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的传说和景观怡人,韦扶风却是没有心情久留观摩,他听船家说过,武当山盘踞了很多匪人。
均州刺史也是个行事残暴的武夫,所以他只想找到林清雪,花好月圆的速离均州。
根据小雪所言,林清雪曾经说过善水观,向导知道善水观,那是位于天柱峰南麓的一座坤道观,坤道就是女道士。
韦扶风抵达善水观,眼中所见不过是一片土墙草房,就是大门也是木干排成,门框上有一陈旧木匾,隐约可见善水观三字。
韦扶风没有心生轻视,乱世生计艰难,就是大城内的佛寺也免不了残破,何况山野默默无闻的道观,说是道观,实际上是避世生存的一种精神寄托。
向导在门外呼喊,一个身穿补丁道衣的女道士出现在门里,年龄应该有五十。
向导喊道:“敬香的善人来了,开门吧。”
门里女道士轻哦,打开了虚掩的木门,然后合十弯腰,低声道:“施主请进。”
韦扶风走前,尊敬道:“打扰仙师。”
女道士转身里行,引韦扶风去入正殿,事实上还是一间草房,里面简陋的有供桌,桌后供奉的泥塑,似乎不是老子,而是一个女像。
“这是?”韦扶风扭头看了向导,轻语。
“善水观供奉的是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是上古大道正神。”向导恭敬解释。
韦扶风点头,他没觉得不妥,女娲娘娘是上古大神,也可以说是道教之源,他恭敬的合十礼拜。
小雪和属下跟着礼拜,一个个腰带军刀拜神,很是不合规矩。
礼拜后,韦扶风让属下放下米袋出去。
此次出来,韦扶风没让琥珀父亲跟随,而是让琥珀父亲升职都尉,统领了新来军力,负责安置新来的三千军力。
都尉军职介于指挥使和兵马使之间,川南军只有虎贲卫存在都尉军职,虎贲卫就是节度使的近卫。
韦扶风看了女道士,指着米袋温和道:“这些米粮,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仙师收下。”
女道士看了米袋一眼,合十礼道:“多谢施主。”
韦扶风温和道:“不谢,在下此来一是敬神,二是来接娘子回家。”
女道士微怔,道:“施主来接娘子?”
“是,在下娘子是林清雪,因为我做错了事情,她气恼的回了均州。”韦扶风温和道。
女道士神情有了严肃,看着韦扶风,淡然道:“你的娘子是清雪?”
韦扶风点头,温和道:“我与清雪姐姐在商州相识,在一起的。”
女道士微皱眉,继而淡然道:“施主随贫道来。”
韦扶风点头,与小雪跟随女道士出了主殿,转去主殿右侧的过道后行,殿后有十数女人在劳作,好像是在处置药材。
“淑清,清雪的郎君来寻她,你与他说话。”女道士淡然说道。
一个发丝灰白的女人抬头站起,眼神愕然的看向了韦扶风。
女道士微扭头,轻语:“这是清雪的母亲,你们说话吧。”
女道士说完转身走了,韦扶风忙走前恭敬礼拜,道:“韦扶风拜见岳母大人,大人安好。”
“你?清雪的郎君?”女人明显失措的质疑。
“岳母大人,我们去别处说话可好。”韦扶风恭敬道,内心里喜悦涌生,先见到了林姐姐的母亲,那此行的心愿基本有望。
“哦,来吧。”林母轻语,转身走去一间草房。
入内后,林母搬了一只简陋木凳让韦扶风坐。
韦扶风坐下前,先给林母行了跪叩大礼,之后起身坐下,与林母说话。
在了解韦扶风与林清雪的遭遇,林母轻语道:“你们既然情意相合的共处一屋多日,也算夫妻。”
韦扶风忙点头,道:“扶风非常喜欢林姐姐,若非重要事情难以脱身,早已来了均州,请求姐姐的谅解。”
“你做了什么事情?让清雪气恼离开。”林母问道。
韦扶风回答道:“是因为争夺权势,我职任川南节度使,上任后为了掌控地方势力,出兵袭杀了当地的最强豪族,姐姐知道后,怪我不该那么做,我当时非常疲惫,也没有多做解释就去睡了,结果姐姐生气走了。”
林母默然,过了一会儿,轻语:“你如今认为,袭杀豪族做错了吗?”
