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光的话对我震动不小,整顿吏治的事确实可以以穆天川的案子作为突破口来开展。如果不严惩穆天川并牵出他身后大大小小的蛀虫们,其他那些“线儿”必然受到“鼓励”而更加肆无忌惮的进行贪墨,这种情况如果继续并扩大下去,我以前做的那些努力所形成的利益将全部变成贪官们的口中之食,时间一长,百姓倒霉,必然会再出现动乱,这将直接威胁到我的统治甚至是生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贪官败坏朝廷的名声,最后再出现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歌谣,腐朽的汉王朝在这震耳欲聋的革命歌声中土崩瓦解,昏庸的醇佑皇帝自缢于煤山的历史典故吧。(好象大汉宫廷后面没有煤山,我到时候连上吊的地儿都没有,想想都不寒而栗。)
有了崇祯皇帝“有道无福”的前车之鉴,我迅速终止了南下巡游的计划。本来南巡之旅也只剩下杭州一站,而且到那里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督察战船建造的事,为以后扬帆出海,北征倭岛,南下南洋作准备的。现在国内的事都没理清楚,还谈什么扬威海外,建立殖民地推动大汉的特殊资本主义发展(所谓特殊是指寻求一种不同于西方至下而上的资产阶级革命,不然的话,我就得上断头台,傻子也不会干往自己脖子上套绳索的事)?
一道圣谕下去,刘有光手下的御史们大批南调,准备铺排开好好的查一查穆天川的案子,其实这样做也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可能完全把此案牵涉人员全部挖出来,穆天川送出去了整整三百万两,牵涉的人绝对不是个小数。
穆天川虽然因贪污而下狱,但他心里并不糊涂,他知道如果把后面的人全部供出来,他的小命必然不保,而我在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的同时也会大伤元气,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大事化小,将穆天川和一批较低级别的官员杀头了事,而更上头的人却安然无恙。这样的心理下,穆天川就选择了咬紧牙关只要不被打死就不松口,他是希望用这种保别人的方法换来与他拴在一条线上的大“蚂蚱”保他的命。
穆天川这种做法,我和刘有光他们也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审穆天川仅仅是个表面文章,我们要用暂时保住穆天川的命这个“拖”字决给官员们造成精神上的压力,这种压力时间越长效果越好,但拖的太长又会使人疲塌,形不成预期效果,所以在审穆天川的同时,我连下了几条谕令,做出要严惩贪官、整肃吏治的姿态。
在这些谕令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条是有关官员年考的,因为我在前些日子赐了穆天川绩优考评,许多人都认为我很有可能因为前面的圣旨而对穆天川从轻发落,以维护我自己的颜面。针对这种思想,我发下命令:各地官员任免提拔暂时中止,此前的考评全部作废,不作官员升迁的凭据。从圣谕下发之日起,由吏部和督察院共同重新考评官员政绩,同时赋予百姓风闻言事权利,以不记名方式收集地方各界对各级官员的评价,并综合这些评价作为官员考绩的重要参考。
这种方法有个好处,那就是避开并利用了官场瞒上不瞒下的作风,直接从普通百姓中收集情况,百姓们不用具名,自然不怕打击报复,所以敢大胆评价“父母官”,同时广泛收集又能全面了解官员的政绩,不用怕因为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依靠朝廷给予的权利对正直官员进行诬告而冤枉了好官。
有了这些谕令和行动,全国各地顿时震动,百姓们自然是拍手叫好,而一些官员见皇帝根本不像历朝历代的“圣主”们那样顾及颜面,连自己刚刚夸过的人都要严惩,于是就坐不住了,纷纷做一些利民的好事来修补自己的形象,但俗话说“修行靠平时”,你平时是贪官一个,朝廷政令发下以后再临时抱佛脚的虚伪一回,谁还会买你的帐?这样一来,皇帝要一鼓作气肃清吏治的舆论便造了起来,有了这个舆论基础,整肃吏治的行动才能更加顺利。
等这些政令下发下去,我没等穆天川一案审结就下令回銮京师,这一方面是我没有心情再巡下去,另一方面也是在造舆论,让天下的官员百姓看到皇帝因为穆天川的案子龙颜大怒,这次整顿吏治的行动必然不会草草收场。
经过一个多月的颠簸,圣驾回到了京城洛阳,留守的朝廷重臣们和先期回京的曾楚卿等人出京十里将我迎回了皇宫,史娉婷等后妃来见了驾后,我让她们全部跪安,而我自己则躺在乾元宫的龙塌上休息。这一路把我累的,因为赶路,这一个多月都快风餐露宿了,再加上沿路官道不多,土路颠簸不堪,我至少瘦了好几斤。“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现在我终于明白那些大标语都是至理名言了。等过些日子理清楚吏治的事,我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发动全民修路运动,怎么也得整出几条高标准的高速公路来。
在宫里休息一天,第二天恢复了早朝,满殿大臣三呼万岁的声音让我重新找回了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感觉,于是整肃吏治的信心便更足了。
“启禀皇上,考绩官员之事,臣吏部已协同督察院派员,并拟定考评方略一十三条以及考绩五等标准行文各地。为防止各地官员徇私舞弊,臣等已将各地吏部辖员和御史异地调用,并由朝廷派员予以统领,此次考绩应当公允。”曾楚卿第一个出班奏道,自从出了穆天川的案子后他就收敛了很多,我下命令废除以前的考评多少有点打他脸的意思,他这么聪明的人还能感觉不出来?
