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又走到惟公卿面前,这时候大部分人已经散去,这地方就只剩几个重要头目了。
惟公卿就听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眼睛上的黑布一把被人拽了下去,由于绑的时间太久,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眯缝的眼睛里,只看到一张阴沉的脸。
“你小子够厉害的,能弄死我们那么多兄弟,合着这要是把人给你带去了,我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他的视图在逐渐恢复,惟公卿先看到了两道浓浓的眉毛,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接下来,是一双炯然有神的眼睛。
这匪徒头子,长的还挺好看。
有种阳光青年的感觉。
只是,匪气太重。
那匪徒头子环着胸,见惟公卿一个劲儿的眨眼,干脆直接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惟公卿这会儿算是看清了对方的脸,他对着那张陌生的俊脸摇头,表示自己发不出声音。
“哟呵,还真是哑的,那说不出话,叫c总会吧,来给爷们叫两声!”
他一说完,惟公卿听到一阵哄笑。
第六十九章都是哑巴
被人这般羞辱,换做一般人早就恼怒不已,惟公卿却是站的很稳,在一片哄笑声中,他突然沉下头,那下巴直接压在了那人手上。
那眸子慢慢抬起,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他轻轻眨了下眼睛,睫毛轻动挑起妩媚笑容,‘我不会,你教我呀。’
男人的诱-惑不同于女人,有时候,仅需一个眼神,一个笑容。
周遭的哄笑声小了些,大家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转到了惟公卿脸上,倒是他面前的人,无论是表情还是身体,都明显的僵硬了几分。
然后,那匪徒头子骤然将手抽回,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与不齿。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男风被众人鄙夷,这甚至是一种十恶不赦的罪过,比乱-伦私-通还让人无法接受。
他当然知道这匪徒头子对他没有兴趣,他不过是想羞辱自己罢了,只是,到头来反倒自食恶果了。
那匪徒头子下意识的在自己腰间蹭了蹭手,一抬头便看到惟公卿那从容淡然的样儿,他狠狠点了两下头,“行,算你小子厉害!”
惟公卿的笑容淡去了。
这边话音才落,匪徒头子那一身流氓气荡然无存,他眼露凶光,凶狠的盯着惟公卿,那眼神儿和逝修有几分相似,野-兽一般,“我做的是这个行当,干的是这个买卖,咱们一把一利索,拿钱放人,和和气气。可你弄死了我的兄弟,这帐就不能这么算了。”
他是山贼,他不讲什么仁义道德,但这买卖他不是第一次做,讲的就是个诚信,惟公卿不守信用,就休怪他翻脸无情。
惟公卿的脸子早就撂下了,那眼睛里闪着冷意,他想问他,到底是谁不讲信用……
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放他回去。
就算那个圈套是防患未然,麻绳马车又怎么解释?
可惟公卿还没等质问,那边就咣当一禹,听那声儿像是坛子被踢碎了。
他们被绑到了这些匪徒的巢穴中,不是临时落脚点,而是他们的窝。
看他们的打扮部署,这应该是哪座山头上的寨子,只是惟公卿没听说宽阳随近有山贼出没。
他们现在是在前院,还没进到里面,来的路上他被遮着眼睛,但现在,目光所及都是明哨暗岗,这地儿必然是机关重重,想要出去不太容易。
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声音吸引去的时候,惟公卿往重华那边看了眼。
他们一起被绑架,重华始终扮演着空气的角色,由于他实在透明,也就没人为难刁难他。
话说回来……
整件事情都透着怪异。
从一开始铜锁失踪,到现在这匪徒头子的反应。
惟公卿看向那表情突然变得不悦的匪徒头子。
这人不像是出尔反尔的样儿,看他对他和重华的态度就能看出,他连遮掩布都没给重华摘了,他应该没打算让重华参与进来,这是他和惟公卿之间的事儿。
因为他杀了他的兄弟。
他不会迁怒任何人。
那匪徒头子似乎真的是在和他做‘生意’。
如果,他没杀那些人呢?
他们的目的就是连他一起绑了,那么,他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又去见谁?
这其中,暗藏玄机。
惟公卿思量的时候,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
那是个身材肥硕的男人,只是他的脸不是油光水滑,而是枯黄无光,有种严重贫血的感觉。
那人一看到他,眼睛都开始放光,他乱七八糟支支吾吾的冲着那匪徒头子比划着什么,由于他动作幅度过大,这里的人没一个看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惟公卿倒是看出一点,那就是这人和他一样,是个哑巴。
“他比划什么呢?”那匪徒头子皱着眉头,问跟随那哑巴一同来的人。
“我家爷说,还是您厉害,手到擒来。”
他一说完,那哑巴立即连连点头,还冲着匪徒头子翘起大拇指。
只是被赞扬的人一点也不高兴,那眉头越来越深,嫌恶程度不亚于刚才碰过惟公卿。
要不是场合不对,惟公卿真想笑出来,感情这哑巴还带着个翻译。
许是感觉到了惟公卿的笑意,那哑巴突然转了过来,夹在肥肉下的眼睛透出狰狞的光,他那眼神让惟公卿难免一愣,他看他的模样,比那匪徒头子还要凶狠。
他杀了人兄弟还没怎样,反倒是素未平生的哑巴反应更为激烈。
他又开始比划,不过这次不再那么滑稽。
他脸上的肥肉都发横了。
“我家爷说,这人交给他处置。”
那匪徒头子想也没想的一挥手,“这是我的地儿,用不着别人跟着参合,堂兄你那拿好自己要的东西,我帮到这里也算仁至义尽了,要走我不拦着,要留也别太久,我这儿不收杂人。”
可能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那人激动起来,他两手乱挥,几次差点打到那匪徒头子的脸。
后者的脸这会儿已经全黑了,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开了那苍蝇一般在面前乱晃的手,“堂兄这是在质疑我在寨子里的威信了?”
