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在阵法边上，漠然得视线在阵法中得人群里扫过，忽地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个少年呢？”
江宁问一个靠在阵法边缘的弟子。
那个弟子虚弱地转头，见是江宁，顿时瞪大了眼睛，同时眼里露出深深的嫌恶：“一个肮脏的贱货，得瑟什么？等被你主子知道你被姓许的玩弄了，看她还留不留你！”
“到时候，你跟我们一样，都得死！”
江宁眸色一冷，视线在那名弟子脖子上落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做，不再管骂骂咧咧的人，起身四下望了一圈。
“我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带你去。”
忽地一个人走到江宁眼前，定定地看着他，“只要你能让许长老允许我离开这个法阵，我就带你去找贺年。贺年就是刚刚的那个，你要找的那个。”
江宁上下看她一眼。
消瘦的身体包裹在略显宽大的道袍里，干干瘦瘦，面色发黄，脸上点着些小雀斑，头发枯槁发黄，明显的长期营养不良，发育不全。
所以姓许的才没有对她下手吧？
江宁这样想着，忽地问道：“为什么那么怕他？灵石既然是徐师兄留下的，那他肯定说过，有这些灵石你们便不必送命的话。为什么还要听那个人渣的话？”
那人一惊，惊惶地四下看了一眼，没看见许长老的影子，才松了口气，对江宁道：“许长老可是玄级巅峰的高手，还是宗门内的长老，你这样说他坏话，被逮到会被他报复的。”
江宁嗤笑了一声。
他报复不了了，除非他变成鬼。
但身为他都没能将自己如何，成了鬼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而且在这逝纳海上，一只新鬼，很快就会被风暴撕碎。
“我得不到他的允许，但我有灵石。”
江宁说道，“加上这些灵石，直到到达瀛城，应该都不会再需要你们提供灵力了。我将灵石放入阵法，你带我去找人。你要给我带路吗？”
江宁说着，在众人眼前，将从许长老拿走的那部分灵石，连带着许长老乾坤袋里本来的灵石，全都倒进了阵法中，同徐邱燕留下的那些灵石一起，在甲板上堆成了一个小山丘。
看着闪闪发光的灵石，众人皆是咽了口口水。
江宁看得心里发笑。
明明都到了要靠那些灵石来挽回自己性命的程度，这些人竟然还能看着那些灵石起贪念。
人性何其恶劣。
“带路吗？”
江宁又问了眼前那人一遍。
小个子的姑娘从怔愣中回神，猛地点了点头，跨出阵法，牵着江宁的袖子维持平衡，皱着眉看了眼阵法内的灵石小山：“你不怕他们偷拿灵石吗？”
“给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就看他们是想活着去赚更多的灵石，还是抱着眼前这些灵石去死了。”
江宁任她牵着自己袖子，转身指了指面前的三条道，“往哪边走？”
“左边。”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老实实地给江宁指路，“我看着他们将贺年带到那边去了。”
“被带走？”江宁眉头深皱。
“是，听他们说，所有耗尽灵力快死了的人，都会被带到船尾被处理掉。”
小姑娘看出了江宁的疑惑，向他解释道，“贺年才刚被他们带走一会儿，如果我们赶快一点，也许还能救下他。”
江宁心里一“咯噔”，忽地抬手提着小姑娘，道了声：“得罪了。”便带着她飞快地往船尾去。
但船尾除了巡逻的弟子，一个人都没有，既没有贺年的影子，也没有之前带走贺年的人的影子。
江宁和小姑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
“你们在找他吗？”
忽然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江宁一震，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船尾有一个不起眼的角门，章雪菡扶着贺年正站在门口。
“贺年！”
一见贺年，小姑娘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喊了一声，就飞扑过去。
章雪菡扶了一把，才避免了两人变成滚地葫芦。
“贺岁，我没事了，别哭了。”
对于一直哭个不停的小姑娘贺岁，贺年有些手足无措。
章雪菡向江宁示意一下，两人往外走了些，将空间让给这两个人。
“章师姐怎么会在这儿？”江宁问章雪菡。
“你又为什么在这儿？”章雪菡反问。
江宁沉默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简短地道：“我想出来观摩一下剑气风暴，提升一下自己的剑道感悟，没想到会撞见宗门以弟子灵力为阵法驱动的事。一时没忍住，多管了闲事。”
章雪菡看他一眼：“救人一命，对你来说，便是多管闲事吗？”
江宁一怔，下意识地想解释，但却猛然想起之前那个外门弟子说的那些话，薄唇一抿，漠然说道：“也许别人并不觉得我是在救他性命，只是觉得我是个虚伪恶劣的人。如此一来，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章雪菡怔愣了片刻，看着落寞黯然的江宁。
这同她之前所了解的温暖而阳光的他不同，是因为经历了之前的事吗？
江宁为了救下贺年，同许长老虚以委蛇的事，章雪菡略有耳闻。
但这样一个人，她不觉得他会屈从于许长老的淫威之下。
“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章雪菡想问许长老的事，但话出口，却成了安慰劝解，“你做这些事的出发点，不就是因为看不过许长老对弟子的恶劣行径吗？所以你才会出手制止。”
“你的行动是遵从你的心的，因为你想那样去做，你觉得这样是正确的，所以你那样做了。”
“而因为你这样做了，所以这些人才能获救，才有机会活下来。”
“他们的存活，是你在遵从自己内心，而干涉这件事后，产生的附加结果。”
说到这里，章雪菡顿了一下，转头盯着江宁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不是在多管闲事，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既然初衷是遵从于心，你做到了问心无愧。对于别人是否理解，是否感激，又何必纠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