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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歌声响起,舞池里一对年轻男女随歌起舞,军装的硬朗和旗袍的柔美组成了一曲优美的旋律,说不出的优雅。

震惊中的围观群众这才回过神来,心绪复杂地看着舞池中的一对璧人,除了震惊,还有各种不可明说的情绪。

只有兰兰不受影响,她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舞池里翩舞的灵巧身影:“秀芳姐姐跳得真是太好了。”

“秦营长也跳得很好啊!”另外一个年岁不大的娇俏姑娘不服气地说。

旁边的姑娘听她叫出了秦渝的姓,里面扭头看向她:“你认识这个秦渝啊,他是什么来头?”

至于跟秦渝跳舞的覃秀芳,她们心里虽然有点嫉妒羡慕的,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里谁不知道覃秀芳的身世来历。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呢?

那小姑娘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昂起精巧的下巴说:“我跟着我爹见过一次。他是新来的特战部队一营的秦营长。”

闻言,姑娘更激动了,跟打了鸡血一样,不止长得好看,还是个英雄。哪个姑娘不爱英雄呢?她们兴奋地望着舞池里跳舞的秦渝,很多都没跳舞的想法了,都等着秦渝跳完这一场,看能不能轮到自个儿。

与这边姑娘们的踌躇满志不同,周小兰快气炸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叫秦渝的竟然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当着如此多的人拒绝她就算了,而且还跑去邀请覃秀芳跳舞,让她沦为了全场的笑柄。

不用过去,她都想到那群女人是怎么说她的。周小兰满腹怨恨,但她的思维很奇特,她没怪不给她面子,让她丢脸的秦渝,反而把这一切都怪到了覃秀芳身上。在心里不停地诅咒覃秀芳,骂覃秀芳不要脸,勾搭她看上的男人。

周小兰看着舞池里跳得越来越默契的二人,心里如有上万只蚂蚁在爬,难受极了,明明是她先看上的,凭什么便宜了覃秀芳,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哪里有这个资格?

跟她一样难堪的还有周家成。

覃秀芳在部队里找对象就是打他的脸了。她要找的对象越好,他就越脸上无光,以后少不得要被人拿来做比较。

如今覃秀芳获得了全场瞩目的男人邀请跳舞,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先是拒绝了他的亲妹子,然后转眼主动去邀请覃秀芳跳舞,这让别人怎么想他们周家?

周家成敢打赌,不用等到明天,就今天晚上就会有不少人笑话,笑他有眼无珠,笑他没本事,前妻越混越好,找的对象也比他好,他连个乡下女人都比不上云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秦渝,若非秦渝刚调过来没多久,两人之间还没任何的交集,周家成都要怀疑秦渝是冲着他来的,故意羞辱他的了。

但现实是他并没有得罪过秦渝,也不知道秦渝发了什么疯要这样下他们家的面子。当然也可能秦渝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周小兰跳舞,随便找了个女人当挡箭牌而已。

周家成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后者,毕竟秦渝都不认识他。

但哪怕秦渝是无意的,他也如同被人当面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丢脸极了。

覃秀芳的风光衬托出他的狼狈。

周家成不想呆在这里继续给人制造笑料和谈资,他离开了家属区,直接上前拉住脸扭曲得非常难看的周小兰,将她扯到阴暗处,压低声音说:“行了,别看了,回去吧!”

被嫉妒啃得心智尽失的周小兰怎么听得进去,她看着舞池中耀眼的覃秀芳,英俊的秦渝,心底的不平衡到达了极点峰,一把拂开了周家成的手:“不,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

周家成倍觉头痛,他早知道周小兰不是省油的灯,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蠢:“你还嫌闹的笑话不够?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连覃秀芳都比不过,他都可以想象明天别人会怎么笑话她是如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了。

“嫌丢人你自个儿回去,我不要。”周小兰根本不听周家成的。她现在可不像刚进城那会儿那么崇拜自己的这个二哥了,因为进了家属院后,她就发现了,周家成不过是个底层军官,在人才济济的江市,根本算不了什么。尤其是他连个女人都管不了,周小兰就更看不起他了。

所以周家成这会儿的怒火对她而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见她冥顽不灵,一意孤行,不听自己的劝告,周家成后悔极了。他为什么要答应陪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妹子来联谊会,给自己找麻烦。他今天要不来,陪姚玉洁在姚家打麻将,屁事都没有。

真是自己给自己心里添堵,周家成忍了又忍,抿紧了薄唇,冷声又问了周小兰一回:“你真不回去?”

