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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就是风雅如身边的仆从风十六。

风十六一见风文如,便连滚带爬地爬了过去,抓住风文如的裤脚:“殿主……殿主他回来了,而且还得知了您受困天柱山的消息,他……他冲了过去,属下……属下拦不住他。”

风文如霎时如遭电击一般愣在了原地,大喊道:“阿静!快!快去天柱山,一定要拦住小弟,快啊!”

“大哥?”风静如惊诧,“怎么了?”

“风雅如有危险。”李星河见状解释,“天柱山的机关是风文如根据风辰逸的武功造诣而设下的,能困住江南大侠的机关,又岂是风雅如可以对付的,他有危……”

李星河话没说完,风辰逸已率先冲了出去,杨楚和风静如紧随其后。

风文如在颤抖,止不住地颤抖,全身上下每一根血脉都在颤抖,他似乎正在忍受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一般。

“先生。”风文如抬眸看向李星河,乞求道。

李星河明了其意,微微一叹,随即抬手将人揽入怀中,身形一动,纵上屋脊,向着天柱山方向奔去。

32#悲戚那是初生牛犊特有的朝气蓬勃。

天柱山。

星垂平野,草木沉寂,这样的夜晚,注定步步杀机,绝不平静。

然而当李星河带着风文如赶到之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地。

天地昏暗,阴云沉压,凄风吹散了空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想将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尽数扫清殆尽。

可存在过的东西会因此消失吗?

不会。

草木破败,鲜血交错,猩红的痕迹顺着残破的地表汇成一个一个浅浅的水洼,目之所及,是完全破败的希望。

他们终究还是来不及。

他们所有的人,都没能来得及。

曾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少年,此刻正浑身浴血地倒在他父亲的怀里,往日飞扬的眉目紧闭,双手却如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揪着风辰逸的袖子。

有风声凄厉,在耳畔如鬼长嗥。

从八年前起,风文如便一直不断地说服自己,毁灭的力量远比包容广阔,恨比爱更勇敢,无情无心才是天地至理。

这世间不存在永恒的真情,所谓的常开不败,无非是一场错觉。

可每当他就要说服自己的时候,他的小弟,便会带着炽热的温度出现在他的眼前。生机勃勃,纵情恣意,那是初生牛犊特有的朝气蓬勃。

真好啊。

看着那样的风雅如,风文如不可抑止地宠溺着、羡慕着,又强烈地……嫉妒着。

身在江湖,他担心风雅如会遭人算计,毕竟小弟是那样的年轻任性,故而风文如不着痕迹的在风雅如身边安插人手,而后又一点一点慢慢地将自己的触手渗入到冥殿的势力范围之内。

到后来,连风文如自己都无法清算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保护风雅如,还是因为那点嫉妒心作祟,而用手段来证明自己能做的比对方更好。

但如今,不管嫉妒也好,羡慕也罢,一切都不重要了。

风文如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失神的眼中倒映着一片荒芜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将目光转到一旁的季若溪身上,愤怒与恐惧在他眼睛里积聚如云。

重伤在地的季若溪见状,撑着身后嶙峋的岩壁,勉强站了起来。她的腹部仍在剧痛,痛得她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可季若溪已无暇顾及。

季若溪清楚风文如的一切,自然也知道风文如对风雅如的感情,可如今他的小弟却死在他们两人的共同算计之下……

但季若溪只是眼神怯懦地飘忽了会儿,便小心翼翼地对上风文如审视一般的严厉目光:“公子。”

一声呼唤,令风文如彻底回过神来,随后,锥心的痛楚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又起风了,风里带着潮气和血液的苦涩气息,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像是有人在悄悄交换秘密。

风文如怔怔地推开李星河,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短短一段路,他却走了长长一段时间。

风文如在风雅如的身前蹲下,颤抖的双手抬起,缓缓地覆在风雅如依旧温热的脸上,然而指尖却再也感受不到对方那温热的呼吸。

红艳的鲜血,映在眼中,竟无任何感觉。

顷刻的时间,风文如的世界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里面,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杂乱无章,好似下一刻就会从心口跳出似得。

“小弟他……死前最后的愿望,是让父亲去救你。”悲愤交集,风静如脑中那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终于断了,肝肠寸断的痛楚,带来了释放地怒喝,“他让父亲快去救你!他让父亲去救你!哈哈哈,他让父亲快去救你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风文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风文如脸上的苍白随着风静如的话语,片片碎了,所有的一切,通通化为灼烫的烙铁,烧得他悔不如死。

这一瞬间,天山裂脊,江河泛滥,风文如的眼里,这世间最后的色彩也消失了,他失神地跌坐在地。

天宇漆黑,大地上洪流涌动,将天地一起吞噬。

明明那些该流的泪,该有的脆弱,都在八年前一并耗尽,可为何他仍感眼眶发热?

这是什么?

风文如抬手在脸上一抹,满手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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