那人一僵,也不再比划,只是那表情还带着商量。
匪徒头子再次挥手,“党兄回去歇吧,我不太喜欢,我办事儿的时候有人来打扰。”
那人被请了回去,在转身的时候,他还不忘看上惟公卿一眼,他那眼神让人无法安心,不共戴天不过如此。
惟公卿很想知道,他认识他吗?
不过,看着那人厚重的背,那些理不清的思绪,这会儿好像有了头绪。
在那匪徒头子重新转向他的时候,惟公卿倒是抢先开口了,他试探着用很慢的语速说,当他确定那匪徒头子真的看的懂他的唇语后,惟公卿的速度就恢复了正常,‘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绑了我府里的下人,有件事你得弄清楚,你不仁,我才不义,没道理你要杀我,我还要把脖子洗干净在那等着。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三千两不多不少,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到底是谁不想认真的做这买卖,当家的我想你不应该来问我。’
惟公卿说完,那人目光一凛,他也不忌惮,继续说道,‘宽阳附近都是山,但我还真是没听说那座山头有绺子,想必当家的是不想做宽阳城的生意,这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也该是另有隐情,莫怪在下多嘴,当家的在做生意前应该把事情都捋顺清了,不然被蒙骗了,当家的还不知道。’
惟公卿说话的时候,那匪徒头子就沉着脑袋听着,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突然往看了眼,然后才看向惟公卿。
那眼神,阴冷无比。
惟公卿坦然回视着。
片刻之后,那匪徒头子喊来兄弟,让他们将惟公卿和重华分别关押,他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见那匪徒头子走了,他才又一次看向重华,那眼睛始终被遮着的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也将脸转向了他。
明知道重华看不到,惟公卿还是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他们就被带走了。
……
刚才出现的哑巴不是别人,正是被逝修拔了舌头的谢祖德。
而这匪徒头子,是他堂弟谢乾。
虽然都是做见不得光的生意的,但俩人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所以平日里他们也少有往来,这谢祖德突然垮了,没有办法不得不来找谢乾帮忙,后者本不想管,但毕竟也算是兄弟,不好放着他自生自灭,再说他现在又算是残了,所以就答应了他,替他筹笔银子,让他到别处继续生财。
谢乾和谢祖德不一样,他精明的很,他早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谢祖德到他这儿点名道姓要逝府的银子,还要逝府那哑巴亲自来送。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
他当初只答应他帮他弄些银子,其他的谢乾不管,很显然谢祖德没按他的意思来。
就算惟公卿不说,他自己心里也明净的。
他这人恩怨分明,他不喜欢被人蒙骗,他更不喜欢自己塞子的兄弟藏着别的心思,看样子在收拾惟公卿之前,他得先扫扫寨子里的灰,免得乌烟瘴气。
……
谢祖德满心欢喜终于把他的仇人抓到手了,可惜那谢乾过于固执,让他看着到口的肥肉吃不下去。
谢祖德回去之后就在屋子里转圈子,那小眼睛里满是凶光,惟公卿把他害的这样惨,他必须得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那谢乾……
这寨子里都是他的兄弟,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不会有人忤逆谢乾。
他要是不让人动惟公卿,这事儿不好办……
那家伙就是太固执,太讲原则,还有那狗屁道义,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都鲜少联络的原因。
见谢祖德愁容不展,一个劲儿的转着圈子,那翻译想了想,就凑了过去……
“爷,您看这事儿不如这样……”
第七十章沦为囚徒
谢乾一脚踹翻了桌子,碗碟碎了一地,满屋子立即肃静,全都向他这儿看来。
谢乾上了自己的座位,一脚踏在上面的虎皮垫上,他没看任何人,就是盯着自己的鞋尖。
那二当家一见这样,眼睛骨碌个圈,笑着来打圆场,“我说,谁这么本事能把咱爷惹成这样,说出来让兄弟们也好见识见识。”
谢乾没吭气儿,冷冷的斜了他一眼。
他们是山贼,嘻嘻哈哈惯了,这谢乾一撂脸子,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连二当家的笑容都收敛不少,那些辈分小的,更是麻溜顺着门边就溜了,没有多久这堂内就只剩寨子里当家管事儿的人。
现在是没外人了,谢乾这才看向他们,目光扫过全场,也不废话,直入主题,“说吧,三儿瞒着我什么了。”
他这一问,满屋兄弟面面相觑,二当家摸着下巴摆出个若有所思的样儿,沉默持续了有一会儿,谢乾一拍桌子,低声喝道,“三儿因为这事儿把命都搭里了,怎么着,非让我从头查起?你们了解我谢乾的为人处世,这事儿要是我查出来,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
猛击扶手,谢乾起身,不再看任何人,直接出了大堂,留下一屋子面色凝重的兄弟。
二当家不着痕迹的扫过众人,每一个兄弟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一个时辰后,谢乾的房门被敲开了。
……
谢乾这绺子,宽阳官府不是不知道,但他不在宽阳城惹事儿,不抢官道的商客旅人,也不在附近做‘生意’,所以他这绺子基本没人知道。
谢乾与官府暗地中早有勾结,逝修能拿钱让官府替他办事,谢乾同样能养着官府,让他们对自己的存在视若无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