周小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冷意,知道周家成是动了真怒,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瞅了一眼舞池里的秦渝,越看越欢喜。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年轻英俊的男人,而且听说还是个营长,比周家成强多了。

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她这辈子恐怕都碰不到几个,就算碰到,肯定也没秦渝长得好看。她今天要灰溜溜地走了,放弃了,以后哪还有机会接近他啊?

周小兰舍不得放弃,抿了抿唇:“不回,要回你自己回!”

周家成被她这强硬的态度堵得一滞,头痛地看着她:“你别妄想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人是什么身份?”

周小兰非常不服气:“我怎么就不行了?你不也娶到了姚玉洁?他们家那么有钱,咱们家这么穷。同样爹妈生的,你就能娶有钱漂亮的,我怎么就不能嫁有本事长得好看的了?”

这话乍听之下有道理,但能这么算吗?他好歹是个年轻军官,前途无量,长得也不错,周小兰有什么?干啥啥不会,除了闯祸啥都不行。周家成无语得很:“这情况不一样,我跟玉洁那是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你在乡下还有老婆呢。我知道,姚玉洁说的爱情嘛,既然你们能产生爱情,靠着爱情结婚,我跟秦营长怎么就不行呢?”周小兰振振有词地说。

周家成被她的歪理气得心口痛:“好,你不信邪是吧,那随便你,反正丢的也是你自己的人。你就使劲儿作吧,看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周小兰一点都没把他这话放在心里,反而兴致勃勃地畅想起来:“二哥,放心吧,我要嫁就嫁最好的,等我跟秦营长的事情成了,我让他提拔你,谁让我就你这一个哥哥呢!”

还提拔?天刚黑就做起了梦。周家成嗤笑:“不用,你在这里出了岔子别找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就好。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走我走,你自己在这里丢人吧!”

实在劝不动周小兰,周家成索性自个儿走了,他才不要陪周小兰继续在这里丢人怄气呢!反正部队里的人都知道周小兰什么性格,她要疯就疯吧,反正也不多这一桩,要是能将覃秀芳的事给搅黄了,也不算白丢脸。

周小兰的注意力全放到了舞池上,听到周家成的话也没多大的反应,敷衍地挥了挥手。

气得周家成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礼堂。

跟周小兰一眼全神贯注盯着舞池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吴峰的好哥们,邀请覃秀芳跳舞被秦渝抢先一步的小伙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舞池里的两人,看着他们俩的舞步由生疏到默契,越来越和谐,旗袍的美跟军装的威武意外和谐,美得如一副优雅的画卷。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情绪,隐隐觉得自己怕是没机会了。

吴峰察觉到了好兄弟低落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邵杰,别丧气,只是跳个舞而已,不代表什么。你只是晚了一步,还有机会。”

邵杰苦笑了一下,深深地懊悔:“是我自己的错,要不是我一直畏畏缩缩的,也不会错失机会,要怪我也怪我自个儿。”

要是他胆子大一点,不要扭扭捏捏的,这会儿跟覃秀芳跳舞的很可能就是他了,哪还有这个程咬金的事。尤其是看到覃秀芳在舞池里是如此的耀眼夺目,他更加后悔了。

吴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发现了邵杰的心思,他已经帮过忙了,还带邵杰去了覃秀芳的饭馆吃饭。但谁让邵杰胆小,一直不敢出手呢。

但好兄弟已经这么沮丧了,他也不好打击他:“都过去了,下次有机会你吸取教训就是,时不待人。”

深吸一口气,邵杰点头:“没错,你说得对,我要吸取教训。他们只是跳个舞而已,又不是结婚,我待会儿一定第一个去邀请她。”

“这就对了。”吴峰鼓励地拍了拍邵杰的肩。

舞池中的情景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浪漫默契。

覃秀芳紧张得浑身都僵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肢体硬邦邦的,完全是机械性的动作。

只跳了几步,秦渝就发现覃秀芳特别紧张,他以为她是因为跟他跳舞紧张,安慰她:“不用怕,跟着我跳,就是跳错了也没关系。”

