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没有多余的声音。
时玉吃完饭后回了楼上,看样子是一点也不想和他多待。
这本应是一个格外普通的早上。
那些碍眼的人和事在昨天已经被他统统清理干净。
他应该趁着这明媚的天气,陪他身体不好的主人出去晒晒太阳。
只是有些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格外令人厌恨的人,现在又出现了。
扰乱了他一切计划。
沈拓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餐具,语气平静,再次重复了一遍:“哪位。”
电话里,嗓音沙哑的男人似是大病初愈,背景声中是清晰的仪器滴滴声,带着些医生急促的走动。
他失去了一切风度和雍容,阴冷的语调中是彻骨的寒意:“沈拓,我不想和你废话,时玉怎么样。”
眯了眯眼,黑发黑眸的男人长腿慵懒交叠,漫不经心的道:“他刚吃完饭,现在回卧室了。”
那头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死寂如潮水般缓缓蔓延,似要淹没一切。
下一秒,是骤然一声巨响!
“啪——!!!”
似是玻璃质地的东西被重重砸碎。
继而响起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惊慌大吼。
“先生……!”
“先生不要乱动,你的伤——”
“医生!医生,先生的伤口又撕裂了——”
电话里传来极其混乱的人声,沈拓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对面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压抑喑沉,如老旧磁带般干涩的声音:“……沈拓,别这么对他。”
他似是强压着暴烈的情绪,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且克制:“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你如果想报复我,我随时在这等你。但时玉不行,他在接受治疗,不能中断。”
电话里是两道呼吸声。
一道急促,一道冰冷。
下一秒,“嘟”的一声。
手机被挂断。
一切重归平静。
黑衣男人大气不敢喘的站在餐桌一旁,心惊胆战的看着椅子上面覆寒霜,眉眼幽冷的男人。
像被激怒的凶兽,他总是漠然凉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上出现生冷的阴鸷,黑沉沉的眸子犹如暗无天日的深渊,足足沉默了快有一个世纪,才出声道:
“昨天医生怎么说的。”
黑衣男人忙不迭答:“医生说韦……宴先生身体并无大碍,昏迷是身体在自我调整,最迟下午就会醒过来。”
“不是这个,”缓缓蹙起眉,沈拓的脸色变得晦暗难辨:“今天下午再让医生来一次。时玉要做全身检查。”
黑衣男人识趣的躬身退下:“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
下午,刚埋在被子里睡了个午觉的时玉迷迷糊糊便被一道声音唤醒。
他掀起眼皮,细长上挑的双眼因为困顿变成了丹凤眼,眼里含有未褪的惺忪睡意,慢半拍的盯着床边的男人的看。
房间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
沈拓任由他看着,眉眼微垂,语调格外轻柔,像怕吓到他一样:“时玉,医生在外面,我们做完检查在睡。”
“嗯?”时玉一怔:“……昨天不是做过了吗。”
一整套体检流程下来半条命都要去掉。
以前在盛家最快半个月就要检查一次,这几天在沈拓这里,才隔了两天不到,这就是第二次体检了。
他抿着唇,嗓音轻软柔哑,厌烦道:“烦不烦。”
沈拓被他不想体检的小眼神看的心有些软,但在这方面他和盛悬秉持一样的态度,如果条件允许那天天体检都不是问题,最好成为每日任务,可以随时检测时玉身体状况的变化。
但是作为最大“条件”的条件本人不愿意,所以两个权势滔天、手段凌厉的男人只能一退再退,将体检作为重要日程安排为固定时间一次。
沈拓耐心地低声哄着他:“昨天有些项目没有做,下次就好了。”
时玉十分敏锐:“下次就不用体检了吗?”
沈拓轻笑:“下次就可以隔一个星期在做了。”
时玉:“……”
他厌烦极了,一边穿衣服下床,一边冷着脸道:“滚。”
基地有一整套体检用的设备。
重金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最新医疗设备各个价值惊人,好在这些设备盛家也有,他轻车熟路的在医生的指导下完成项目,结束后看都懒得看沈拓一眼,困倦的垂着头回去房间睡觉。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总是困的厉害。
睡也睡不够。
平常早上八点多他就能起来了。
最近却越来越能睡懒觉,睁眼时午饭都快做好了。
系统吐槽:“你是越来越像条废鱼了。”
头蒙在被子里,时玉的声音闷闷的:“你也好烦。”
“……你还记得昨天咱们见过主角攻吧?”
