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九下,一千一十下....”
汗水迷糊了他的眼睛,库卡伦默念着,酸疼的双臂拼命地把手中的“战争之剑”挥舞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最后一丁点元素力量随着剑刃爆出。空气再次扭曲,随着一阵爆裂声,面前布满裂缝的黑色炼金石终于承受不住,黑色碎石争先恐后地从石头上跳下,落在满是碎石的地面。
这是第四块标准一立方米炼金块。
他终于坚持不住,满是汗水的强壮双臂垂了下来,胸膛起伏着,贪婪地将空气大口大口吸入,“战争之剑”拖在地上,酸软的双臂连持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整个昏暗宽阔的训练室只有他一个人,十分寂静,库卡伦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回声,甚至能听到汗水从下巴滴下,滴到地面的声音。他看着地上撒落的碎石,没有感到一丝骄傲,他反而有些恼怒,对自己的恼怒。
库卡伦踢开了一片石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房间外的桌子上,抓起一杯装满啤酒的马克杯,一口饮尽。有魔力的马克杯,几乎让啤酒冻结了起来,但是冰冷的液体并不能浇灭他心中的焦躁之火。
库卡伦是个冷静到令人害怕的人。
有一次,还是一位贵族保镖的他坐着一辆马车,受惊的马直直冲向溪谷,马车上的女士尖叫着,马夫则拼命的拉住缰绳,而库卡伦只是冷静地对那匹马说道:“停下宝贝,您要掉下去了。”
当然,马听不懂人话。马带着马车一头栽进了溪谷里,库卡伦在最后一刻抱着不断尖叫的女士与马夫跳下了车。所幸的是,马车摔在了柔软的沙地上,那匹马只是瘸到了脚
库卡伦放下惊魂未定的乘客,第一时间跑到受伤的马那儿叹着气对它说道:“您看,您瘸到脚了吧。”
于是库卡伦失去了他的第一份工作,因为愤怒的女士指责库卡伦丝毫没有把雇主的安危放在眼里,反而去关心那匹该死的马,面对指责库卡伦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立即离去。
“我应该冷静。”
他对自己说,这句话往往能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即使是在面对不断诅咒他母亲的前雇主时。但,这次这句话没有一点效果。
库卡伦重重地将马克杯砸在桌面上,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杰西卡是一位好主人,如果她不虚荣的话可以称得上完美。她明白附庸们需要什么,而且她也不吝啬满足他们的需求,前提是附庸能令她感到满意。
她不会因为一件小事或者心情不好而克扣附庸的薪水,也从不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指手划脚。杰西卡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谁是偷懒者、谁是说谎者,没有哪个附庸怀疑她的公正。更可贵的是她只告诉附庸自己想要什么,让附庸们自由发挥杰西卡则满足其一切要求,但一旦失败她的处罚又如大海一般无情。
“我命令你要打败阿卡尼斯,失败的话你就别想再成为一名附庸,以后更别想在若菲亚帝国找到一份为高尚人服务的工作。”
库卡伦很明白失败的后果,如果他失败的话杰西卡会运用她家族影响,让他成不了任何贵族的附庸,也找不到任何一份为帝国效力的工作。
按理说,在竞技场上从未品尝过失败的库卡伦,无需担心一名娇滴滴的“持剑淑女”,但是目睹了艾莉娜录像之后,库卡伦觉得“持剑淑女”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坚韧的身体、超人的耐力、惊人的元素亲和度、老练的剑术,以及飞速上涨的实力。唯一能解释这个反常现象的,就是“天赋”两字。贵族之所以贵,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血统所带来的权势,还因为他们血统所赋予的特别天赋。
天赋,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词语,如果说有比天赋两字更绝望的,那就是有权有势有天赋还很努力。艾莉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仅“屠龙者”弗洛吉萨亲自指导,还有幻术师使用魔法为她编织实战情景。谁知道到决战之日,她的实力会达到什么程度?