只是他面部线条生硬,又习惯性的板着脸,没有笑容,这种安慰一点效果都没有。覃秀芳心里还是紧张,心脏都快扑通扑通跳了出来。

面对秦渝,她有种想亲近他的冲动,想告诉他一切,但理智又告诉她,她的经历太传奇了,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秦渝未必会信她,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所以她绝对不能说。

理智让她保持冷静,但她有特别想亲近秦渝,想给这个上辈子英年早逝的哥哥一个热烈的拥抱,她不敢动,她怕秦渝会觉得她是个疯子,把她丢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接近她的机会。

种种纷杂的情绪充斥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整个人被撕裂成了好两半,一半在脑海里想着怎样跟秦渝相认,让他相信她。另一半又格外冷静,全力配合着秦渝的脚步,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唯恐跟不上秦渝的步伐,又或是踩着了他。

秦渝不知道覃秀芳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他只察觉到了她的小心翼翼,心里升起一股怜惜和心疼,得是什么样的环境,养成她这种谨小慎微的性子,跳个舞而已,都如此的不安。

他很想安慰安慰她,告诉她没事的,但又觉得如今两人身份未明,如此做不妥,只能也专心跳舞减轻她的压力。

这支舞渐入佳境,两人的配合默契起来。秦渝很吃惊,问覃秀芳:“你在家练过?谁教你的?”

覃秀芳此刻也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低声说:“虞姐,我的房东,这身衣服和鞋子也是她借我的。”

“挺衬你,很好看。”秦渝直白地赞道。

听到他的夸奖,覃秀芳心里陡然开心起来,在这一刻,她无比感谢老板娘,正是有了她的倾情帮助,自己才能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亲人面前。

“谢谢,你也很好看,是今天最好看的,好多姑娘都在夸你!”覃秀芳有些小小的骄傲,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秦渝听了,面上还是没任何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这里面有没有包括你?”

覃秀芳诧异地抬头瞅了他一眼,几个意思?他不会真看上自己了吧?肯定不会,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呢。

秦渝挑眉:“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看来你说我好看这话未必是真的了。”

覃秀芳此刻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并不如他脸上表现的那么老成和一本正经。她想了一下:“没有,我说的是实话,今天你最英俊。”

秦渝又逗她:“那你怎么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想看到我的脸?这支舞快跳完了,你就没正眼看过我几次。”

覃秀芳哪是不想看,她是怕自己失态,被他看出了端倪,故而一直避开了他的目光,但如今怕是避不开了。

默默地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覃秀芳抬起头,一双水亮的眸子望着他,目光温柔如水,似有千言万语。

秦渝心底一动,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地音乐声停了,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走吧,跟你跳舞很开心。”秦渝无奈地松开了覃秀芳的手。

覃秀芳看了他一眼:“我也是。”

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很多话到底不方便说,覃秀芳慢吞吞地往回走。

还没走回姑娘们坐的地方就看到兰兰在朝她招手挤眉弄眼的,覃秀芳扬起笑,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半路忽地杀出一道人影。

周小兰拦在覃秀芳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覃秀芳,这里是未婚姑娘们呆的地方,你不能坐这里,你得坐那儿去。”

她指的是先前周家成呆过的地方,家属区。

大家都诧异的看着她,聪明的已经听出她的意思了。她是想将覃秀芳变相踢出这个联谊会,同时也是告诉秦渝,覃秀芳结过婚,不是良配。

有几个对秦渝有心思的姑娘看到这一幕,眼睛都是一亮。对哦,她们怎么没想到呢,秦渝是刚来的,很可能不知道覃秀芳的过去,只是看她穿旗袍漂亮,就请她跳舞吧。

但要是秦渝知道了覃秀芳的身份呢?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如此好的秦渝呢?

不过她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种场合做出有**份的事。这一刻,她们都特别庆幸有周小兰这个愣头青出来冲锋陷阵。

覃秀芳也看懂了周小兰的意思,倍觉好笑。真是难为她那个豆渣脑子了,能拐弯抹角用这种方式来提醒秦渝。

她没回头看秦渝是什么表情,因为没必须,她所求跟她们本来就不一样。

覃秀芳冷冷地看着周小兰:“所以呢?就这一句就完了吗?”

