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泛舟(1 / 1)

元祯也接到了元祈的邀约——据元祈说,这是增进兄弟感情的好机会,他若推了,保不齐元祈就敢到成德帝跟前哭诉,说他冷落兄弟,让父皇心寒。

元祯的水性不及元祈那般好,他本来有些不安,担心元祈会做什么诡计,因此特意带了几名水性极佳的护卫守在岸边。谁知元祈来时却是孤身一人,步履洒脱,倒叫元祯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一只木舫款款靠岸,元祈领先上去,就将那里头的内侍赶下来,元祯皱眉道:“你把他赶跑了,谁来为咱们驾船?”

元祈指了指自己,笑道:“皇兄,你忘了还有我啊?我撑船的手艺,可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他自幼顽皮,喜欢在这些上头耍,这一点元祯倒是不意外。他提着袍袖轻轻上船,心里反倒放下了一块大石:独他们两人,元祈自然更不敢做手脚,否则他一旦出了岔子,这位二皇弟便脱不了干系。

元祈果然没有吹牛,撑篙的姿势既优美又强健,让人不禁赞叹。

木舫渐渐向御湖深处行去。这时节荷花差不开已开尽了,大半都垂下了萎顿的叶子,只有寥寥几朵孤零零矗立着,看去倍感秋意萧瑟。

元祈朗声吟道:“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皇兄,这两句诗描摹此景是不是正好?”

这小子,拽两句酸文就真当自己是诗人了。

元祯点头,“二弟词句精妙,的确令人佩服,但若是自己做的,只怕还要好些。”

元祈脸上便有些不自在,他又没说是自己做的,被这位皇兄这么一说,倒好像坐实了自己卖弄的罪名——这法子他也对元祯用过,如今对方以眼还眼,他却受不住了。

尽管四下无人,元祈还是觉得几分尴尬。

迎面有一叶小舟冉冉驶来。

元祈恍若得了救星般,指着对面道:“皇兄你瞧瞧,荷叶深处有佳人,这话果然不错。”

元祯定眼瞧时,只见船头立着的女子是江诚如,身旁一个驾娘为她撑篙。

两方一照面,不得不彼此招呼。元祯问道:“江姑娘,你怎么也有兴游湖?”

江诚如看了他旁边一眼,含笑说道:“是二殿下邀我来的。”

元祈悄悄说道:“皇兄,有美同游,滋味如何?”

元祯眉头一皱,正要怒,元祈便笑嘻嘻地说道:“江姑娘,我们的船大,你上我们这边来吧,咱们也好热闹热闹。”

江诚如笑意隐约,“不必了,我这只木舫很好,游湖不在人多,赏景就好。”

“真那么好?”元祈仿佛起了兴致。趁着两只木舫船头不足一尺时,他一跃而起,直直落到对面船上,江诚如那只小船哪里禁得起三个人,登时晃荡不止。

元祈更一把夺过驾娘手中的长篙,在水里一通乱搅,于是小船晃荡的更加厉害。

元祯皱眉喝道:“元祈,你做什么?”

江诚如站在船头,经受的震动最厉害,勉强忍住了没有叫喊,裙子却已被水打湿了一片。

“皇兄,你还不拉江姑娘上去,想等她落水吗?”元祈面上含着促狭的笑意。

照元祈这种闹法,江诚如还真可能掉进水里,元祯无法,只好伸手拉她上岸。岂料江诚如才一到这边船上,元祈就立刻展开技艺稳住船身,飞快地向对岸驶去。

请客的人自己倒溜了。

剩下的两人也没了游湖的兴致,元祯踌躇着道:“江姑娘……”

他想说就这样上岸,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江诚如远来是客。

江诚如体贴地自己开口,“殿下载我上岸吧,我得换件衣裳。”

她看着淋淋漓漓往下滴水的裙子,小心地拧干后将其折起一半,免得透光。

元祯不擅长撑篙,江诚如也不会,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地往岸上划,免得出什么乱子。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不免更凝滞了。

江诚如忽然问道:“太子殿下,您是否很喜欢傅良娣?”

“是。”元祯手上未停。

“能得一人钟爱,是天下莫大的幸事。”江诚如幽幽说道。

元祯心下震动,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孤始终不能确定,她对孤的心意究竟如何。”

江诚如柔声问道:“殿下是觉得这份感情付出的不值当?”

“当然不是。”元祯果断说道。

“那不就结了,所谓的付出,并不是一定要有回报。你做的这些,归根究底都是为自己好。只要她喜欢了,你也会觉得高兴,不是么?”江诚如看着泛起微澜的湖面。

“话虽如此,但若得不到回应,难免会觉得灰心失望,这也是人之常情。”元祯声音涩涩。

江诚如不禁回头凝视着他,若有所思。

费了半天功夫,总算驶到对岸。

两人正要上去,忽然现一个窈窕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过来,睁大眼瞧时,却是一身玉色宫裙的傅瑶。

元祯惊奇的微微张嘴,不止因为傅瑶突然出现,还因为她脸色沉沉的模样:她真的很少有这样不高兴的时候。

江诚如打量这两人的表情,深觉有趣,她忽然柔声说道:“路上滑,太子殿下,您扶我上去吧。”

元祯一向聪明的大脑忽然有些懵了,这两个女人都是怎么回事?江诚如也不像不知分寸的。

江诚如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现在您可以知道傅良娣的心意了。”

说罢,她悄悄扯了扯元祯的衣袖——这一幕落在傅瑶眼里,脸色不免又暗了几分。

两人总算上去,傅瑶沉住气,等待元祯的解释:遇到这种事还不解释,岂不等于默认了奸-情的存在?