我点了点头,算是对曾楚卿能力的肯定:“你们做的很好,此次考评差员必须异地调用才能防止徇私舞弊。不过异地调用这么多的差员,所需花消不在小数,这些钱不能让地方出,不然又得有吃人嘴短的事出来,你和方明德商议个妥善的法子安排出支用度,不要太过破费,也不能亏待了差员们。”
“是是,皇上圣明。”曾楚卿一边说一边又请许仕勤转递上了份奏章,“方大人刚刚随驾回京,臣还未来得及与方大人商议,不过已经拟了几个方法先请皇上过目。”
我把奏折打开看了看,上面的花钱法子不少。随他去吧,要论花钱收钱我可没有方明德懂得多,于是转手让许仕勤把折子转交给了站在朝班里的方明德,方明德也不客气,接过奏章一声不吭便看了起来。
曾楚卿又禀道:“皇上,考评的事虽然已经安排就绪,不过下边似乎有些不妥当,这些日子地方上颇有些震动,风言什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一些官员似乎也有些不安心,臣思谋着皇上是否可以发道圣谕安抚一下人心。”
震动?不安心?不就是怕兴大狱嘛。你们没有尾巴被别人抓着,担心个什么劲?
“哼,震动有什么不好?总比一滩死水波澜不惊好的多!你们这些站班的大臣有没有不安心的?”
我的这番话说的已经很重了,明指大臣里面有贪官,大臣已经很长时间没听我这样说过话,突然听见一句,难免不适应。他们跟着我时间久了,都知道我是“混世魔王转世”,说的出来就做的出来,“心狠手辣”是大汉朝头一份的,当初太后死的时候发生正阳门之乱,光作乱的亲军侍卫就被我杀了上百人,这虽然是不得以而为之,但给大臣们留下的恶劣印象却是挥之不去的,这应该算是他们后来逐渐怕我的一个最初原因。现在见我到江南转了一圈回来又出现了这种口气,他们一个个不免心虚,都低头不敢说话。
我扫了满殿的大臣一眼,缓了缓口气说道:“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说为什么不安心,恐怕他们自己比别人都明白原因,曾楚卿说的圣谕朕就不发了,发了也是白发,不安心的照样还是得不安心。”
“皇上,曾尚书说的也有些道理,人心不稳向来是大忌。皇上还是应当安抚一下人心的,贪墨者毕竟是少数,若是因为这事误传而冷了正直官员的心便不好了。”七王见我话说的重,忙出来打圆场。
我笑了一声,七王爷这人有时候就是小心过头了,我说句重话,大臣们还能吃了我?不过他的好心还是应该领的:“七王向来是老成谋国的,很好。要不这样,吏部和督察院再拟份政令,就说……朝廷宽以待人,既然所有官员考评重算,以前的墨迹只要不是太大,自己出首报于朝廷皆可免罪,如果坏事做的太重,贪墨的数量太多,只要自己出首禀报并交上赃银便可减罪一等,若是硬撑着不遵政令,只要查出,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多大的品级,一律严惩不殆。至于墨迹大小如何评算……曾楚卿、你和方明德商议一下,定个标准再报于朕。”
“是,是。臣遵旨。”曾楚卿擦了把汗,连忙退回了朝班里。而方明德好象没听见似的,依然站在原处掐着指头算那些用度合不合算。
吏治的事说完以后,大殿里突然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尴尬。好在礼部尚书萧雨明适时走了出来,才算将这尴尬局面打破:
“皇上,南北太学的士子已由学官带领聚于京城,等候秋后恩科,此事牵涉国学,又是为朝廷选拔备员,兹事体大,相应事宜还请皇上圣裁。”
恩科?噢,又到太学生们“毕业考试分配工作”的时候了,看着这份奏章,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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