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萧谌就这么被亲闺女坑了一记,一大把年纪,已然镇守一方,还得挨亲爹揍。
好在萧钤也知道,现在孩子大了,打?人?不打?脸。专挑萧谌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下黑手,偏又都是痛得人?呲牙咧嘴,怀疑人?生的地方。
受尽惩罚的萧谌出来一瘸一拐的,面对?一家子询问的眼?神,还得强作精神地昂首挺胸。
余光扫过萧宁一眼?,无声的警告萧宁给他等着,
萧宁那?叫一个?冤枉,萧钤突然杀进来,萧谌说的正嗨,萧宁就是想?提醒,那?也得来得及呀。
“老七养了个?好闺女。”萧宁的所?作所?为,分外给他们萧家长脸,也给女人?长脸。长姐萧颖由衷的称赞一句。
萧谌哪怕想?找萧宁算账,那?也是事后的事,现在女儿被夸赞,萧谌一脸与?有荣焉。
“阿姐谬赞了。这孩子胆大包天,得看着点,否则将来不定能闯出何等滔天大祸。”孩子被夸,当家长的习惯埋汰孩子。纵然萧谌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也像寻常家长一般。
萧颖不以为然地道:“她能闯出滔天大祸,也能补得了这天的窟窿。你是个?有福气的。”
这话说的萧谌深以为然,瞧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了冀州,青州也不用他动手,萧宁几番和简明交手,虽有损失,青州也落入掌控之中。
这一切都是萧宁的功劳,要不是有萧宁冲锋陷阵在前,事事为萧谌思虑周全,多做安排,萧谌想?得这三州之地,不知要费多少心力。
对?比起旁人?,他必须得认,有个?聪明绝顶的女儿,很多时候利大于?弊的。
余光瞥到萧宁乖乖巧巧的立在一旁,被夸了也仅仅是抬头腼腆一笑?,装得那?叫一个?可爱懂事。
萧谌又头痛了,孩子养成这人?精一般的模样,他都扛不住。
“还是让孩子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我们都是自家人?,有的是机会?说。”萧颖论察言观色,一向敏锐,雍州的事,冀州的事,青州的事,萧宁一直忙得团团转。萧颖未必没有别的打?算,亦不急于?一时。
卢氏亦附和,“你当阿爹的处处使唤孩子,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孩子。”
......萧谌这是又因萧宁挨了一记锅?
“阿婆,姑母,我不累。”萧宁赶紧开口?,给萧谌开脱一二。
卢氏道:“不用帮你爹开脱,他素来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钤补充,“得闲该让他多吃苦头。”
萧谌......
果然是亲生的爹娘,一个?掐,一个?打?,还嫌他吃的苦不够多!
可怜的萧谌是真心想?问亲爹亲娘,确定他不是捡来的?
他要是敢问出口?,就算这是骠骑将军府,他也得被扫地出门。
一眼?扫过萧宁,萧宁低着头一耸一耸的,别以为萧谌看不出她在偷笑?。等着,给他等着,他定饶不了她。
“啊,阿爹不乐意。”萧谌脑补怎么跟萧宁算后账,不想?萧宁猛然抬头,直指萧谌心思。
齐刷刷的视线落在萧谌的身上,尤其?是一口?气没发作完的萧钤,从牙缝挤出话问:“你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谌许久未受此大礼,被人?瞩目了,闻之连忙道:“阿爹说什?么是什?么。”
内心是崩溃的啊!
都是当爹的,为何爹跟爹的差距如此之大。
他爹是他爹;他也当了爹,得把女儿当祖宗供?看萧宁要坑死他的样儿。
萧谌心里苦,面对?一屋子的人?,深觉得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一群人?扫过萧谌委屈偏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儿,不禁莞尔。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萧谌虽多受照顾,可惜他从小就是让父母头痛的孩子,以至于?揍起他来,谁都不留情。
换而言之,家里别管哥哥姐姐,就没有没揍过他的。
当然,比起兄长们揍,家里的女人?,自亲娘为始,到亲姐这儿,他都不太敢惹。
怕女人?什?么的不是个?男人??
不不不,你要是亲眼?看到亲娘跟人?谈笑?风生,一个?转眼?能把人?一家坑得逃离京城。亲姐不过被人?吹了记口?哨,既让人?到手的官都丢了。你绝不会?认为,怕女人?不该。
萧家的男人?,生来要牢记的一点是:得罪谁都成,千万别得罪自家的女人?。无论是娶进来的,或是自小在家里长大的,都不行。
萧宁眨眼?再眨眼?,越发觉得一家子有意思得很。
她从未见过萧谌如此气弱的样儿。
需知纵然被萧钤揍了一顿,萧谌一直都是你打?吧打?吧,你只管打?的中二样儿。
怎么觉得萧谌站在女眷面前,分外的气弱呢?
