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迈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想不到连这只蠢鸟都敢嫌他修为低,一时间,很是郁闷,丢给它一个白眼,喝了声:“就你修为高,还不带我过去!”
那鸟儿似乎心情颇好,也不在意苏迈的态度,很快便载着他飞了过去。
这方峡谷在这断崖之侧并不少见,便苏迈所知,类似之地就有好几处,平日里偶然至此,亦只是随意看看,这些寸草不生的石头,看上去几乎都是一个模样,苏迈自然无心过多留意。
却不知这鸟儿,怎会突然跑到这来,还意外发现这崖壁之上,刻有小人?
长庚巨翅一展,十来丈的距离,不过瞬间之事,当它悬停在那岩石之侧,直让苏迈看时,半晌却未听到动静,转过头,却发现背上之人,一脸的茫然。
“嗨,你发什么愣啊,看到小人没?”
长庚鸟怪叫一声,对苏迈这神情,很是奇怪。
“没有啊!”苏迈眨了眨眼,双眉凝成了一条直线。
他站在这鸟背上,望了半天,却只见巨石如削,满目皆是层层叠叠的褶皱,哪里有甚小人,甚至连一丝人为刻画的痕迹都未见着。
有一瞬间,苏迈甚至怀疑,这鸟儿可是喝多了,生了幻觉。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打消了这想法,这长庚鸟看去很是清醒,并不像有甚幻视。
“你看不到?”长庚很是奇怪,双眼盯着苏迈,想要确认他是否在故意耍它。
“哪里有甚小人!”苏迈复又一本正经地盯着那岩壁望了望,却依旧如是。
一时间,苏迈有些遑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这鸟眼望去,和人不同?
想到这,苏迈突然记起,在那孤山之上,初见这鸟时,它的双眼便有些不一般,黑暗中望去,竟是一红一黑,不过白日里,倒看不出甚异样。
难不成,这所谓的小人,只有这鸟能看出来么?
苏迈默然半晌,那长庚鸟复又催促着,让他仔细看,听这意思,似乎招眼可见。
苏迈复又望了半天,却还是什么没见到。
轻叹了一气,苏迈不由有些沮丧,却不知,眼前这一幕,又是甚情况。
“小鸟儿,这见到的这些小人,是何模样?”
顿了顿,苏迈突然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像是在舞剑!”长庚晃晃脑袋,回了一句。
它虽开了灵智,会吐人言,但毕竟还只是一个灵鸟,想要一眼看出甚端倪来,却是不易。
“舞剑?”苏迈闻言一怔,心中暗想着,莫非这崖壁上,刻着甚剑谱不成?
有此一念,苏迈突然心中一动,忙朝那长庚叫了声。
“快回去,找陆姑娘!”
陆云奚于剑之一道造诣颇深,若真有甚剑谱之类的东西,她肯定一眼便能看出来。
长庚闻言,忙掉转身,长翅一振,便朝那得一庐后山的竹林而去。
竹林如海,碧色深深。
尽管已是深冬,这山林之中,却犹是一片青翠,无数竹叶遮天盖地,将这山林,装点得有如绿茵。
按说这竹林,乃是世间最为寻常之物,无论是灵山仙境,还是人间荒野,皆随处可见,苏迈在过往,见过无数的竹林,其中亦不乏紫叶斑竹之类的灵物,不过,来到这后山之后,方才发现,这世间之事,无奇不有,便是这竹林,亦是其生平所仅见。
过往言及这翠竹,多是外直内虚,世人多以其谓君子,有竹色君子德之说,更有爱竹者,作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之叹,可见竹之一物,颇受世人钟爱。
在苏迈的印象之中,竹子多是修长挺拔,亭亭玉立,粗约数尺,而高亦不过十数丈,便是偶有异种,亦很难合抱,但这后山之中的竹林,却很不寻常。
林中之竹,高数十丈,七八人合抱,节长二丈有余,一根根如巨柱般立于林中,那竹叶望去,比蕉叶还大上不少,和印象中的竹林,却是大相径庭。
初到此处时,苏迈亦被这竹子所震憾,立于其中,便觉身之渺小,甚至于有几分压抑,平素里,他亦不喜欢到这地方来。
不过陆云奚相好相反,这竹林之中甚为宽大,又极是清静,正适合她练剑,故而每日里,除了睡觉打坐,偶尔吃点东西外,大部分时间,她便呆在这竹林之内。
由于丹田初愈,她的修为恢复尚不到一成,其实,说起来,比之苏迈好不了多少,不过就算如此,那练剑却未曾有一日耽搁。
此刻,白衣如雪,剑飞似舞,失去修为的陆云奚,身形闪动之间,天渊剑如出水,映照着那绝美的面容,一招一式,缓慢而灵动,看上去,少了几分过往那般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霸气,却多了几许难得一见的柔美。
“陆姑娘……!”
