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
吉祥与白钧儒眼看着怪人冲天飞起,挥舞着两把匕首斩向二人的脖颈,只能闭目等死。
没想到“嗵”的一声,脚下一颤。睁眼看去,那怪人却头下脚上地栽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招式?
“咦?好像那位黄神仙,突然归位了?”吉祥道。
“归位?这么急么……不对!我们必须马上把那旗毁掉!”白钧儒经验丰富,念头微转,立刻觉得那黄仙连一秒都等不及,就舍了这边归位,显然局势很可能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可我们除了脑袋,什么都动不了!”吉祥无奈地看着不完处的天魔旗。
“想办法先逼住毒素蔓延!”白钧儒吩咐吉祥,自己开始争分夺秒驱毒。
他本来走的就是念力精控,警局时就显露了可以控制到分子结构的能力,自然也可以用来驱毒。但下肢经穴众多,一时办会驱不干净,所以他选择集中精神,先驱除两臂上的毒素。
吉祥也开始尝试用念力阻止毒素向头部蔓延,不过试了几次,只有火念力能堪堪与向头颈部侵袭的麻木感抗衡,只能咬牙坚持住,等白钧儒救助。
没想到片刻后,白钧儒胳膊刚能活动,就立刻把吉祥单臂抓住托起。
“老白等等,我手还不能动!”吉祥急忙喊道。
“用牙咬!”白钧儒猛喝一声,瞄准天魔旗,射箭一样把吉祥抛了过去。
吉祥都没有机会说不行,天魔旗就已经迎面撞来,只能按吩咐张嘴去咬。
只是当吉祥咬中旗杆后,旗子却并没有如想中那样,随着身体惯性拔地而起,而是如生根的铁棍一样牢固扎在地上,带得吉祥的身体挂在上面甩了半圈,牙齿虽然没掉,但血也出来了,一口腥咸。
“使劲用脖子拽!快!”白钧儒远远喊到。
但吉祥却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因为他咬中天魔旗的一刹那,舌桥上便立刻涌来大量的冰冷念力——很熟悉,是水念力。但十分驳杂,而且十分汹涌,如洪水一样冲击得吉祥头脑阵阵发晕。
而且冲散了吉祥正在全力运转的火念力,麻木感立刻沿颈部升了上来!
吉祥不知道的是,此时正是天魔旗旧神印被磨灭,但新神印还未祭炼的空档,所聚来的信仰神力,完全失去了目标,成了无主之物。所以他这一口咬上来,恰好成了宣泄口,便向一起向着吉祥涌来。
好在吉祥《指极诀》的水法已经修炼得十分熟练,缓缓自动运转起来,开始化去恐惧念力,吉祥只是顿了几个呼吸,就清醒过来。
这时麻木感已经快升到下颚,吉祥顾不得在去发动火念力驱毒,只管一个劲地拼命晃头,企图撬动口中的天魔旗。
神旗这边的异动,关阔杰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但是他急于摆脱姜斩刀柱的锁定,顾不上旗这边的动静。
更何况他心里有底气,那神旗落地生根,需要以血为祭,方能拔出,否则旗阵也未免太好破了。
并且就算是受到攻击,也会激发旗阵内的神力自动保护,就是金丹仙人,想要拔旗也要费一番手脚。
所以就算他明知道白钧儒就在那里,也不觉得三五分钟内,神旗会出什么问题。
而这边只须十几秒,就会胜利收工,到时再去解决那边的纰漏不迟。
所以他依然狞笑着对姜斩抬起了手指。
吉祥这边,像一只公鸡一样拼命地挺着脖子,麻木感却一点一点漫过了他的下颚,又漫过了上颚。
终于,他的牙龈受不了这种大力扯动,渗出了更多的鲜血,流上了牙齿,流到了口角,流上了旗杆,然后混着口水如蛇一样沿旗杆蜿延而下。
最后轻盈地流入土中。
于是,在麻木感控制了吉祥的眼皮时,他终于感觉旗身一颤,似乎开始被自己缓缓提起。
不过吉祥已经无法判断这是旗子在动,还是自己的嘴在旗杆上滑动——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嘴是不是还咬着天魔旗。唯一的念头就是用尽全身力气,拼命保持这种上提之势!
终于,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口中一轻,世界归于黑暗。
同一时刻,姜斩的对面。
关阔杰狞笑一声,手一指,跋扈地喝道:“再来!”
一道青白的粗大电弧应声绽放于指端。
但是这次电弧没有迎风暴涨,而是发出“滋滋”两声轻响后,就消失了。
关阔杰一脸不可思议,他现在虽然还不能控制旗,但是却可以感知到旗,就在前一秒,他突然发现旗阵的一角毫无预兆地坍塌掉!
神旗竟让人拔掉了!这怎么可能?
但现在不是考虑可不可能的时候。这乙木炼神阵虽然威力奇大,但却需要五旗联立方可运转,一旗失灵,全阵崩溃。
“走!”关阔杰顿时慌了,也不知道神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再也没有成竹在胸的模样,招呼一声黄天霸,掉头就跑。
“蠢货,土遁!”刚跑出百多米,就被追过来的黄天霸一下扑倒在地,然后就被满天的烈焰和爆炸声吞没。
一时烟尘滚滚,冲击波肆虐。
临时指挥所内。
“雾开始散了!”一阵欢呼传来。
“防生化部队进场,防疫物资半小时后空降到位……”
“通知百姓原地等待救援……”
“消杀作业已完成,地面空气已检测到hcio成份……”
……
等王子薇与钟心武等人赶到爆炸现场搜查一遍,只发现了一处土遁的痕迹,遁洞中还留有大量血迹,显然逃走的人受了重伤。
但姜斩却不见踪影,正黯然伤神之际,姜斩竟然长笑着从远处飞来,落到众人面前。落地后看着众人都笑出了眼泪:
“老夫都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哈哈,你猜怎么的,他们竟然自己跑开了……捡了一条命!”