“孩儿不认为做错,如今是乱世,泸州豪族占据泸州大半田地,拥有家兵过万,还有数万农奴依附,而孩儿只有数百属下,若是不能先发制人,后果只能成为傀儡或者被杀。”韦扶风回答。
林母摇头,道:“林家曾经是均州的大族,祖上曾任职均州刺史,却是被乱贼无辜的屠杀。”
韦扶风点头,低声道:“孩儿理解姐姐的心情,但是孩儿面对你死我活的境地,做不到佛家的舍身慈悲。”
林母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清雪不在善水观,过几日能够来见,你等候几日,带她走吧。”
韦扶风迟疑一下,道:“岳母大人,孩儿只怕不能等候几日,因为此来的行迹落入均州兵的眼中,听说均州刺史残暴,若是久留,只怕会为善水观惹来祸患。”
林母微愕,轻语:“你想现在就走?”
“孩儿只能留到明早,若是清雪姐姐没有归来,请岳母大人与姐姐一起去往金州,孩儿的祖父已然是金州刺史,如果岳母大人不愿在金州久留,可以去往渝州江城定居,江城自古就是宜居之地,全由孩儿做主。”韦扶风诚恳道。
林母摇头,道:“出家之人,习惯了山野清静,老身不愿离开均州,若是清雪归来,老身会让她去见你。”
韦扶风迟疑一下,点点头,林母又轻语:“清雪很苦,好生待她。”
韦扶风点头,温和道:“我与姐姐是患难夫妻,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但求相伴一生。”
林母点头,与韦扶风离开草房,自去继续劳作。
韦扶风途中听向导说过,山里的道士常常为山下人施药治病,而山下人则回报米粮和盐货,互相尊重。
韦扶风走去正殿前,看见女道士,恭敬礼道:“多谢仙师成全,日后在下必定回报恩德。”
“你能够回报什么?”女道士竟然淡然反问。
韦扶风微怔,随即平和道:“若有一日能够在均州自如行事,必定在此修建宜居道观,昌盛武当山道教。”
女道士扭头望向天柱峰,继而回首点点头,轻语:“山中的传说很多,或许你能够梦到什么,而贫道能够看到什么。”
女道士说完一礼,转身去了正殿。
韦扶风微愕的望送,继而扭头看向天柱峰,看后有了明白,不由心里有些苦笑,如今的他可不需要神迹造势,那会是适得其反的后果。
传说中的刘邦斩白蛇,那是成就大势之后,用出的锦上添花手段。
韦扶风若是弄一个真龙天子神迹,那会成为大逆不道的典范,天下共讨之。
韦扶风让小雪留下过夜,他独自走离善水观,与属下去了附近山林休息,小雪留在善水观,主动去与林母在一起。
入夜,一更天,武当山的天柱峰北麓一带。
善水观的女道士,伫立在一片陡峭山地,她的身姿挺拔,山风吹拂了她的袍衣猎猎激荡,她的足下仿佛与山地一体,毫无摇摆。
一个矫健的身影在夜色下山行,片刻后抵达了女道士那里,一个急切的女音问道:“师傅,有事吗?”
“你的郎君来寻你。”女道士淡然回应。
“啊?”来人意外失声,一身的黑色劲装,身段窈窕,头戴竹笠。
“韦扶风,他来善水观,说找他的娘子林清雪。”女道士淡然说道。
“是他来了。”来人语气失措轻语,明显有着惶乱。
“你嫁人的事情,没有告诉你的母亲。”女道士淡然道。
“师傅,清雪与他是孽缘,比他长了七岁。”林清雪苦涩解释。
“女长十岁也不稀奇,你的母亲希望你能够有个好的归宿,已然认可了韦扶风是女婿。”女道士淡然道。
“他无赖,清雪未曾有过应亲。”林清雪语气委屈的细语。
“能够冒危的亲自来寻你,是个值得托身的好男儿,他是何官职?”女道士淡然道。
“他是川南节度使。”林清雪回答。
“他年少,怎么成为的节度使?”女道士问道。
林清雪叙说一番,最后道:“他行事甚为阴毒,无冤无仇的屠杀泸州豪族,让徒儿寒心。”
“所谓成王败寇,争权夺势,本质是你死我活,他不果断狠毒,后果是死亡。谋国之人的大局观,与你的家仇相比,完全不同的事情。”女道士淡然道。
“师傅,您一向是救苦救难,怎么还认可了他的所为。”林清雪抵触道。
“为师的救苦施药,只是一人之小善,能够让一方万民得享太平,那才是大善。”女道士淡然道。
林清雪默然,女道士又道:“他明早就走,你随他去吧。”
“师傅,林虎那里,需要清雪的帮助。”林清雪忙道。
“几伙山匪互相争斗,闹得武当山不得安宁,胜败能有什么意义?你去劝林虎离开武当山,去你郎君的麾下做事,谋个正途出路。”女道士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