“五娘,回去歇着吧。”卢氏发话,萧宁瞬间回神,应下一声是。
与?众长辈皆见礼,萧宁退出去,这会?儿萧宁才注意到,就她一个?人?被喊走?
心里纳闷,断没有回去询问,走就走吧,反正亲爹站她,她无所?畏惧。
心疼萧宁不假,卢氏同样有将萧宁打?发,好好说说萧宁事宜的意思。
家里人?都聚集,包括萧钦亦领了儿孙前来,满满一屋子的人?,随萧宁一走,屏气凝神,等着卢氏发话。
“你对?五娘有何打?算?”卢氏不负众望,不必他们久等,此刻已然问出。
萧谌亦恢复正色,“阿娘所?指?”
卢氏与?萧谌四目相对?,“五娘是个?聪明孩子,立下这等不世之功,有你放纵之故。你当思后路。”
“后路?阿娘不以为,阿宁能走到这一步,此后无人?能阻止她走自己想?走的路?”这一刻的萧谌,全然不同于?之前气弱,而是谋定后动,胸有成竹。
“当年我带阿宁离京,来到雍州,我当时就想?,我的女儿,我定让她一生肆意快活。
“这些年,我一直朝这个?目标前进。阿宁想?学的,想?做的,我都会?支持她。从前如是,往后亦如是。”
作为一个?父亲,萧谌想?要的其?实并不多,不过是女儿欢喜快乐罢了。
“七郎,众人?劝进,你可有这份打?算?”萧讯当大哥的,话至于?此,总是要问个?清楚。
萧谌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未决定。”
坦率得叫人?一滞,偏又说不出什?么指责萧谌的话。
旁人?劝进,是让萧谌为帝。
是,若萧氏出一个?皇帝,将来可得这天下,这对?萧氏而言是为大喜,然对?萧谌来说,担起天下重?担,意义重?大。
“好在,还有时间能让我想?想?,不急。”萧谌很庆幸如今的局势不到非决断不可的地步。
“因五娘?”卢氏这个?当母亲的,都说知子莫若母,卢氏虽不急于?萧谌迈出那?一步,总也想?弄清楚萧谌忧虑的究竟是什?么。
“不全是。天下重?担非同小可,我怕担不起。为帝王者权衡天下,谋于?百姓,制衡朝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自掌雍州以来,深有体会?,安一方百姓尚且不易,遑论天下九州百姓。”萧谌并非一时冲动之人?,他所?思所?想?,不为一时之快,而为长远。
况且,没有迈出那?一步有退路,一但迈出去,给前路千难万难,也唯有迎头而上。
卢氏很是欣慰,从前以为最是顽劣的儿子,如今长成了顶天立地的郎君,所?作所?为,不为一时,而为长远,亦考虑家族。
萧钤亦不着急,轻声地道:“诚如你所?言,如今不急,你有时间慢慢想?。五娘,她的亲事你怎么看?”
提到这事,也是一直让人?头痛的事儿啊!
“总得让她乐意。”萧谌非一般的光棍。
萧钤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总是当爹的。”
萧谌意味深长地扫过萧钤,“我是当爹的不假。可她要是不乐意,之前求亲的人?什?么下场,阿爹不知道?”
对?哦,是有人?上门向萧宁求过亲的,下场如何,需要萧谌再提。
一个?偷鸡不着蚀把米,冀州都双手奉上,今乖乖在萧宁手下办事。
一个?损兵折将,今日提起萧宁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弄死她。
萧钤这回不吭声了。聪明孩子,人?家事情办得漂亮的时候你夸赞,总不能事情办完,想?左右她的人?生的时候,又嫌人?太厉害吧。
“非世族不可?”卢氏不以为然,意料之中的事,不值得奇怪。她想?知道的是萧谌的态度。
萧谌摇摇头,“不必,只要人?品端正,阿宁欢喜即可。”
说来说去,中心还是萧宁喜欢。
卢氏点点头,表示明了。
萧谌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卢氏几眼?,很想?问问,亲娘,你明白啥了?
