那股阴气近在咫尺,挥之不去。
心中猝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使得他一晚上坐立不安,整个人变得异常焦躁。
小镇的消息来得比较晚,隔天,接到魏无斓电话的时候,他对着关上的电视机细细品尝着红酒。
伴随着小红果的香气,82年的拉斐个性温柔婉细,芳醇柔顺,口感有如天鹅绒般细腻、丰富,优雅绵长,随便一瓶就得上万元。
展暮无疑是个会享受的人,他轻轻啜了口手中的红酒,细细品味着,对待红酒就像是在对待情人,温柔的爱抚,一点一点的去品,去尝,最后吞噬入腹。
接起正响个不停的手机,在接通的同时,顺手按了电视遥控器的电源键。
屏幕一阵闪动后,频道停在昨夜重播的新闻联播上。
本报讯月日凌晨海岸发生一起恶性劫杀事件,一艘中国游轮在海域遭遇袭击,据了解,船上共有三百一十二名乘客,截止今日五时,b市警方人员共发现五十名遇害者,其中二十名为女性,还有七名儿童,而余下二百六十二名游客至今下落不明……
酒店的房间里很安静,展暮没有开大灯,桌面上微弱的台灯散发出一片橙黄色的光晕,男人背着灯光,脸上一片昏暗,看不出表情。
"喂!你收到消息没有!"
魏无斓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很刺耳,可展暮却像是没有听到,在电视机白光的映照下,面上呈现出一片死灰,目光变得凝滞,漆黑的瞳眸中沉寂着一股阴郁,里面的感情太复杂,有震惊,有不信……
手中的高脚杯"哐当"的应声而落。
在地上滚了一圈,红色的液体洒出,侵上棕色地毯,几滴红酒溅上裤脚,生出斑斑印记。
"喂!喂!你听到没有!"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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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上一世
展暮番外
这几年展氏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国内开阔到海外,黑白两道皆有往来,而每一个事业有成,条件优越的男人,又怎么会有不花心的?
他们不缺女人,更有让她们投怀送抱的资本。
而展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天色逐渐变暗,继姆妈去世后,刘嫂便顶了她的位置,在沧家做起帮佣,这一做便是五年。
展暮自从吞并了沧氏后,就连沧家位于郊区的别墅也一并接收,在两年前夫妻两从他位于市区的公寓搬进了这栋别墅中。
阴测测的小路两旁是枯萎的紫荆花,枯黄的花叶落了一地,却没人去清理,这栋原本就甚为安静的别墅,在死了女主人之后,变得更为鬼气森森。
光是接近不到十米,便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揪住,一路蔓延至全身,是以,在这些年里,沧家的佣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如今留守的也就那么几个老人。
"先生,茶。"刘嫂把刚泡好的普洱端进去,目光落在正于书桌旁奋笔疾书的男人身上。
"放着吧。"
男人淡淡的应声,拿着笔的手始终没有停。
刘嫂脸上是掩不住的愤怒,真是个无情的男人,面对妻子的死,隔天,他依然可以冷静的回到公司办公,一如往常。
即便死了妻子,他依然是人前睿智,精明的展总裁,生活作息一丝不苟的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个世界上少了谁,谁又会活不下去呢?地球依然在转,生活一样要继续,真心的付出换来的不一定就是回报,人世间最复杂,最难以预测的,也就是人心。
单纯的少女,倾尽一生,换来的也只有男人冷漠的一瞥,之所以会弄到这一幅田地,到底是谁错?是她的固执?还是他的绝情。
刘嫂合上书房的门,这里原本是沧忠信的书房,里面的摆设一如从前,只是那个男人在好几年前过世,如今沧氏易主,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她沿着走廊往厨房走去,在经过女主人少女时期的闺房时,目光落在门口贴着的黄符上,一阵冷意侵至脚底,她心中发悚,脚步迈得更快,急匆匆的往楼梯口走。
这间卧房在一年前便被打通,扩充了里面的空间用以做为两夫妻的睡房。
如今只是走到门口,便觉着四周阴气环绕,令人不寒而栗。
魏无斓顶着一张俊美的面容出现在别墅门口,佣人给他开了门后便堂而皇之的入内。
"刘嫂。"他笑着跟她打招呼,把手中的蛋糕往她手里一塞说道:
"给子修的。"
"这怎么好意思,魏律师真是客气了。"
刘嫂接过蛋糕,想了想又说道:
"先生在楼上,要不要我上去跟他说一声。"
"不麻烦,我自己上去就成。"
魏无斓长得是一种阴柔的美,狭长的凤眼上,是比女人还要来得长、漂亮的睫毛,金丝边框眼睛挡不住一双会放电的眼,只稍一个眼神便能俘虏上至七十岁下至四岁的女人。
放下蛋糕,他已经几个大步迈上楼梯,在经过楼梯口处,贴有黄符的主人房时,脚步一顿,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怔忡,回过神后,他便直直的往书房走去。
敲门声响起,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进来。"
普进门,魏无斓几个大步上前,连个商量也不打的就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笔:
"你够了。"
他瞪着展暮眼下的阴影,原本英俊的脸变得一片死白,双颊微微凹陷,如今的坐在他面前的展暮,哪还有当初健硕硬朗的模样,整个人呈现出一股子的病态。
"你来干什么,tc集团的程序都写好了?"
"去你妈的程序,瞧你都成什么鬼样子了,还管什么程序。"
展暮脸色一沉,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新的笔:
"我很好。"
大开的抽屉里放着一张相片,手一顿,他拿笔的动作僵在原地。
相片中是二十二岁的沧蓝,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笑得甜蜜,温婉柔情,犹如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即使那只是一张独照。
即使在新娘子的身旁,并没有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