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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纪潼出去跟朋友做最后狂欢,她在家左思右想不放心,晚饭后将梁予辰叫到客厅说:“儿,潼潼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帮他看看,别少带重要东西。”

听人说基地那儿管得严,好多吃的用的都不能带,自己这个继子到底经历过,比她更能帮得上忙。

梁予辰肩负重责,晚上学完习便回房间检查纪潼敞着的行李箱。看得出来基本了解是做过的,里头风油精爽身粉防晒霜一应俱全,连泡面都准备了好几盒,另外还有那个将他害得整夜失眠的蓝牙音箱,不知带去又预备干什么坏事。

他微抬眉毛,倒挺齐全,这浑小子。

大致检查一遍后结合四年前自己的经历想了想,他换上鞋出了门。

晚上十点纪潼带着余兴蹦跶着回家,老妈跟后爹进大卧室看电视去了,家里静悄悄的没声儿。哼着歌回房间一看,自己的行李还跟出门时一样在地上躺着,貌似又有点儿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一时分辨不出来。

“玩高兴了?”梁予辰也在收拾行李箱。

虽然每天回家睡觉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们俩依然在宿舍要了床位。本来嘛,纪潼这只稚鸟早想振翅高飞脱离家长控制,有这个机会必然牢牢把握。梁予辰则是因为研一的专业课不轻松,为了自习方便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转移到学校去。

本科生跟研究生的宿舍不在一起,离得还不近,纪潼又添一层心满意足,以后连便宜哥哥也少见了,真叫一个自由无拘。

“还不错。”他操着唱哑了的嗓子,砰一声仰倒在梁予辰床上,“累死了,唱得全身是汗。”

蹲在地上的梁予辰回身蹙眉:“全身是汗你往我床上躺,当我的床是澡堂子?”

“有什么关系?”纪潼甩着领下一条装饰用的衣绳,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说的话带着了一丝留恋,“反正明天你跟我就都不在这儿睡了,脏也就脏一晚。”

这窄床他虽睡够了,骤然要离开还是有些不舍。

梁予辰闻言心头一软,刚想说其实他们周末可以约好一起回家,忽然见纪潼在他床上打起滚来,脸上脖子上的汗全沾到床单上,活脱脱的“驴打滚”。

“所以我要好好糟蹋糟蹋你的床!”

口气就跟要糟蹋黄花大闺女似的。

“……你给我起来。”

他迅速过去把人拉起来,抱婴儿一样抱着往上铺扔,鼻间却闻见一股纪潼惯用的橙子味洗发水跟烟味混在一起的味道,瞳仁倏然一缩。

“诶诶诶!”纪潼两手抓着上铺的栏杆拿脚踢蹬他,“慢点儿慢点儿,我要摔下去了!”

梁予辰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三两下就将他弄上去。动作间脸上的眼镜滑到鼻梁中间,便曲着右手食指指节扶了一扶,表情异常严肃。

“摔你是轻的,”他沉声问,“你跟人学抽烟了?”

纪潼在上面翻过身来,诧异地看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啊。”

“那你身上烟味怎么来的?”梁予辰一时没控制好声调,紧紧盯着他,有点审犯人的意思。

现在这样的年纪正是容易学坏的时候,狐朋狗友带个头,烟酒就此上了手。

纪潼先是被他严肃的语气唬得一怔,紧接着便鱼儿打挺一样翻身坐起来:“冲谁嚷呢?我抽没抽烟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哥。”

“我是独生子女我没哥!”

话一出口,房屋里骤然安静。

两人间就隔着床栏,梁予辰沉默看着纪潼,眼神里那薄薄一层失望叫人心悸。

不知道为什么,纪潼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后悔。可他向来不服输,遑论认错。

没过多久,梁予辰转身坐回桌边,胸膛微微起伏了几下,又回柜前继续收拾行李。纪潼想解释,可梁予辰始终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不肯再转过身来叫他一声潼潼。

其实只要一声潼潼,纪潼就会告诉他,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也从来没学人抽过烟。可不管怎么样,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好好的最后一晚就这样在置气中度过,没来得及说句晚安。