“主角攻?”时玉茫然,愣了好一会儿才挥散大脑里忽然出现的一片白雾,想起了那个狂野男孩:“记得啊,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想那么久?”系统忽然问他,不等他回答,它又道:“他死了。”
时玉:“……”
时玉:“谁死了?主角攻吗?”
“嗯,”系统说:“失血过多死了。”
时玉傻了:“……为什么又是失血?”
系统显然也想起两年前那场乌龙,尴尬的咳了一声:“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是他死了!”
困意重新袭来,时玉晃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整个人却还是恹恹的趴在柔软的被褥里,问它:“……那怎么办啊?”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你做好准备吧。”
“嗯?”白雾朦胧的包裹了思绪,神经似乎陷入了暖洋洋的温水里,时玉有些想问系统要做好什么准备,但他太困了,话还没说出口,就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布置的温馨柔软的卧室里,缓缓响起一声叹息,又归于虚空,消失不见。
这一觉睡得舒服。
醒来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朦胧亮着白光。
时玉坐在床上眯缝着眼,睡软了的大脑许久才恢复清醒。
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空前的精神,身体也像做了一场按摩,哪里都舒服的不得了。
起身穿鞋,他准备去洗手间洗漱。
刚站起身便被角落里一道不知看了他多久的黑影吓得叫出了声。
“啊……沈拓?”
太阳未升。
光线黯淡。
晨雾笼罩在清晨寂静的基地上空,不时传来两声清脆的鸣叫。
沈拓不知在黑暗里坐了多久,身上穿的居然还是昨天那身黑衬衫长西裤,衣服比之昨天微微凌乱,他整个人的气息看起来也有些不稳,半阖着眼,嗓音沙哑低沉的道:“你睡了好久。”
光线被半合的窗帘切割成几片。
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他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看不出神色。
时玉茫然一瞬:“昨天太困了……不过我今天也醒的好早。”
“昨天体检完是四点,”沈拓低声道:“你从下午四点,睡到了现在。”
时玉有点尴尬,因为听起来他真的好能睡。
尤其还是下午四点身体精神头最足的时候,居然能不声不响的一直睡下去。
不等他说话,沈拓忽然转变了话风,自然的起身问他道:“饿吗?厨房应该已经做好饭了,我给你端上来。”
时玉想说自己下去吃就行,又想到现在这么早的时间,下去估计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他点点头:“好。”
沈拓离开了房间。
时玉进了浴室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缓缓回过劲来,觉得沈拓有点大惊小怪了。
“下午四点睡到现在很能睡吗?”他不忿道:“人困了睡一天一夜都是有可能的!”
系统幽幽道:“所以他骗了你啊。”
时玉漱着口:“嗯?”
系统道:“你整整睡了两天。”
时玉:“……”
时玉:“……!!!”
“两天?”他惊呆了:“我这么能睡呢?”
系统:“……”
时玉继续道:“难怪我现在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系统:“……”
时玉擦擦脸:“睡觉真补。”
系统:“……”
无fu/ck说。
从浴室出来,时玉才发现沈拓已经回了卧室。
男人倚着浴室对面的墙壁上,眼神幽暗不明,安静的看了他不知多久。
“早餐呢?”时玉冲他伸了伸手:“有点饿了。”
沈拓立刻起身,牵上他的手,垂眸看向他眼神格外温柔:“一会儿医生要来复查,检查完我们再吃。”
时玉一顿,“复查?”
“嗯,”沈拓自然道:“昨天有几项体检结果出了点问题,今天需要复查。”
还昨天呢?
时玉缓缓拧起眉,不明白沈拓为什么要在这糊弄他。
他道:“我手机呢。”
男人眉眼依旧平静,语中甚至充满了歉意:“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被我碰坏了。”
“你手机呢?”时玉冷冷的瞅着他。
沈拓道:“在楼下。”
“一会儿给我玩一会儿。”
沈拓面色不变,应道:“好。”
片刻后,别墅楼下似是响起了什么声音。
沈拓走到阳台朝下看了一眼,进来时关上了隔音极好的阳台门:“医生来了。”
离开前他又亲了下时玉眉心,动作温柔,眼神却隐匿在碎乱的额发下,看不太清。
“我马上回来。”
他走后卧室陷入了寂静。
时玉十分困惑:“我就睡了两天……沈拓造这个假干吗?”
只要他随便找个人一问,那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就暴露了?
系统哼道:“人在面对恐惧的事情时一般会选择逃避。”
“再聪明的人慌乱之下也会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选择。”
时玉眼皮一跳:“我出事了?”
系统不置可否:“暂时还没。”
“……什么叫暂时还没?”