“与?其?等别人?养好,倒是可以投五娘所?好。”卢氏似乎明白萧谌想?问的是什?么,这一刻说出了萧谌最想?知道的。
咔嚓!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如出一辙,脖子差点都给扭断!
瞠目结舌的望向卢氏,确定这等霸气所?言,当真出自卢氏之口?。
卢氏询问的望向萧谌,“难道你舍得五娘一生孤独?”
萧谌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不想?,不想?,肯定不想?。
“你这女儿什?么性子,你不知?若不早做准备,将来事到临头,你能如何?”很显然,卢氏这是未雨绸缪,一番话说来显露的是她的高瞻远瞩。
凡事有备无患,卢氏扪心自问,也舍不得委屈萧宁。
“这个?事,是不是该跟阿宁商量商量?”出自本能,萧谌第一个?在意的是萧宁的想?法。
“你说你的,我不拦着你,我做我的你也拦不住我。”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多说废话。卢氏既然敢做,不过是跟某位当父亲的打?个?招呼,毕竟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过萧谌总是不好。
萧谌小心肝乱颤,别管是亲娘还是女儿,都不是寻常人?。这么两位要是杠上,他帮哪头都不是。
但凡想?到这种可能,萧谌便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最终小心翼翼的朝卢氏试探地问:“阿娘,这件事要不再缓一缓,毕竟阿宁还小。”
“待过这一年,五娘九岁,还早?”世家的女子几岁定的亲,难道萧谌不知道?
既然知道也该明白,萧宁至今未定下亲事已经算晚,再这么拖下去,还打?不打?算让萧宁成亲了?
“你是当父亲的人?,有些话我同你说,说完了我自会?同五娘提及,用不着你操心。”卢氏完全明白萧谌最担心的是什?么,这时候稳住他的心。
这下萧谌一点意见都没有了,“阿娘你说了算。”
这怂样实在让人?瞧不出,他是控制三州的骠骑将军。
可不管在场的人?想?什?么,卢氏只管冲萧谌道:“此后你们父女谁人?镇守谁人?出征?”
萧谌眨了眨眼?睛,故意的问:“阿娘之意?”
“你若是听五娘的,五娘必然让你出征,由她镇守。”卢氏一语道破其?中关键,萧谌惊叹什?么都瞒不过亲娘。
“果真?”某个?当爹的想?亲耳听到儿子确认。
“是。”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们父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萧钤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换了位置,难不成雍州内有什?么是必须要萧宁留下才能做的事?
必须得说,人?哪怕蠢一点,活得长了,见的场面多了,本能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也没什?么。总不好一直让阿宁出去,叫人?觉得我这个?当爹的太过无用。”作为一个?男人?必须也得要脸,萧谌赞赏有加的道:“阿宁舍不得天下人?小看我。”
亲闺女处处庇护,当爹的自是欣喜若狂。跟人?说时,欢喜得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这个?理由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说服人?的,至少萧钤挑不出毛病。
萧讯这个?当哥的适时的询问,“接下来你要往哪去?”
“那?就得看哪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天下时势并不全然受萧谌控制,说要出去,实则也不知何时。
答了等于?没答,萧讯不客气地翻一记白眼?。他是真不相信兄弟这对?父女没有丝毫头绪。
萧谌没有丁点压力的冲萧讯一笑?,“大哥要是想?出去,青州可以走走。”
萧讯有要想?出去的意思吗?明明是想?问问萧谌的打?算。
“你们兄弟的事私下商量。”卢氏无意听这兄弟两人?交锋,一句话把人?拍老实,有话让他们各自说去。
只是萧谌总觉得,卢氏分明已经洞察萧宁的打?算,或许极有可能卢氏也出手?
萧谌的猜测不便道出,萧宁回到雍州,有些事一直搁置着,第二日被瑶娘堵上。
不仅是她,还有水货和铁全!
说实话,原本萧宁拜着两位为先生,不过是想?借用他们的名头,或许可以多招揽天下博学之士。
但自从京城大乱以来,雍州也少有太平,萧宁既担起雍州大事,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谋得两州,这份本事,谁要是能强制拉萧宁回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有鬼。
作为先生的人?,更多是被萧宁放到刚起建的书院。
既是先生,教一个?弟子是教,教一群弟子也是教,何不为天下人?传道授业解惑。
萧宁的格局大,忽悠起人?还真是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怎么也不能自认不如萧宁吧?
水货和铁全堵来,亦有要事。瑶娘手里抱着不少竹简,并不与?他们争。
“先生。”萧宁虽然把两位先生忘得七七八八,一照面,彬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