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无弹窗寂静的夜里,一灯如豆,飘渺虚无。
“这个李三家的,真是死有余辜,连这么点小事都办砸了,还赔上了性命。”妇人尖厉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似乎有三四十的年纪。
背影打扮看着年轻些的女子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了挑灯烛,轻声笑道:“姐姐勿恼,这样的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死了干净。也不算全无用处,好歹试出了老四家的底子,看来咱们当日看轻了她,不得不防。”
“好在我当时小心,只是挑拨了几句,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李三家的手里,不然有一场饥荒要打。你说的是,娇娇怯怯的一个丫头,下起手来半点不心软。可惜到底年幼,虑事不周全,太过莽撞。”低低笑着的语调,干巴巴的,叫人心生惊惧。
“可不是这么说的,只知道强出头,唉,到底年轻。”说话的年轻女子自己也并不是多老,只是显得很成熟。
“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呢?这个吟蓉倒有不小的用处啊。”
年轻女子心领神会,笑着点了点头,嘴里说道:“其实咱们不必急,就二夫人那个急性子难道耐得住,她与老四家的算得上有素怨了。”
“正是此话。老二家的不让她出来蹦跶几下,那个老不死的还要怀疑呢。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划破夜空,分外凄清。
……
风荷将手中的一页纸扔进火盆里,明亮的火光映着她的笑颜,绚丽夺人。
“少夫人,夫人那里传来了什么好消息不成,少夫人这么高兴?”云碧理叠着熏笼上烘烤过的衣服,忍不住问道。
“说对了,还真是好消息。有人去给我那个妹妹提亲了。”风荷拍了拍手,端起茶碗小啜一口,很是愉悦。
“啊?还有人给二小姐提亲,什么人家啊,可怜了?”云碧先是想笑,随即又是叹息,好像很是为对方惋惜的样子。
风荷被她的神态弄得好笑不已,上前拧了拧她的嘴,笑骂道:“胡扯什么呢?二小姐哪里比不上人了。”
云碧嘴里求饶,话中却不肯饶人:“就是因为二小姐什么都比人强啊。难道奴婢说得不对?”
“对,你说得很对。不过啊,这次求亲的人也不差呢,是个四品都尉,家里虽没有世袭,倒也是京城的中等人家了。”风荷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大概,这怕是表哥要为自己报仇呢。
“四品啊?这么厉害,他才几岁就得了这样高的官职?”云碧又惊又气,怎么能把这样的好事留给二小姐呢,不公太不公了。
风荷歪了头打量云碧,笑道:“莫非咱们云碧动了心?也是,好姐姐,你要是看上了哪个只管与我说,我给你作主。”
云碧不知是羞还是恼,通红了一张脸子,甩手就要出去。风荷看她害羞,也就不再逗她,稍正了正神色说道:“那人今年三十多了,要娶一个填房。不知怎么求到了董家。”
“果真?哎呀,天理昭彰疏而不漏啊。”云碧登时欢喜起来,就差跪下念佛了,当日在董家二小姐杜姨娘可没有少拿她们作筏子。甚至二小姐撺掇着杜姨娘要将自己许给乡下一个老头地主作姨娘,要不是小姐想法子拦住了,自己眼下不知在地狱哪个角落呢?
“相信,最近会有不少人家都去给凤娇提亲的,有她们母女忙上一段时间了,看她们哪里还有空闲去找夫人晦气。”烛光摇曳,风荷坐到梳妆台前,自己放下了头发,也不叫云碧动手。随即又问道:“对了,大夫怎么说得?柔姨娘的心情有没有平复下来?”
“她呀,好得很呢,都有精力把少爷留在那里,还能有什么事?哼。”云碧是直爽的性子,平生最看不惯女子抢着爬上主子的床,何况是柔姨娘这样说话都要喘三喘的娇媚样子。
风荷愣了愣,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留下杭天曜?她母亲可是今儿才被杖毙的,她,可真行!不由摆手道:“罢了,让院子里上了门,大家睡了吧,这几日都累坏了。”
“怎么?要把爷关在外头不成?”自然是杭天曜了。
晚饭回来之后,还没进房,茜纱阁那边就来回说柔姨娘肚子痛,杭天曜忙赶着去看了。他还穿着之前的衣物,眉宇间有些疲倦。
风荷念着他的情义,不好把他赶出去,只得迎上前笑问:“妾身还以为爷要陪着柔妹妹几天呢,爷可是回来换衣服的?”