系统不再说话,只模棱两可道:“这个世界快结束了。”
“不过有件事我要通知你一下。”
正陷入沉思的时玉“嗯?”了声。
系统不紧不慢的:“盛悬来了。”
“——就在楼下。”
基地寂静的早晨被骤然响起的警报声打破。
黑色卡宴在数辆军用suv的保护下,一路势如破竹的碾过基地防御性能极好的大门和关卡,直冲中央别墅而来。
浩浩荡荡的车队犹如天边压过来的黑云。
基地内无数成员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计划周全的suv车队霍然冲散,乱成一盘散沙。
好在无数备用方案还能启动。
就在灵活应变的成员们准备直接用火力轰炸这群车队时,却接到了中控室传来的命令。
“——老板说放行。”
“不许闹出动静。”
……
卡宴顺顺利利的来到了中央别墅外。
白色别墅辉煌大气,三层楼阁、温室花园、绿荫小道,除了细节上的一些不同,和宴家的别墅设计空前一致。
看得出来为了让时玉产生归属感,沈拓费了不少心思。
卡宴内,冷眼看着周遭一切的男人面色越发冰冷,漠然地扯了扯唇,他漆黑的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暗如幽潭。
“先生。”
管家在外面轻声唤道:“到了。”
整洁宽阔的白瓷地板上响起轱辘划过的轻微声响。
沈拓坐在纯黑皮质的沙发上,白衬衫黑西裤,慵懒的交叠着双腿,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向声音驶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走进来数十个瘦长人影。
黑衣黑裤,一身真/枪实战见过血的凛冽气势,紧紧跟在最前方的男人身后。
最前方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眼却显得越发黑沉,犹如浓墨晕染,冰冷阴鸷。黑发垂落眼前,在他脸上洒下一片幽深的阴影,他面无表情,气势却如挣开牢笼后的凶戾野兽,森寒骇人。
盛悬刚从icu出来没两天。
身上伤势未愈,受了重伤的双腿本应好好静养,却被他咬牙拒绝。
距离时玉被带走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
再不接回他没心没肺、随遇而安的小外甥,他会疯的。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时玉的薄情。
两年的时间,那双眼里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这是莫大的悲哀。
也是催生他心底阴暗面的根源。
他令人窒息的掌控欲、恐怖的独占欲,只是想把时玉锁在身边。
见不到别人,那时玉的眼里就只能有他。
……可沈拓却不知死活的掳走了他的小外甥。
盛家势力全数出动,耗费两天终于找到了位于a城与b市交界处,占据数千亩的沈拓基地。
偌大的基地无声无息的建设落成,没有引起外界的一丝注意。
沈拓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何种程度,不言而喻。
天色昏沉。
清晨薄雾冥冥。
偌大的客厅内开着明亮惨白的白炽灯,亮的刺眼。
气氛是诡异的平静,犹如暗潮汹涌的平静海面,即将迎来可怖的狂风暴雨。
轮椅在距离沈拓数米之远的近处被拦下。
黑衣成员冷酷的抬起手,止住了仍在前进的一行人。
管家轻声问道:“先生。”
盛悬的声音听不出一分情绪:“停下。”
身后的保镖们立刻停下动作,不动声色的呈环围状将他保护在中央,神色无异。
客厅内一片压抑的死寂。
轻的呼吸可闻。
盛悬缓缓抬头,隔着空中的惨白的灯光,看向那两年前曾被他踩进了泥泞里的男人。
时光如梭,当年他甚至不屑于放在眼里的所谓的“情敌”,如今竟也成了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
“时玉在哪。”他没有废话,冷冷道。
沈拓垂眸看着他,眉眼沉敛,堪称有问有答:“在卧室里。”
脸色蓦然变得恐怖,盛悬气息不稳:“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说过了,他身体不好。”
沈拓轻轻一笑:“所以你就把他关在盛家,除了上学,再也没有任何私人空间?”
面色毫无变化,盛悬幽冷的与他对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他在哪?”
沈拓眸色也沉了沉:“我说过了,他在卧室。”
“盛一,”盛悬不再看他,而是垂下眸,漠然道:“上楼找。”
身边严正以待的黑衣保镖利落应道:“是!”
