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朴在检测大厅碰到了莫勤和他家小黑猫。
异能被公开后,云城异能局找莫勤谈过话,表示想招募他为员工——因为他的异能很稀有并且很有用,不过,由于他先前犯过错,所以需要付出适当代价:他的待遇会比和他同级的异能者差一些。
莫勤接受了招募,他不在意待遇,唯一的愿望是:他儿子能变回人。
异能局答应他,只要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他儿子安排上。
其实谢危明也找过莫勤,想让他去总部,但他没答应。
他家在云城,而且据他亲眼观察,云城研究所还挺厉害的,并且听说领导之一的父亲也异化成了猫,也就是说,云城研究所是不会放弃研制治疗异化猫的办法的,所以,他选择留在哪里还用说吗。
胖乎乎的小黑猫在一台大型足球机模样的机器上玩耍,它跑动时,颤颤巍巍的,可怜又可爱。
若朴停下脚步。
抱着手臂守在一旁的莫勤突然开口:“他今年五岁,在公园里踩了一只猫的尾巴,被对方抓了一下,当晚就变成猫了。”
他之前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猫——以为是被随机选中成为了某个秘密部门的实验品,后来异能局去招募他时,告诉了他变猫的原因,他才想起儿子曾被猫抓伤过。
若朴看向这个穿着运动装的酷男,比起户外摄影师,他更像个业余运动员,不过他身上没有运动员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感,他看起来有些脆弱,应该是因为他儿子的关系。
若朴没有表示同情,只是道:“我是考试时突然晕倒,之后就天天头疼要死。”
当然,他现在已经不疼了。但是,告诉别人你也同样倒霉,能缓解对方的痛苦。
“晕倒?难道是觉醒了异能?”
“是啊。”
“我觉醒异能时,倒是无声无息的,之后也没有出现不良症状。”
若朴笑说:“很羡慕你。”
小黑猫玩累了,转头看向他父亲与若朴。
莫勤抱起小黑猫。
小家伙对若朴很感兴趣,睁着圆圆的眼睛,拼命把身体探向他那边。
若朴:“它很可爱。”
莫勤:“你要抱一下它吗?”
若朴惊讶:“可以吗?”
“来。”莫勤把小黑猫递给他,还想对人讲话一样对儿子道,“快叫哥哥。”
若朴小心地接住小家伙,一只手拖住它的脚,另一手小心地护住它的身体。
小黑猫开心地把小脑袋往他怀里钻。
莫勤看着他们,目光柔和。自从他儿子变猫后,除了必要的检测,他从没让人靠近过他儿子,小家伙应该很寂寞吧。
“若朴。”时豫来了。
若朴抬头:“时哥。”
时豫看了眼小黑猫,道:“我还是认为可以让它多和太极接触,对它会有一定帮助。”
莫勤神色冷漠,没接话,他讨厌那只把他儿子变成猫的猫。
若朴问:“会有哪方面的帮助?”
时豫:“能教会它沟通,它没法和我们沟通,但可以和太极沟通。”
太极能和小黑猫沟通是因为他的异能是:能够精神控制被它的基因同化的“猫”。
但莫勤不愿意自己儿子被一只猫精神控制。
若朴犹豫了一下,说:“太极经常在我们学校活动,我认识它很久了,它其实是只好猫,喜欢路见不平、见义勇为,它不会对小家伙做不好的事的。”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猫:“我觉得你可能考虑让小家伙和它呆一会儿试试,如果小家伙排斥它,那就算了,如果不排斥,适当接触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
莫勤看了眼若朴,还是没说话,但脸上神色没有面对时豫时那么冷。
若朴小心翼翼地把小黑猫交还给莫勤:“我找时哥有事,得先走了。”
他又冲小黑猫挥了挥手:“小家伙,下次见啊。”
时豫不等若朴开口问他,便先道:“找时俨是吧?走吧,这边。”
他在前面带路。
“好的。”若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人,有点惊讶,但也放松了下来,这说明时俨没事。
“你喜欢猫?”时豫道,“刚看到你抱莫勤他儿子,好像挺喜欢它的。”
若朴:“嗯,我比较喜欢小动物。”
“大动物呢?像大猫大狗?”