苏迈站在远处观望了片刻,待她剑招已毕,正待收势时,忙叫了一声。
陆云奚转过身,却见苏迈自由远及近,小跑而来,身侧,还跟着那只怪鸟。
“可有甚事?”陆云奚见状,颇有些疑惑,自她至此练功以来,苏迈从未曾到过,甚至于最近这段时日,都极少见到他。
“有件怪事,想请你一道参详下!”及近前来,苏迈止住步子,随后便将那崖上小人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什么也看不到?”陆云奚闻言,亦觉奇怪,这鸟儿可见到的东西,为何苏迈却毫无所觉?
“正是如此!”苏迈点点头,满脸苦恼,随后复道:“所以才想到,请你去看个究竟。”
“好罢!”陆云奚沉默片刻,方点了点头。
她虽非好事之人,但终日呆在这林中,亦有些许无聊,苏迈所言之事,她倒也有几分好奇,特别是听他提到,那长庚所见的小人,像是在舞剑时,更有些许心动。
听她应允,苏迈自是欣喜,忙招呼那长庚鸟,复又载着二人,一路折返而去。
陆云奚在前,苏迈居后,很快,便到了那山崖石壁之下。
长庚鸟四足挥舞,口中喋喋不休,对着那石壁说了一大通,像是生怕陆云奚不相信一般。
苏迈不甘心,复朝那石壁仔细望了望,只可惜,任是他将眼睛瞪得酸痛,亦是什么也见不着,不过,陆云奚观望片刻,却像是有了一丝发现。
“咦……”
女子轻讶了一声,听上去,颇有几分惊喜。
“陆姑娘,可有发现?”
“还真像是有东西!”陆云奚眨了眨眼,应了一声。
“是甚东西?”苏迈闻言,忙追问道。
“看不真切!”陆云奚脸带疑惑,转头望了苏迈一眼。
“奇怪了!”苏迈闻言,一头雾水。
这长庚鸟说石壁之上,有小人舞剑,而陆云奚亦看到有东西,却不甚真切,为何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堂来?
“你再仔细瞅瞅!”怔了怔,苏迈复又接道。
说话之时,陆云奚早已转过头去,正向着那石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这一眼望去,却是许久未有动静。
陆云奚便这般直直地站在鸟背之上,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一般,苏迈立于其后,以为她正在沉思,亦不敢开口叫她。
脚底下那长庚鸟,本就耐不住性子,先前一心想着让陆云奚赶紧找出那些小人,以证明它未说谎,故而亦是忍住半晌未说话,不料这许久过去,陆云奚和苏迈皆未有何动静,一时间,倒觉有些奇怪。
“陆姑娘,可看出那小人来?”鸟首一回,长庚忍不住朝陆云奚叫道,它虽有修为在身,但载着两个人,长时间悬停着不动,亦也觉稍有些不适。
陆云奚对此,恍若未闻,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苏迈见状,亦觉奇怪,忙又唤了一声,不过,女子依旧没有回应。
心中一惊,苏迈忽觉不好,忙上前去,在陆云奚肩头拍了拍,随后复又大声喊了一句。
陆云奚像是沉睡了一般,在苏迈叫喊数回之后,却突然“嗯……”了一声,眼皮动了动,随后却突然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便如倒栽葱般,从鸟背上跌了下去。
苏迈未料及此,惊叫一声,想要拉她已来不及,好在那长庚鸟反应甚快,两只前爪倏地一伸,将陆云奚紧紧抓住。
随后,也不待苏迈吩咐,奋膀疾飞,不一刻,便回到了那得一庐之内。
凑巧,先生今日亦回来甚早,此刻正在院中负手而立,目光投向那远处山下一片大湖,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先生,快救命!”长庚鸟刚将陆云奚放下,苏迈便从鸟背上跃了下来,口中大叫道。
“发生甚事?”先生的声音,依旧醇厚和缓,不徐不急。
“陆姑娘她……,好像出事了!”苏迈心中着急,一时间,却不知怎么解释。
“不急,慢慢说!”先生边示意苏迈将陆云奚扶坐于一旁的竹凳之上,边用手探向她的脉搏。
“急气攻心啊!”半晌,先生缓缓说了句。
“可有甚凶险?”苏迈见状,急问道。
“你且将发生之事,一一道来!”先生摆摆手,接了句。
苏迈闻言,便将先前之事,详细了复述了一遍,末了,还提了一句,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先生闻言,沉默片刻,随后轻吐一气,说道:“原来如此!”
“先生知道这地方?”苏迈见状,心中一动,复问道。
“你们能寻得这地方,亦是缘份,只不过,各人自有缘法,却不能强求!”先生望了苏迈一眼,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