话落,他立刻带着身边一众黑衣男人,目不斜视的传过中间这片被人禁止的空间,一身肃杀之气,即将气势汹汹的冲上楼梯。
无数双眼睛的凝视下。
沈拓面色终于变得阴冷:“风良。”
不冷不淡的话一出,早已在沈拓身边准备已久的男人缓缓眯起眼。
“咔哒”一声。
清脆整齐的手/枪上膛声同时响起,惨白的光线下,基地成员们聚在一处,纹丝不动的,举起漆黑□□,如看死人一般对着楼梯口一众即将闯上楼去的盛家保镖。
僵冷的客厅内,泾渭分明。
楚河汉界般形成鲜明两个阵营。
气氛一触即发。
推着轮椅的管家从容一笑,不急不缓的打破了这片死寂。
“沈拓先生,我们只是来接我们盛家的小少爷,小少爷的母亲也等了他许久,您不妨让他下来,看看他愿不愿意和我们走。”
“当然了,”管家笑着补充:“他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总要给小少爷一些私人空间,强压在别墅里的行为,如您所说,真是卑劣至极。”
沈拓冷漠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粒尘土,毫无情绪。
他身边恭敬侍立的基地成员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他的神色,顿时笑了起来,自然道:“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万一宴先生只是回家看望母亲,转而又被某些人用卑劣的手段强压起来了怎么办?你能保证宴先生人身自由吗?应该不能吧,据我所知,你只是一个管家罢了。”
管家面色不变:“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问一下小少爷的意思呢?”
“当然可以,”组织成员微微一笑:“只是你们为什么不能等宴先生睡醒呢?”
管家面色冷了下来。
基地成员也撕掉温和的假象,冷厉的看着他们。
情况再次陷入死局。
没有一方选择退步。
两只如争夺伴侣般锋芒毕露的凶兽终于扯下了面上最后一片面具,他们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狰狞獠牙,阴鸷森戾的盯紧对面让自己恨不得除之后快、碍眼至极的敌人。
沈拓:“两年了,你真是毫无变化的自私,控制他的交友、生活、学习,盛悬,他是你的小外甥,不是你的玩具。”
“你又好到哪去?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竟然造出那么大的车祸,在你眼里,是不是只要得到他,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可以?”盛悬冷嗤。
沈拓寒笑:“至少我不会让他像个金丝雀一样依附我而存在。”
“而我也不会让他的生命受到一点威胁。”盛悬道。
“他是你的小外甥,你有为他考虑过半分?外界会怎么谈论他、嘲笑他,为了一时的欢愉,你真卑鄙。”
“总比你装出一副假象,悄无声息的利用这种怜悯哄骗他的感情高尚。”
……
客厅内顿时出现了两股粗重急促的呼吸。
阵营双方的首领眼神是同样的阴冷恐怖,毫不掩饰杀意的直直的盯住对方,幽深晦暗的瞳孔深处,是无机质的恨意与冰冷燃烧的妒火。
明明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可对方居然还在贪婪的渴求更多。
……贪得无厌,真令人恨得不得除之后快!
沈拓忍无可忍,一看到盛悬那张脸,他就会联想到这两年自己不在时玉身边的空白时光,明明已经和时玉朝夕相处了两年,亲吻、拥抱、睡觉、做暧……他拥有了小狗渴望的一切,现在居然还敢嚣张的在他的地盘上抢人。
眼中划过一丝残忍阴冷的暗光,沈拓抬手,下一瞬,无数把手/枪流畅的空中转了个弯,黑洞洞的枪口刹那间对准了盛悬本人。
“先生!”
管家骇然,迅速扑到盛悬身前。
下一秒,无数黑衣保镖快如残影般将盛悬重重围住,不远处本准备趁乱搜房盛夏保镖霎时掏出别再裤腰的手/枪,同样一个眨眼的瞬间,齐刷刷对准了沙发之上的沈拓。
□□成员训练有素的将沈拓团团围起,亡命之徒的身上总也流露出一丝不怕死的疯狂,沈拓嘴角噙着冷笑,顺着人潮的间隙看向对面同样冰冷的凝视着自己的盛悬。
他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晰,毫无畏惧:“你以为我怕死吗?”