周小兰还没说话,兰兰已经气红了脸,站起来,跑到覃秀芳面前愤怒地瞪着周小兰:“你有毛病吧,秀芳姐姐怎么就不是未婚女青年了?她就是还没结婚。”

“你才有毛病,我跟覃秀芳说话,关你什么事,跑出来叫,她给你什么好处了?”周小兰凶巴巴地还了回去。

毛政委眼看好好的一场联谊会要闹起来了,赶紧过来打圆场:“哎呀,吵什么吵?坐哪儿不一样?覃秀芳同志如今也是单身,坐这里也没错。”

闻言,秦渝皱起了眉头,似是不满地看了毛政委一眼。

周小兰抓住了这一幕,心情飞扬,秦渝也不满毛政委这个说法,那他肯定是觉得被覃秀芳欺骗了,心里很愤怒,只不过他们这些人喜欢装,爱面子,不好表达出来。搞不好,他心里现在后悔死了呢!

周小兰兴奋不已,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当场怼毛政委她不敢,但她可以当着覃秀芳的面抢男人啊,而且她之所以为难覃秀芳,最终的目的也是秦渝。

周小兰难得机灵了一回,抓住了重点,直接越过覃秀芳,走到秦渝身边,羞答答地说:“那个,秦渝同志,我可以邀请你跳一场舞吗?”

秦渝没反应,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其他人也都被周小兰这神来一笔的操作给惊呆了。她这脑子究竟怎么长的,怎么跳跃这么快?

其他几个对秦渝很感兴趣的姑娘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这个周小兰真是臭不要脸,刚才秦渝明明都拒绝她了,她竟还不要脸的贴上去。

厌恶周小兰的同时,她们的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危机感,都说女主男隔层纱,万一秦渝真的被这个不要脸的给勾走了,她们才要后悔死呢。

覃秀芳也扭头,好奇地盯着秦渝,他会答应周小兰吗?

覃秀芳自是希望他拒绝的。周小兰这种人碰她哥一下,她都觉得是对她哥的一种玷污。但现在他们还没认亲,她也没立场说这话。

大家都看着秦渝,看他怎么做。大家都猜测,他应该不会拒绝周小兰,毕竟直白地拒绝一个姑娘,太让人没面子了,这有失一个男儿的风度。

但秦渝就是不吭声。

周小兰等得心急如焚,由开始的自信满满变得忐忑不安,她不明白秦渝这是什么意思。万众瞩目,这个时候也由不得她退缩了,周小兰硬着头皮再次问道:“那个,秦渝同志,我能跟你跳一支舞吗?”

秦渝:“抱歉,我脚不舒服,跳不了。”

这拒绝也太不走心了,他刚才明明跟覃秀芳跳得好好的。要是别的人肯定清楚,这是秦渝直白的拒绝,但周小兰不是一般人。

她看到了对面几个女人嘲笑的脸,热血涌上心头,她不管不顾地质问道:“你骗人,你明明刚刚都还在跟覃秀芳跳舞的。你为什么跟她跳,不跟我跳!”

秦渝被人拆穿了,表情还是没丝毫的变化:“没错,我不想跟你跳。”

他这次说了实话,但这实话让周小兰想哭。

她觉得委屈极了,不满地问:“为什么?覃秀芳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你都跟她,为什么不跟我跳?你是被她蒙蔽了,肯定是这样的……”

秦渝出言打断了她的话:“跟你哥哥离婚吗?我知道。”

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却给人一种故意的感觉。

那些看不惯周小兰,跟周小兰不对付的人全都笑喷了。活该,周小兰就该有人这样收拾她。

周小兰傻眼了,他什么都知道,却还请覃秀芳跳舞。她不解极了,难以置信地吼了出来:“她可是离过婚的!”

“每个离婚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你哥也离过婚。”秦渝眉头紧拧,不悦地说。

周小兰不明白他怎么还批评自己,蠕了蠕唇:“这,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比?”