原来导弹落下时,姜斩离中心远,虽然也被爆炸的高温灼到,并被掀起的尘土埋在了下面。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反倒是刀柱被导弹炸毁的反噬让他伤得更重,连吐数口鲜血。
当他爬出废墟,发现导弹仅重创了对方,却也并没有能阻止他们逃出升天,立刻御空沿雾阵搜查一圈,人没找到,却收回了关阔杰逃走时没有来得及收走的五杆魔旗,并顺手以丹药解了白钧儒与吉祥的毒。
也是因此才知道,竟是吉祥及时拔旗破阵,救了所有人一命。
不过吉祥昏迷过去的姿式让他记忆深刻——他的身体竟然像鱼一样两头翘起僵在那里,旗子咬在嘴里竟然拔不动——这分明是靠肌肉在僵化前的张力记忆才把旗拔起,可见也是拉开了决死拼命架势。
姜斩惨遭重创,修为受损不说,七道剑气也去了六道,基本渡劫无望,心中原本不免有些凄凉之意,此时见了吉祥这古怪的姿势,顿时又好笑又感动,竟然莫名其妙的精神愉悦。
特别是想到,自己本来就是抱着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思,如果不是吉祥,不但自己身死道消,全县百姓也沦为魔食,难以想象这灾难会大到什么地步。
现在自己不但活着,还重创了对手,抢了他的魔旗,简直战果辉煌,自己还得陇望蜀,未免贪心不足——这可不是修行人的心境。
想到这里,眼界顿时豁然开朗,便大笑着离开了白钧儒和吉祥,先行一步回到县城的爆炸现场。
但是众人听了姜斩笑呵呵的分说,却心下黯然。
眼见着姜斩半个多小时前离开时,还精神矍铄,看起来只有五十左右的年纪。此时不但一身泥土,头发也全白了,竟然已经显露龙钟老态。
姜斩见状手一挥:“年轻人,开心点!想想半个小时前吧,这已经是出乎意料的最好结局!我现在要立刻回总部静修,天魔旗就顺便带走了,剩下的事,只能辛苦各位了!”
说完也不待众人回应,两手一拱,冲天而起,向南就走。
“姜前辈,你的剑佩!”王子薇赶紧举着剑佩喊道。
“送你留作纪念吧!”声音传回,身影却已经化为一个黑点,转眼不见。
“他这么匆忙离开,说明已经压制不住丹动,必须尽快闭关。而对抗雷劫,一道剑气可有可无,倒是便宜你这小妞了!”
说话的是富诗韵。
二人进屋查看时,富诗韵只瞥了一眼,就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就恢复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模样,竟是完全没将生死当一回事。
王子薇一见是她,立刻拉起她的手,把剑佩拍在她手上,道:“我根本没出什么力,这个要送,也得送你!”
富诗韵愕然。
如果王子薇不知道剑佩的厉害,这么做倒也不算什么。但是,她可是凭此直接斩杀了两位金丹期萨满神的,不可能不知道,哪怕佩中只剩一道剑气,其价值也无法估量。
很多时候,这就代表了一条命。就算在王子薇的修行家族,也是屈指可数的宝物。
“傻妞!”富诗韵哼了一声,拉住王子薇的手,又把玉佩拍了回来,道:“我才不稀罕!”
王子薇一愣,正要跟上去硬塞给她,忽听有人在喊她。
转头一看,只见警局的孟局长领着一个戴着口罩的马尾辫姑娘,分开现场警戒的警察,走了过来。
由于中间很杂乱,只好远远喊道:“子薇姑娘,我女儿要我向你打听一下,陈吉祥有消息了吗?他是我女儿的好朋友。”孟局长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被爱女缠得没办法了,不得不带她过来一问。
“刚刚得到姜前辈的消息,吉祥没什么大碍,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王子薇远远地看了一眼孟蝶儿。她知道一个女孩子这么惦记一个男孩子,意味着什么。
富诗韵离开,本就是从姜斩处听了吉祥的消息,有意去找他的麻烦。此时一听有人问陈吉祥,也转身看了过来。
但是她关心的不是这个小姑娘的感情,而是眼尖地一眼看见了小姑娘毛衣外露着的吊坠,觉得分外眼熟。
当即一个纵跃跳到孟蝶儿身前,挑起吊坠仔细一瞧,这不是我那个玉牌吗?
火腾一下就上来了,好你个陈吉祥,这就是你说的卖了吗?
孟蝶儿被吓了一跳,不悦地一把抢回吊坠,怒目看向富诗韵。
“薇姐你是说我吗?我没事!”却是吉祥听见前面有人说他,和白钧儒从树林里窜了出来,远远喊道。
以富诗韵的脾气,当然是要从孟蝶儿手中将自己的东西抢回来。但是一听见吉祥的声音,立刻怒目圆睁,什么都不顾了,大吼一声:
“陈吉祥,你确定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