两个行李箱孤单单各立于房间一隅,躲得远远的,谁也不肯挨着谁。

第二天,大一新生从学校出发,被大巴拉到远在市郊的军训基地——地图上使放大镜都找不着的偏僻之处。

刚踏进分配的宿舍,纪潼差点儿当场崩溃。

18个人共住的大房间,两两一张上下铺,不到30平米的房间被年轻的、散发着汗臭味的男生站得满满当当,两扇仅有的窗也被铁床挡了个严实。床上的军绿色薄被肉眼可见的灰尘不少,也不知多久没洗过,倒是床头的枕头白得触目惊心,让人怀疑拿几斤漂白剂漂过。

都是没受过苦的独生子女,谁不是在家娇生惯养。到了这儿他们通通撇嘴,这条件也太次了。

领着他们进来的教官一人发一个塑料盆,满不在乎地道:“别跟我撇嘴啊,撇面瘫了也没用,我可不是你们的班主任。被子不想盖就垫着睡,嫌挤可以睡走廊,外头凉快!”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敢举手发言。

分床时纪潼特意要了上铺,心想下铺多半要常被人坐,上面还能干净点儿。可等他爬上去,鼻子凑近闻着棉被的霉味,顿时有种自己是培植土、被子可以用来养蘑菇的错觉。

要是带了床单就好了。

用两只指头夹开棉被后他在床沿坐下,两条腿垂下床去,甚至开始怀念水果店的行军床。至少那儿的床单被罩是干净的,除了梁予辰不会有人看见他睡着的样子。

想到梁予辰,他忍不住又撇了撇嘴。不知道那个心眼比针小的人是不是还在生气。

“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教官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十分钟后换好衣服下楼集合!”

众人哀叹一声,纷纷爬下床从行李箱里拿学校发的迷彩服。

纪潼也将箱子拖到中间的空地,拉开拉链翻找,找着找着突然从箱角发现一个疑似不属于自己的不明物,像是被人后塞进去的。

外面裹的是个连锁便利店的袋子,半透明,透过印花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两包软软的、深色的、方形物体……

他轻轻咦了一声,打开包装袋一看,瞬间惊得脱了手。软棉棉的东西咕噜噜滚了一截,滚到另一位男生脚边。

“什么东西啊?”

那同学是个近视线,弯腰捡起来,凑到眼前歪着头,一字一字地读包装袋上的字:“夜、用、卫……卫生巾?卧槽?!”

第13章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这一声吆喝把屋里一大半人全吸引过来,十几个愣头青围成一圈,张着嘴看看被甩飞在行李箱上的深蓝色加长型夜用卫生巾又看看纪潼,表情精彩纷呈。

死一般的寂静后,其中一位带头挑起大拇指:“哥们儿牛逼。”

路过内衣店都能想歪的年纪,居然有人军训带着卫生巾,原因暂且不明反正实在牛逼。

纪潼把手摇出了残影,满脸惊恐:“不不不不是我带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箱子里!可能是我妈!不不不可能是我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你哥还用这个?”

“我不知道,可能吧,也许吧,他这人有点儿毛病!”

纪潼脑袋飞速转动,会给自己行李箱放这个东西的极有可能是梁予辰。不,百分百是梁予辰。

可他到底想干嘛,以两包卫生巾害得自己身败名裂?

有人弱弱解围:“是不是痔疮?”

“是的吧……”他顶着张大红脸,一时间再顾不上跟其他人解释,掏出手机便要打电话痛骂将自己陷入不仁不义不男不女境地的梁某人。

“嘛呢?”教官的声音在外围响起,“围这么紧斗地主呐?哟!”

众人表情微妙地撤开一个口子,他一伸脑袋,凑到卫生巾端详片刻,问近视眼:“你的?”

近视眼扔掉卫生巾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他的。”

“哦……”教官两手背在身后,扭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纪潼,“你的?”

“……”纪潼咬牙点头,“嗯。”

随便他们怎么想吧,他是被陷害的。

空气安静,所有人都等着看免费话剧。

“厉害啊小伙子。”教官忽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准备得很充分嘛,连用卫生棉当鞋垫都知道。说,是不是前辈给你传授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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