他不能失败。
失败,不仅意味着他大好的前途毁于一旦,也意味着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将死于诅咒。
战争之剑被丢到桌子上,库卡伦重重靠着椅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双手低垂。
他焦虑,并不是因为担心,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对自己的责备。还有三天就决战,他居然还不能克服“心魔”完全掌握家传剑舞,甚至连挑战“心魔”的勇气都没有。即使击碎了四块一立方米炼金块又怎样?库卡伦知道,这种基础锻炼他来说,没有一丝一毫提升,唯一的用处便是安慰自己。
库卡伦深深闭上了眼睛,每一次使用“剑舞”他都会想起手把手训练他的父亲,想起家里的小院子,想起自己的家乡。小河在院子旁静静流过,凉风吹过,带来小河另一边树林中的鸟鸣声,拂过挥舞木剑的他,库卡伦还记得风中的清香与父亲手掌中的温暖。
但因为他的冲动,它们都地离开了他,永远,永远不再回来......
每一位少年都天性冲动,尤其是生在帝国北海岸的少年。库卡伦并不是一名天生冷静的人,他与许许多多出生在北海岸的少年一样,充满了热情,性格冲动莽撞。学者们认为这与北海岸常年被寇涛鱼人侵扰有关。
库卡伦出生在北海岸的一个勇士之家,他从小就显露出优异的风元素天赋。父亲的指导再加上他的勤奋,使他很快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当地历史上最年轻通过勇士试炼的人。周围人的赞赏让他逐渐变得骄傲、冲动起来。在他成为勇士之后,惹他生气的人,无一不被血气方刚的库卡伦狠狠教训一顿。
一天,如潮水般的寇涛鱼人忽然从海岸出现。肩负全镇人性命的库卡伦,杀出重围向帝国军求助。他找到了缓慢行军的帝国军,被带到领军贵族面前,库卡伦不仅见到了长官,还见到了前段时间在酒馆被自己狠狠揍一顿的小子。
看了看他们相似的模样,库卡伦明白了一切。在一声呵斥后,他立刻下跪道歉。面对刁难,少年挺直的腰板轻易弯曲,他就像一只狗,缩在地上恳求着那对父子发发善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贵族依然可疑刁难他,怀疑他是“寇涛鱼人的间谍”。
最后他只得发毒誓赌上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喝下从寇涛鱼人身上活生生抽出的胆汁,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使是最老练的鱼人猎人都不敢触碰寇涛鱼人的胆汁,更何况是喝下它,因为在古老的传说中,寇涛鱼人的胆象征着苦难。
帝国军在镇子即将被攻破时赶到,不幸的是库卡伦失去了全部亲人,除了他母亲。她幸存了下来,却染上了怪病变得奄奄一息还老了几十岁。
看着村中悲惨场景与饱受折磨的“老母亲”,库卡伦伤心欲绝,他跪在父亲尸体旁发誓从此再也不意气用事,凡事要冷静。
悲伤的他卖掉所有家产,一人背上将死母亲到处寻医问药。南方一名叫都灵的老隐士告诉他,他母亲身上是十分强大的古老诅咒,解除诅咒要花费打量时间与金钱,然而那时库卡伦已经用去了大部分金钱。他所赚的钱只能勉强维持两人活着,然而厄运不断,一场意外让他失去了一份保镖兼喂马人工作。母子两一时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这时候杰西卡发现了他,不仅把他母亲接进了私人医院,还让他上了学。库卡伦万分感激,成为了杰西卡忠实的附庸。
两年来他用卓越的表现为这位虚荣的贵族小姐挣足了面子。生活越来越好,他母亲身上的诅咒愈来愈弱,现在她已经能站起来到花园走两圈。
但如果他失败的话,杰西卡一定会无情地把他的母亲赶出私人医院,那时他将找不到任何能让母亲活下去的工作,库卡伦不会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躁动的心脏逐渐平稳了下来,湿漉漉的训练服冷了下来,他的眼睛平静了下来,库卡伦站了起来抓起战争之剑继续练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