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在江上行了三五日,萧晋突然下命令说是要在距琼州三百里以外的江州靠岸。
众人原还以为要直奔琼州,李泰第一个沉不住气,船上窝着这几日,早憋屈得长了毛,一心盼着到了琼州挥着大刀与那残璃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呢,听说暂时不能去琼州,硬拉着周平就去找萧晋。
江州乃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也一直是贪官污吏的必争之地,年年上报给朝廷的苛税总是被以各种由头削减,萧晋此行想彻底整治一下江州,只是这样的事却不好事先与属下明言。
李泰听说了萧晋的打算,只好按捺住性子,怏怏的回道:“那就让这些个残璃再蹦跶几天,只是我这手里的大刀,早他娘的痒痒得想宰人了。”
萧晋笑着道:“别急,等过阵子有你耍的时候。”说着,对着周平吩咐道:“到了江州你先去南怀岭一趟,看看孙将军军队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周平回说是,又补充道:“孙将军做事一贯谨慎,该是都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几人正说着,梅儿带着香兰从外面回到舱内,见几人正在谈正事,梅儿略略打个招呼便要躲出去。
要谈的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萧晋对着梅儿和香兰道:“我们说了半天的话,去斟些茶来。”
香兰连忙泡上茶,斟好后,奉给三位。
萧晋接过茶,酌了一口,对着梅儿道:“我今日不想喝龙井,去帮我泡一盏松针来。”
梅儿去茶叶盒子里拿出松针,泡好后,端来递给萧晋,萧晋拿起茶盖子看到里面泛起的茶叶,面露不悦,“你怎么泡的茶,怎么这么多碎叶子,再去重新泡一盏来。”
若是私下里萧晋敢这么跟梅儿叫嚣,梅儿早一壶茶水泼在他头上了,今日当着外人,梅儿不好给他没脸,忍着又去泡了一盏,端来给他。
萧晋接过来轻轻酌了一小口,勉强道:“这回还凑合。”说着,又对着梅儿颐指气使道:“我这几日嘴里上火,你在茶里放些冰片来。”
梅儿心里突突的串着火,知道萧晋这是故意当着外人的面再跟她故意拿乔,强忍着又将茶盏端走,放了一碗底的冰片,端到萧晋跟前,当着李泰和周平的面故意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轻声道:“妾身已经放了冰片,不知这回是否合王爷口味。”
萧晋木着脸,仰着眼角,一副十足的大爷模样,敲了敲桌案道:“嗯,放这吧。”
梅儿恨不得扬手将茶盏砸到他头上,恨恨的寻思着,你倒是挺入戏,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心里这样想,面上虽能强自忍耐住,手上的茶盏却不受控制的重重放在了萧晋跟前,茶盖子微微一晃,茶水溢了出来。
萧晋冲着梅儿唬着脸道:“怎么这样笨手笨脚的!”
梅儿冲着他咬咬牙,萧晋担心她一时沉不住气,当众给他没脸,赶紧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清理请嗓子,挤眉弄眼的冲着梅儿摆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梅儿暗暗攥攥了拳头,捏着嗓子回道:“妾身这就退下了。”说着,带着香兰出了船舱。
走到外面,听到萧晋在里面大刺刺的说道:“连个茶都泡不好,这娘们就是欠收拾!”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会功夫雨点便急了起来,梅儿在香兰和阿曲的船舱内跟二人玩了半日的骨牌,有些犯困,估摸着这个时候萧晋他们也该散了,撑着伞回到大船上。
周平和李泰已经走了,萧晋正倚在塌上看书,见梅儿回来了,殷勤的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伞,帮她脱去外裳,“我们谈事,让娘子雨天躲出去大半日,为夫真是过意不去。”
“无碍!”梅儿倚在木塌上,学着萧晋的口气,“去给我倒杯茶来。”
萧晋讪笑着上前,“刚才只是做给他们看看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少废话,去给我倒杯茶来。”梅儿倚在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萧晋凑近,嬉笑道:“刚才只是当着他们的面演演戏,我还得感谢你呢,那么配合我,今后我看他们谁还敢拿咱们说嘴。”
一体这茬,梅儿火气腾腾的串了上来,抬手狠狠的捏住萧晋的耳朵,咬着牙道:“你不觉得这戏演得有点过吗?”说着,手上狠狠的一个拧劲。
萧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掰开梅儿的手,揉着青紫的耳朵,“你下手怎么这么黑。”
梅儿瞪着他道:“你刚才当着外人的面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怎么不说,只有你要面子,我就可以不要面子了是吗?”
萧晋谄媚一笑,“不是说好了吗?外人面前你听我的,私底下我都听你的。”
“好,现在没有外人在,你不是听我的嘛,乖乖把那只耳朵伸过来。”
看梅儿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是发狠了要报上午的仇了,伸过去还能有好吗?萧晋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已经捏了一只就饶了那只吧,不然明日出门我被你捏成了兔子耳,不得被他们笑话死。”
“我不管,你过不过来?”
“好媳妇,我去给你钓鱼去好?钓一条,哦,不掉两条大鱼,一条给你炖汤,一条给你红烧。”
梅儿下地,拿过鱼竿,塞给萧晋,“你这就去,日落前不给我钓上来一大筐,就别回来。”
“这,唉,外面下着雨呢。”
梅儿不由分说的将萧晋退出舱外,“碰”的一声,将舱门牢牢关上。
萧晋拍着舱门:
“快开门,外面下着雨呢。”
“好媳妇,快放我进去,雨这么大。”
“听话,快点开开啊,乖啊,放我进去。”
“媳妇,我错了还不行吗?”
“媳妇,求求你了,我下不为例了还不行吗?”
“王爷,这么大的雨,你在这干什么呢?”李泰惊天动地的大嗓门震得船板都跟着晃了三晃。
“完蛋!”萧晋猛的回过头,李泰拎着大刀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
周平正要去拦李泰,这哥们已经大步流星的朝着萧晋过去了,周平正手无足措的想躲开,萧晋已经回过头,他想躲也是来不及了,只好傻傻的立在不远处,冲着萧晋尴尬的挠挠头。
李泰走到萧晋跟前,瞪着一对灯泡眼,“王爷,这么大的雨,您在外面做什么哩?”
怎么哪哪都有你呢!
萧晋冷着脸,没好气道:“这么大的雨,你又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俺在仓子里憋得实在难受,出来耍耍刀。”
萧晋冲他摆摆手,“去,一边耍去!”
李泰也也看不出眉眼高低,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心没肺的问道:“王爷,我看你在这叫嚷半天了,到底怎么回事?是王妃不让你进去吗?”
“她敢?”萧晋脸都气绿了,死死的瞪着李泰。
李泰见萧晋急了,唬得后退了两步,嚅喏着道:“王妃若是不让您进去,俺一脚把门踹开,把您放进去得了,这雨越下越大,您在外面淋着雨算怎么回事啊?”
周平见李泰这榆木疙瘩脑瓜骨死活不开窍,恨不得一刀将他脑袋劈个口子,灌一碗江水进去搅和搅和。
“走吧,王爷的事用得着你操心吗?”周平硬着头皮过来抓着李泰就走。
“你抓我干什么,没见王爷进不去船舱在这淋雨吗?你小子非但不管,还不让俺管,是啥子道理?”
李平瞥着萧晋铁青的脸色,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拉硬拽着将嗷嗷叫唤的周泰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