秦渝皱眉看着她,刚要说话就被毛政委给打断了。

“周小兰这话我要批评你了,男女都一样,离婚自由,结婚自愿,人人平等,都一个样。”毛政委伟光正地批评了周小兰一句,然后赶紧说,“你坐回去,愿意跟谁跳舞是秦渝同志的自由,他已经拒绝你了。”

不是毛政委想把话说这么直。这姑娘脑子跟别人不大一样,你话不说直一点,她听不进去。

毛政委也不想管这事的,但他看秦渝越过越严厉,指不定待会儿还说什么呢,他这出来也算是救了周小兰一回。

但周小兰不觉得,她觉得所有的人在欺负她,看她笑话。她捂住脸,伤心地跑了,临走时还丢下一句:“你们欺负人。”

毛政委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叹了口气,他赶紧冲拿着喇叭的王主任使了一记眼色。

王主任赶紧让人放了音乐,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小伙子们,姑娘们,继续跳舞吧,幸福在朝你们招手!”

这话颇搞笑,但覃秀芳和秦渝都没有笑。

覃秀芳定定的看着秦渝,心里难堪极了,她在想,秦渝会不会也觉得她离过婚丢人呢。

她其实不在意这个事,因为她觉得这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可她不知道秦渝是怎么想的,她不了解秦渝,她担心秦渝介意,又怕万一哪天秦渝知道了她的身份为她难过。

“瞎站在这里干什么?走,跟我去那边,不是说你不该坐这里吗?去坐我的位置。”秦渝抬了抬下巴,将她领到了他先前跟毛政委说话的地方。

然后又去端了两根板凳过去,对覃秀芳说:“坐吧。”

紧接着他又去拿了一个军用水壶和一小碟瓜子过来,放在她面前的凳子上。

覃秀芳看到瓜子脸就红了,他肯定看到她刚才偷偷跟兰兰一起嗑瓜子了。

覃秀芳正想跟他说话,那边毛政委忽然喊道:“秦渝,你过来一下。”

秦渝冲她点了下头,转身大步去了毛政委那边。

毛政委不动声色地睨了四周一眼,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小子悠着点,做得太明显了啊,咋回事,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又是端瓜子,又是递水的,殷勤得太过分了,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秦渝闷了几秒,声音低沉沙哑:“我见不得人欺负她!”

毛政委一滞,顿了一会儿说:“还没确定呢,你就护犊子上了,要真确定了还了得啊?”

秦渝有点烦躁,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良久才说:“我觉得她就是我妹妹。我靠近她就有种不由自主想对她好,照顾她的冲动。”

血缘关系莫非还有这种能力?毛政委没有失散过亲人,他体会不到秦渝说的这种玄妙的感觉,呆了一下,轻轻拍着秦渝的肩说:“那你也克制点,别忘了,组织上派你过来的任务是什么?现在不是认亲的好时机,况且也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能证明她就是你妹子。你再等等,你爹不是已经安排了人去她老家探查打探消息了吗?她10岁才离开家乡,只要能找到她以前的邻居、同村的人,很快就能搞清楚她的身份,你急什么?”

“嗯。”秦渝点了下头,“毛政委,我知道,我不会冲动的。”

毛政委按在他的肩头:“年轻人,沉住气,你爹娘找了十几年,他们比你更急。但再急咱不能耽误了正事,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替你看着她的,同时也是对她的考验。”

“你安排了谁去接近她?”秦渝侧头,不爽地看着他。

毛政委立马瞪了回去:“你小子别瞪我,比眼珠子大是吧?我老毛还没输过人!你都忘了三年前冯团长的惨剧了?那些家伙无孔不入,咱们一个不小心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脑袋,还有战友的脑袋,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毛政委说的冯团长也是一个惨人,老家被小鬼子扫荡,一家人逃命失散了,他参加了革.命,经历了无数的站斗,从木仓林弹雨中走过来,身经百战,最后却栽在自己人手里。

四年前,他找到了失散的弟弟,不料对方却是敌寇派来的间谍,专门靠近冯团长身边窃取机密。冯团长也因为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疏于防范,最终害得作战计划被敌方知晓,给我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冯团长知道真相后,交出了他弟弟,饮弹自尽,让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同时也让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认亲都非常注意了,以免再造成这样的惨剧。

这也是毛政委为何如此小心的缘故,这种事宁可谨慎一些,也比事后后悔来得好。

秦渝梗着脖子说:“我不会让她知道任何军中机密。”

“那她也要过政审这一关,谁让她是你爹的女儿,这是必须走的程序。行了,别瞪我了,我还能害她不成?我要对她有意见,就不会写信告诉你们她在这儿了。”毛政委没好气地说。

两人这边的谈话不是很顺利,姑娘们坐的地方也不大太平。

原因还是出在秦渝身上,秦渝竟把覃秀芳带到他先前站的地方,还给她拿零食和水,莫非他真看上覃秀芳了?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说是离婚自由,男人女人都一样,但这现实往往并不是这样,离了婚的女人总不如未婚姑娘。

秦渝条件这么好,他的选择多了去,文工团的姑娘身段好,嗓子好,会唱歌会跳舞,军医院的小护士温柔细心会照顾人,学校的老师有文化有知识,哪个不比覃秀芳强?