元祯好像真个默认了,居然一言不,神情也很坦然,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傅瑶的胃里咕嘟咕嘟冒起了酸泡儿。

两个人都不说话,江诚如只好先开口,“傅良娣,我身上的衣衫湿了,请问在何处可以更衣?”

傅瑶伸出一只手,“随我来吧,我带你过去。”

江诚如并没有得罪过她,她的态度却仿佛有点生硬——江诚如见状反微笑起来。

到了太子宫,傅瑶就让江诚如随秋竹进内殿更衣,自己则在外头截住元祯,气势汹汹问道:“殿下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说什么?”元祯假装糊涂。

傅瑶气结,“你和人家姑娘同坐一条船,泛舟湖上,还把衣裳也弄湿了,你说说,别人看了会怎么想?”

“你吃醋了?”元祯觑着她。

“没有。”傅瑶扭过脖子。

元祯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将傅瑶的头扳正,抵着她的额头说道:“我是清白的。”

这台词听着怎么这样奇怪。

傅瑶晃了晃肩膀,竖眉说道:“谁能证明?”

看样子是不依不饶了,元祯方始慌了神,“是真的。”便将元祈如何骗他游湖,如何找了江诚如过去,如何在船上作怪,都原原本本讲出来。

傅瑶方才恍然大悟,“难怪方才有个眼生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殿下您和一名女子在湖上幽会,想来定是二皇子派的人了。”

“不错,现在你相信我了吧?”元祯用一双漉漉的眼睛望定她。

“谁管你!”傅瑶捶了他一下,含着薄怒跑开,“我去看看江姑娘衣裳换好了没。”

身后犹传来元祯低低的笑声。

一直跑到连廊上,转个弯,傅瑶才舒口气,也不知道这出戏演得够不够逼真。

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那眼生的小太监来传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生出疑心——元祯纵然对江诚如有好感,也不会这么高调地到湖上去秀恩爱,其中一定有人捣鬼。

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傅瑶还是去往湖边,结果就看到方才那幕。起初她有些惊讶,随即便生出质疑:男人做了亏心事,大半会极力遮掩,太子也不该例外,没理由在她面前故作亲昵。

所以元祯一定是装的。

他为什么要装,必然是为了测试自己。

男人哪怕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也还是希望个个都深爱自己,何况太子只得一个。他既然要试,傅瑶就让他看一场好戏——而吃醋,则是强烈爱意的一种表现。

她觉得很得意,这出戏演得棒极了。

她几乎笑出声来。

但不知何故,刚看到那幕的时候,她的心底仿佛真有一点酸涩之意:倘若不是出自有心人的设计,元祯确与某美女在湖上幽会,她会不会真心失落呢?

直到看见眼前的江诚如,傅瑶才醒过神来,江诚如什么时候换好衣裳的,她怎么一点都没觉?

傅瑶只好打起精神应对,“我这身衣裳江姑娘穿着还合身么?”

“挺好的,良娣身材苗条纤弱,正合臣女一穿。”江诚如说道,夸了傅瑶,顺便也夸了自己。

傅瑶连忙自谦,“那也是从前,自从生下皎皎,去年的衣裳都几乎不能穿了,只好赏了下人,或是叫司制坊一一改去。”

江诚如少不得又夸她一番,说她与年轻小姑娘并无二致。

两人寒暄一段后,江诚如便道谢告辞,临行前,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傅瑶一眼,令她好不自在,从肉体到灵魂仿佛都被洞穿了似的——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但这个姓江的女子,的确令人猜测不透。

江诚如回到寿康宫,侍女照例问起今日游湖情况,江诚如勉强一笑:“很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太子一心牵挂傅良娣,二皇子则利用她与太子争斗,都不是可以交托终身的人物,虽说她也不喜欢。看来她的家人注定要失望了——可是她知道他们不会放弃的。除非她永远不回到那个家,否则迟早会受他们摆布,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潦草而惨淡地度过一生。她又不可能无限期的拖下去——女子最美好的光景就这几年,一过去就没了。

这世道对于女人本就不公。

江诚如郁郁地趴在妆台上,不得不承认她对傅瑶的羡慕,几时她也能寻到自己的良人呢?

在紧锣密鼓的张罗下,成德帝的万寿节总算到了,宫里人人都忙翻天,脸上还必须带着喜气——这可是万岁爷的大日子,不高兴能成吗?

众宫眷都绞尽脑汁,不知该送什么贺礼出奇制胜,只有傅瑶最悠闲自在——她不能算成德帝的正经儿媳妇,自然不必送礼。当然,晚宴她最好还是抱着皎皎去一趟,这毕竟是皇帝唯一标准的孙辈,就算江太后不到场,能三世同堂也是好的。

与此同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据说北蕃王也派使节入京朝贺,对于上邦,这可是极大的荣耀。

宫里于是更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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