“你恨不得我换了衣服就走是不是,白眼狼。”杭天曜捏了捏风荷白皙的脸颊,勾着她的肩膀一起往里走,倒不像生气的样子。
“看爷说的,妾身只是怕爷心里念着柔妹妹嘛。”风荷看他要脱衣,上赶着伺候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杭天曜张着双手,气定神闲得由风荷伺候,云碧已经带着人下去准备沐浴的热水了。
“走,咱们一起洗个鸳鸯浴。”杭天曜附在她耳边,嘻嘻笑着,嘴里的热气都呵到了风荷脖子里。
风荷恼不得骂不得,假作去取衣服脱出了他的怀抱,嘴里只管嚷着:“沉烟呢,不是有事要回吗?过年赏给咱们院子里下人的衣裳、进银锞子不知道有没有备好?”
杭天曜几步走到她身后,揽了她在怀,重重亲了亲她的面颊,笑道:“我去沐浴,等我啊。”话里的暧昧不言自明。
风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流了满心的泪,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这还够不上救命之恩吧,岂能以清白相报呢,还有什么法子吗?要不,装病,好好的装什么病比较合适?
杭天曜洗的非常快,不等风荷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衫走了进来,露出大半个健硕的胸膛,头发松松披在耳后,显得俊逸而又妖冶。目似晨星,逼视得风荷无处躲闪。
风荷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料用力过猛扭了脚,立时哎哟起来。
杭天曜半信半疑,到底快步跑到她身边,扶着她仰靠着,脱了她的鞋子,脚踝处有一点点红,还好没有肿。一面轻轻给她按揉,一面放柔了语气问她:“还疼不疼?怎么不小心些。”
风荷听他温柔的问候,细致的按摩,心下忽地一酸,难受起来,她不愿意骗他。过了好久,杭天曜与她说话她一直不理,诧异的抬头看她,对上风荷淡淡犹疑的目光,便是一阵紧张。
“杭天曜,有些事我要告诉你。你不要打断我,我,我不能与人分享我的夫君,你要么完全属于我一个人,要么我们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你放心,后院的事情我都会替你打理好的,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绝不会推脱,但我,不能,不能与你,与你在一起。我做不到,也受不了,你能理解吗?”
时而悠缓,时而急促,时而慌乱的语调,让人感到了里边的真诚与拒绝,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想委屈自己,更不能轻易的迷失。有些东西,她是永远做不到与人分享的。这或许犯了七出之条,但作为女子,她宁愿被休弃也不愿背弃自己的原则,无论爱与不爱,她都要绝对的忠诚。就因为那一丝一毫的不忠,才造成了她母亲一生的凄凉痛苦,她只能自私了。
略微仰起的绝色容颜,因了她恳切的目光而黯然失色,她只是定定的望着他,似要看进他的心里去,慢慢剖解他。
他轻轻的松开他的手,她是不是嫌弃自己,觉得自己肮脏呢。那样纯澈的眼神,看得他无所遁形,看得他无从拒绝,那个不字他说不出口,他从来不会强迫女人,更不会强迫她。
千头万绪一齐涌上心头,只他一个字都没有,有些话有些事他不能说。他怔了整整一盏茶功夫,才从她的目光里清醒过来,直起身子,整了整衣衫,留下一句:“我明白了。”然后,大步离去。
他是她在杭家唯一的依靠,也因为此,她才不能就这样缴械投降,那样她会败得很惨。没有来由的,风荷相信杭天曜,但她依然要在他面前耍心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掺和了假的真才是眼下她最应该让杭天曜看到的自己。
琢磨不透,很多时候像是女子面上的轻纱,引诱人想要去一探究竟,倘若轻纱的背后的是绝色容颜,你可以想象那个时候男子心中的幸福喜悦有多深。风荷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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