“……”若朴想到之前偷听到的研究员说时豫养了一只大猫,“大的,也可以,也喜欢。”
“嗯,等下你会看到一只大猫。”
若朴以为时豫要给他看他家的大猫,便笑道:“好的,很荣幸能认识它。”
时豫打开隔音室的双重自动门,门刚拉开一条缝,若朴便听到了时俨的心跳声,虽然跳动速度有些快,但确实是时俨没错。
他终于心安了。
时豫率先走进室内,没看到时俨,便提高声音:“时俨?”
藏哪里去了?
“在这!”时俨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
嗯?时豫深感意外,没想到只是试着逼一逼时俨,还真的把他逼回人形了。
这也就是说,时俨平时太散漫了,远没有到他的极限,以后应该把他的训练任务加重一些。
若朴听到时俨的声音,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推开门:“时俨!”
呃。
时俨没穿衣服,不,应该说正在穿衣服,但确实是还没穿上衣服。
时俨赶紧用手上的衣服挡住重点部位,白皙的脖颈与脸颊迅速泛红,他瞪向若朴:“你,先出去。”
若朴机械性地后退,把门关上。
时豫:“怎么了?”他站的角度看不到门里的情景。
若朴支吾:“……没事。”
时豫也没追问,道:“你们聊,我去观测一下实验数据。”
大门被打开,然后再重新合上。
室内安静下来。
若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热,他用手背碰了下发烫的脸颊,心想自己应该是和时俨一样脸红了。
其实看到时俨换衣服也没什么,他们住一个寝室,都看过对方换衣服,区别只在于当时穿着内裤。
没穿内裤其实也没什么啊,又不是没一起去过学校的公共卫生间。
若朴胡思乱想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自在。
上次这么不自在还是发生在时俨的衣服自动脱落那次。
若朴转身离开休息室门边,看向四处,这套房子在装修方面很简洁,室内相对其他房子显得很安静,对了,这是隔音室,不过也就大略地隔了一下外面的声音,至于里面的声音,对若朴来说“纤毫毕现”。
各种机器运作声,电流声,水管中的水流声,还有……时俨身上的声音,其中最明显的是时俨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穿衣服的声音——
柔软的布料滑过皮肤往下垂落,指尖捉住纽扣把它按进纽扣孔中,拉链顺畅地合拢,皮带被抽动……
这时,时俨展开了能力,屏蔽了若朴的异能,若朴耳边安静了下来,脸却变得更红了——
虽然知道时俨只是像往常一样顺手帮他屏蔽噪音,但感觉却像是自己偷听时被对方抓了正着。
休息室门的发出响声,时俨出来了,他脸上的红晕也还没退下去,他没看若朴:“找我有事?”
这个开场白有点生硬。
但反倒让若朴放松了一些:“这两天没看到你,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若朴的语气还是比较自然的,时俨便也暂时忘记了尴尬,他露出了一点笑意:“我没事。”
他犹豫要不要跟若朴说他变猫的事……
但只要想到之前他特地去路上等若朴,若朴却没认出他,他就不想说了!
若朴看向时俨的左手:“你手上的透明线又动了?没事吧?”
时俨的左手现在只有半个手掌是透明的了。
“没事。”时俨看了眼若朴,“你看起来倒是不太好,这两天没睡好?是因为你姐的案子吧,我听说了。”
若朴笑说:“也是因为你不在。”
“……”时俨自己也觉得若朴没睡好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但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若朴却偏要直白地说出来。
时俨看了眼若朴笑得弯弯的眼睛,然后移开视线:“你现在想睡一下吗?我现在没事。”
若朴:“但我还要去训练……”
“下午再去。”
若朴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好吧。”
他给乐游原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上午要请假。
睡到下午一点,若朴和时俨、时豫一起去吃午饭,饭后去参加异能训练。
时俨则继续配合他哥的检测。
时豫问他上午是怎么变回人的。
时俨:“……就是凭感觉。”
据说正常人超过三天不睡觉,就有一定几率猝死。
如果若朴扶墙时没扶住,摔倒了,有一定几率会再也爬不起来……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时俨就找到变回人的感觉了。
时豫:“现在你还能变成猫吗?”
“不能,现在我的身体状况很稳定,没有一点要‘变’的感觉。”
时豫:“嗯。这说明你的身体还是以人类基因为主导的。”
时豫先给时俨测了一下他的“光学迷彩透明基因”,这基因没有逐渐被其他基因蚕食掉的症状,而是在逐渐转化为隐性。
“你的身体在逐步接受它,以后它应该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时俨:“你是说我以后可以控制它,想变透明就变透明?”