“我死了,他就能永远记住我,”他声音不大,眼神偏执幽沉:“……沈拓将永远刻在他的心底。”
盛悬忍无可忍。
眼神中的暴戾森冷有如实质,嗤道:“你想的美——我能杀了你,就能让他永远忘了你。”
“沈拓,你不过比我先占了几分先机,”冰冷的妒火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他残忍道:“你以为你在他心底有多重要?两年来,我可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时间彻底僵硬在这一刻。
两人眼中你死我活的杀气燃烧着顶点。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心底察觉到了一个信息——
今天这里,必须有一个人死。
……
时玉急匆匆从楼下跑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空气中不容忽视的凛冽杀机,分立客厅两边的两个同样权力在手的男人。
白衬衫黑西裤,坐在真皮沙发上眉眼优雅沉敛的沈拓;
西装革履修长风衣,坐在轮椅上气势雍容沉稳的盛悬。
以及两人身边,各自举着黑压压一片□□对准对方的手下们。
他站在楼梯的拐角的阴影处,呼吸急促。
心跳的频率出奇的快,快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
跑了一路的腿脚突然变得酸软无力。
大脑因为紧张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那团缠绕着他思绪已久的白色烟雾再次缭绕而上,勾缠的脆弱的神经,散发着令他头晕目眩的斑斓色彩。
世界是大大小小、一片五颜六色的圆点。
身体不知何时仿佛被吸铁石吸住了般彻底定在这片阴影中。
他瞳孔涣散,努力想要保持一份清醒,从四肢百骸升起的疲乏无力感顿时充斥全身,呼吸忽然变得衰竭起来,鼓膜嗡嗡作响,他清晰的听见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一切都在拉长,变得缓慢。
天地旋转的速度却变得越发的快。
下一秒,“咚”的一声——
剧烈炫目的眩晕彻底搅乱了身体平衡。
他急促的、颤抖的跪倒在地,乌黑瞳孔恍惚茫然,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
涣散的视线里的陡然混乱起来的情景。
猛地起身朝楼上跑来的沈拓,和撑着轮椅却重重摔倒在地的盛悬……
“滴——”
时间像被摁下了暂停键。
熟悉的冰冷无机质的系统音淡淡响在脑海中,犹如审判一切的神祇。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099,正式进入剧情节点——”
“宴时玉之死。”
……
【那个晴朗的夏天,沈拓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超市里人头攒动,热闹噪杂,他站在蔬菜区挑选着菜品,准备回家犒劳忙碌了一天的自己,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悬顶而挂的电视机正字正腔圆的播放着城内最近发生的大事件——“今日午时,昏迷一年之久的宴家独子久治不愈,重病身亡,年仅23岁,愿一路走好,天堂安息。”
冰冷的女声毫无情绪,超市内依旧热闹喧嚣,推着推车走来走去的路人们无人驻足,也没有人在意这条与他们生活无关的消息。
唯有生鲜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停顿了许久,才不紧不慢的装好最后一块土豆。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苍白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于平静的表情下。
——这场经年不息的噩梦,终于在此刻消散。
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他和宴时玉,再无关系。】
【……
盛悬疲惫的从宴会出来透口气,衣香鬓影的宴会中华尔兹优雅缠绵,他站在后花园毫无光线的阴影下,抽出一支烟,漫不经心的点燃吸了一口。
烟头猩红,白烟袅袅。
男人的面上毫无波澜,犹如最坚固冰冷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身后不疾不徐跟上来的商场好友笑道:“你那个小外甥真是英年早逝。”
“算什么英年早逝,”垂眸盯着燃烧的烟头,盛悬头也不抬,语气淡漠:“从小到大都在惹事。”
“行了,人都没了,”好友摆手:“逝者安息,你也少说两句吧。”
盛悬这才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也是。”
好友笑着从口袋里也掏出一根眼,这个昏暗的角落,两个同样疲倦的男人无声相对,抽完烟后回到宴厅,继续这些索然无味的社交。】
“剧情回放完毕——世界结算中——”
“编号2047号宿主时玉,您的时间还剩下——二十一天零七个小时。”
……
时间刹那间恢复正常。
昏迷前,时玉听见了两道毫不掩饰恐慌的男声。
“时玉!”
抱住自己的怀抱宽阔温暖,透过沈拓肩膀的空隙,时玉看见了楼下面色惨白的盛悬。
刚被手下从地上扶起来的男人空前狼狈,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紧盯着自己。
耳边是粗重低哑的喘息,带着男人压抑的慌乱,“……主人。”
再也没有精力想这些,时玉彻底闭上了眼。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里宴时玉是昏迷了两年才死,所以玉玉只剩下二十多天了
保证不虐玉玉子,两个臭男人才该被嘎嘎虐
明天结束这个世界
下个世界暂定,下乡疗养身体的病弱小少爷x大字不识沉默寡言黑皮体型差忠犬猎户
and阴鸷冰冷(假)残疾钟爱精神控制轮椅小叔
老实人沉默寡言的忠犬壮汉被治的死死地,小少爷哪里都碰不得,亲都不能亲重一点,老实人还手脚粗鲁、笨手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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