那些条件好的姑娘心里生出了不平之心,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邵杰更是黯然,秦渝待覃秀芳这么不同,两个人的姓还同音,就像是天注定的一样。他觉得自己更加没希望了,沮丧地垂下了头。

吴峰不好说什么,他这兄弟是不错,但也没法跟秦渝比。作为吴峰和覃秀芳的朋友,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

邵杰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扯着嘴角笑了下:“我没事,你玩吧,我先回去了。”

吴峰本来想拦住他的,但转念一想,让他在这里看覃秀芳和秦渝呆在一起,他也不舒服,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了,便没再劝:“好,早点休息,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邵杰点点头,悄悄走了出去。

这边,覃秀芳明明是坐在角落里,光线昏暗的地方,但她却发现不少人都在偷偷瞄她。

她知道,这一切的原因都出在秦渝的举动上。

秦渝明显对她不同,莫非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他为什么不跟她相认?是不确定,还是有顾忌?又或者是她猜错了?

覃秀芳有点烦,不过转念又一想,秦渝愿意接近她也是好事,她正好可以了解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知道父母的消息。

她告诉自己别急,上辈子绝望地等了十几年,只能看到冰冷的墓碑落泪,这辈子她能看到活生生的他们,应该知足了。

想到这里,覃秀芳拿起了瓜子,慢慢地剥开,刚剥了一把,秦渝就回来了,他把水壶放在了地上,然后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覃秀芳默了几秒,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干脆伸出了手:“吃吗?”

秦渝看着她手里的瓜子仁,有些意外:“你很习惯照顾人?在周家养成的?”

其实不是,这是她跟沈一飞一起生活时养成的习惯。沈一飞看着稳重儒雅,但其实脾气有点孩子气,特别没耐心,总是不愿意剥瓜子,吃两颗就放下了,她发现了他的小习惯后,每次吃瓜子的时候就会先默默地剥一把给他。

今天可能是因为走神的缘故,她不知不觉剥了一把,瞧见秦渝过来,正好就给了他。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覃秀芳索性略过,问他:“吃吗?”

秦渝不喜欢吃零食:“不要,你吃吧。听说你做菜很好吃,改天我去你馆子里尝尝。”

“好,你喜欢吃什么?”覃秀芳欣喜地应下了。

秦渝摇头:“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好吧,这是既好办又不好办,他到底喜欢什么只能在以后的生活中默默观察了。

两人随意的聊天,都是很寻常的话题,但却不会觉得无聊。

就在他们说起过年的计划时,忽地,远处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震得地面都动了起来。

秦渝脸色大变,蹭地站了起来,飞快地出了大礼堂,毛政委紧随其后,其他人也没了心思跳舞,跟着跑了出去。

覃秀芳出去就看到,西北方向热火冲天,浓烟滚滚,火光将半边天都照亮了,跟她放火烧周家那天很像,不过这火势明显要猛数倍。

毛政委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边发生了爆.炸。今天的联谊会结束,家属们各回各家,小张你安排人送纺织厂的同志们回去,其他的人通通回到自己的岗位。”

闻言,大家都知道,这是发生了大事,诚心不让他们过个舒坦的年。

覃秀芳担忧地看了秦渝一眼。

秦渝也恰好回头看她。他几步走到覃秀芳面前说:“你回去关好门,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别出来,注意安全。”

覃秀芳点头,抿了抿唇:“你小心点!”

她又想起上辈子秦渝短暂的人生,心里不安极了。

秦渝心里着急,没留意到她不安的神色,抬头冲吴峰点了下头:“吴峰同志,麻烦你送覃秀芳回去,带好木仓,路上小心。”

吴峰惊讶于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赶紧点头:“是,秦营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将覃秀芳同志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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