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个女人是邻村的,并不是大喜村的。
不然的话,张耀阳早就会想办法,把这个女人送出村子。
不管她要嫁谁,总而言之,这辈子都别想来缠着自己最好。
偏生有的东西,就像他哥摆脱不开马云芳的阴影,其母林翠芬总是能从一堆姑娘里面,轻而易举就把这个女人给相中了。
其捅了捅张耀阳:“儿子,你看那姑娘,先前咱家给你哥说媒的媒婆,还想把这姑娘介绍给你了,可惜了……你咋就看上那李家的姑娘了。”
“我可和你讲啊,那李家的姑娘,我找村子里面的瞎老太看过了,她说了,这女人一看就是生女儿的命。”
“你啊……唉……以后看来是不会有儿子了。”
她这话,让张耀阳皱起眉头来。
没想到,把村子里面的人都教育好了,不让他们重男轻女,反而自家父母这点成了漏网之鱼。
那瞎老太,在村子里面也是个很神奇的人,八十多岁了,只剩下一只眼睛还是好的。
年轻的时候,据说长得也挺清秀的,后面好像是惹到了什么厉害的人,被人家打瞎了一只眼,然后就嫁不出去了。
她家的人狠狠心,就把她嫁给了山里面的一个老猎户做妻子。
这般过了二十年后,却是一个人从山里面走了出来,原来是老猎户死了。
而她因为生出来的孩子夭折了,在大山里面无依无靠,只能回到村子里面生活。
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是个孤老婆子,但是,剩下的那一只眼睛十分利害。
她不咋开口,但一旦开口,就会看得很准。
林翠芬在得知张耀阳去提亲李玉凤后,悄悄的摸到瞎老太的家中,打听了这个生儿生女的事情。
这一打听心里瞬间就堵上了,李玉凤不管生多少个,都是女儿,让他们家的别做生男丁的美梦了。
所以,眼下看到那个虎了吧唧的邻村女人时,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小二啊,你别怪妈多嘴,那丫头瞎老太看过了,将来准能生儿子,你懂吧?”
“咱们乡下,如果家里没有儿子顶门立户的话,以后你挣了这泼天的家财,还不是要便宜了外人。”
张耀阳很是反感的道:“妈,这些都是迷信,你咋也信这种无稽之谈。”
“以后你在家闲着的时候,也去跟着大家伙儿一起上上课,把这个思想觉悟提升一下。”
免得以后见到那些大官领导老板之流的,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让人笑话。
女儿怎么了,那是他上辈子心心念念都想要的。
他们跟本不懂这个,唉……说了也没有用。
还好他提前先下手了,不然……怕是莫名其妙就要步入上一世的后尘了。
如今,他已经是张家的主事人,不管是做什么决策,父母二人都要问过他一声才能执行,不然的话,还指不定要弄多少锅给他背呢。
他对这个女人只随意看了一眼后,就抛之脑后,现在的他,不可能和对方再有丝毫的交集。
灵官庙里供奉的菩萨,据说很灵验。
他进到里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这里面的人潮很多,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这里聚集。
张耀阳带着家人去到旁边的一个后院里。
这里已经有十来个村里面的人,前来帮忙的。
都是负责煮饭洗碗的。
这庙里面是免费供应一碗糯米饭的,就撒上一点白糖。
不管是大灾之年,还是风调雨顺的丰收之年,这个古老的传统一直保存得挺好。
而这也是附近的人,不管家中再如何困难,也要来烧香的缘因之一。
很多人家穷得一年都吃不上一碗米饭,这香甜的糯米饭,有的时候,能支持一个人熬过那艰苦的漫长岁月。
张家虽然早已经吃得挺好的了,但,此时还是一个个的舀了半碗米饭,蹲在角落里面吃起来。
热乎乎的热,把一路行来的寒凉之气都驱散了几分。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虎了吧唧的女人,也随大流的舀了满满一大碗饭,撒了足足两勺白糖在上面,这才心满意足的抬着碗,走到张耀阳身边蹲下来。
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个无情的干饭机器。
不光是这个虎女人是这种吃法,放眼望去,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子的。
也就大喜村的人,被富养了几个月后,吃相已经变得文雅了许多。
别人怎么吃,张耀阳都不觉得有多过分,但这虎女人的声音一响起,他瞬间有些如梗在喉,这饭却是吃得不爽快。
于是,其想也不想的起身,走到那洗碗的地方,三两筷子就将饭扒干净,撂下碗筷就走人。
那虎女人对此恍若末觉,此时的她,还是个待嫁的女人,家中很穷,没有什么余粮,这个年夜饭连个油饼子都没吃上,更不要说吃上白米了。
于是,咣咣咣干了一大碗饭后,又厚着脸皮去盛了第二碗。
还是一个冒尖尖的大米饭。
看起来挺多的,但对于乡下人,特别是做苦力的,这点饭量一点也不夸张。
换个男人来,有的甚至能吃上三五碗,半桶的都有。
林翠芬原本还挺中意这个虎女人的,后面看到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后,突然也觉得有些膈应。
他们家虽然很有钱,但也不想养这么能吃的女人。
于是,也是嫌弃的抬着碗,转到别的地方吃去了。
吃饱喝足,一家人去写了封包。
这是上供给家族先人的,每一家最少都要写上三代的先人,会有专业的老先生,帮忙记录,用的还是毛笔,写得倒也挺快。
这可不是白给的,需要花点润笔费。
也不贵,也才两到三毛写一张而已。
写好的封皮,里面再包上黄纸,就成为了封包,和金银元宝一样的,丢入到火炉里面焚烧给先人即可。
做完了这些,最后才是去菩萨面前烧香许愿,给自己新的一年,一个美丽的希望。
张耀阳原本是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在重生后,他却觉得,需要一点信仰在,他有些害怕,害怕哪一天,这一手创造的幸福,不过是一个泡沫,随时就会被剥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