“对。你这是高端异化。”时豫道,“詹敬的异化应该是低端的——无法收放自如,而是会持续存在,所以他才接受不了。”
时俨:“再高端也对我没用。”他是绝对不去裸奔的。
又道:“不过,詹敬身上有触手吗?好像并不明显吧?”
“被衣服挡住了,还有他戴着口罩,他的脸应该出了问题。”
“哦。”时俨道,“你们的宣传工作做得不到位——詹敬都不等别人来歧视他,他自己就先歧视自己了。你们应该广泛宣传:不管是怎样的异化都是正常的、普通的,大家要平常心看待。”
时豫:“一直在宣传,但人类个体的差异很大,有些人很难接受这个新世界。”
时俨属于接受能力很强的。
他又变透明又变猫,但他没有怎样,如果是他异化出了触手,他应该也不会怎样,生气是肯定会生气的,但气过一阵后,他估计就去玩自己的触手了。
“救走詹敬的那个‘天行者’,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团伙。”时俨对他们很好奇。
“鸟人”救走詹敬后,最终降落在一个偏僻没有监控的地方,在那里坐上了一辆车。那车后来被丢弃在郊外,里面的人不知去向。
“那是一个很麻烦的躲在暗处的犯罪团伙。”时豫道,“好了,接下来去看看太极。”
时豫把卓东叫来,让他和太极在时俨在场的情况下做各种“互动”。
时俨用异能试了一下,就像他哥预料的那样,他能屏蔽太极的精神控制,也能打断卓东的变身。
卓东没想太多,只觉得异能局的高科技太厉害了,居然能够切断异能者的异能,记得他被抓那天也有过和现在一样的感觉。
——说到被抓,他那时候逃跑是因为不清楚状况,现在他已经不想跑了,他觉得在异能局工作比在工地干活好太多了。
太极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住地盯着时俨看。但它是只猫,不会人类的语言,除了盯着人看也做不了什么。
下午训练完后,若朴照旧乘车回家,这次车上终于不再只有他和司机了,而是多了时俨。
下午的训练比较繁重,若朴其实有点累了,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心情很好和时俨聊天:“时俨,你哥养的那只大猫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上午在检测大厅里时,时豫曾说他一会儿会看到一只大猫,但后来因为撞见时俨换衣服,就忘了问时豫猫的事。
时俨:“……我哥说他养了猫?”
开车的刘叔看了眼后视镜。
若朴疑惑:“是啊,他是这么说的,哪里不对吗?”
这时,旁边有辆警车和他们这辆车错身而过,不知道警察来异能局做什么,是又有什么案子吗?
若朴有点好奇,但仍然只分了点余光给那警车,剩下的99%的目光都落在时俨身上。
时俨不知为何,神情微妙:“没有不对,我家是有一只猫……”
他心中懊恼,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若朴点头:嗯,你家有一只猫,然后呢?
时俨自暴自弃地道:“我对它没兴趣,没关注过。”
若朴:“我有兴趣啊!听说是一只特别漂亮的大猫,你有照片吗?”
“没有,我没拍过照——没给它拍过照。”
“哦。”若朴有点遗憾,但很快又道,“你回去后拍一张发给我看看?”
他期盼地看着时俨。
时俨没能拒绝他:“……如果我看到了它的话。”
若朴:“好!”
时豫如果在场他会很欣慰:原来可以用这种办法训练时俨变身。
回到家中后,若朴发现他爸妈今天也在家,两人神色愁苦,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爸,妈,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姐又被警察带走了,这次可能有点麻烦……”
若朴愣住了:“怎么回事?”
警方再次带走若楚的原因是,他们在受害人赖嘉敏的衣服上验出了若楚的血迹。
若朴立刻明白了他姐陷入了什么样的困境。
若楚流了血,那说明她受伤了,血迹出现在赖嘉敏衣服上,意味着他们俩发生了冲突。
之前警方和异能局的多数人认为若楚和赖嘉敏没有发生冲突,因为若楚身上没有伤痕。
现在看来他们先前判断错了,若楚不是没受伤,而是别人看不到她的伤痕——这肯定是异能的效果。
警方会强制若楚去接受异能检测。
若朴想起回来时在园区中看到的那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