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龚月怡气愤的指着柏念慈,反驳说:“我何曾陷你处于生死边缘?明明是先污蔑我,冤枉我,我才想吓唬吓唬你而已,根本没有真的想伤害你,不然的话,你以为连续两次都那么刚好有人出现救你,你那么好的运气吗?我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去崔家向你道歉,是因为你在我们龚家受到惊吓,我们难辞其咎,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就是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污蔑我,由此陷我们龚家于不义,你安的什么心?”
龚月怡的话落下后,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柏念慈身上,都想看看她怎么反驳龚月怡的质问。
苏斐然站在柏念慈身后,除了看龚治琛的那一眼,双眸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身上,虽然她现在是柏念慈的身体,但在他眼里,她就是章念汐。他以往从不知道,她这么能说会道,他猜到她今天来龚家不会只是参加宴会,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把龚月怡做过的事说出来。
这样简单粗暴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
龚月怡的话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强词夺理,偏偏龚月怡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扳回了一场,赢了柏念慈,别人看没看出来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看出来,她这是诱敌深入,然后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应付一个龚月怡,她游刃有余。
“龚大小姐,你说我污蔑你,冤枉你……”故意顿了顿,柏念慈才继续开口。“那么我请问你,我怎么污蔑你?怎么冤枉你?让你用将坐在轮椅上的我推进池塘里,来吓唬我?对了,我的提醒你一下,你刚刚才承认了连续两次要推我进池塘里。”
龚月怡答不上来,此时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柏念慈的陷阱里,柏念慈是料准了她不敢把她污蔑她,冤枉她的那些话说出来,才这么有恃无恐的给她挖坑。
见龚月怡忽然不吱声,双眸死死的盯着柏念慈,众人看龚月怡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却是她最百口莫辩的一次,不知为何,此刻龚月怡竟然想起过去自己被人刁难时,章念汐站出来维护她的场景。靠着章念汐的维护,她一步一步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与周围这些人结识……不对,她有今天的成就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与章念汐无关。
没错,她能有今天,与章念汐没有任何关系。
死不承认,并不能让龚月怡从目前的困境中跳出来,更让她难堪的是周围宾客看她的眼神,以前她们看她是羡慕和嫉妒,现在是鄙夷和不屑。
同时龚月怡心里也是愤怒的,这些人,如此轻易地就信了柏念慈说的话,半点亦不顾念平日里与她的交情。都是些白眼狼,墙头草,龚月怡在心中骂着,忽然,她想到什么,看着柏念慈的目光转为惊骇和不确定。
惊骇是她越看柏念慈,越觉得就是章念汐,不确定是,章念汐没有柏念慈这么能说会道,她与章念汐做了那么多年的好闺蜜,对章念汐的个性十分了解。
“龚大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柏念慈似笑非笑的看着龚月怡。
龚月怡越是不敢当众说出她曾说过的话,她越要逼迫她。
此话一出,龚月怡又想堵住柏念慈的嘴,柏念慈偏偏不让她如愿,叹了口气说:“算了,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接受你的道歉,同时也没有将此事闹大,崔伯伯知道我想息事宁人,亦没有与你或龚家计较。龚家把请帖送到崔家,写明邀请崔家全家,崔伯伯和凌寒哥哥有事来不了,于是派我做代表来赴宴,我今天带着保镖来也是以防万一,为我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你如此不依不饶,非要我给你个合理解释,我没办法,给你解释了,你又说我是开玩笑,龚小姐,我真的很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这话令众人深思,深思过后纷纷觉得龚月怡实在是太不知分寸,人柏念慈作为受害者都想着息事宁人,龚月怡作为加害者,却非要不依不饶的挑事儿与人为难,还强词夺理,种种行为十分令人不耻。
看着龚月怡百口莫辩,柏念慈在心里冷笑,你也有今天,她脸上无奈又疑惑的表情更衬托出龚月怡的无理取闹。
这时,温和有礼的声音响起。“大家宁愿围在这里吹冷风,也不进屋里暖和暖和,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吗?我也想听听。”
众人循声看去,一名穿着褐色正装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的站在几步外,正是国务卿龚治琛。
龚月怡看到自己的父亲出现,立马朝他走去,红着眼圈喊了一声。“爸爸。”
朝龚月怡轻轻点了点头,龚治琛精明的目光落在柏念慈身上,她一身洁白的礼服,脚上的靴子却是黑色,白与黑的搭配,让她看起来像只误入凡尘的精灵,无害又不具攻击性。
柏念慈之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说话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几句话便反将了柏若芸一军,本打算过来为弟弟弟媳解围。月怡先他一步开口,他见女儿应对自如便停下脚步,正好有客人过来与他说话,他便放心的去招呼客人,再回来,女儿被柏念慈几个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逼的节节败退,还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目光从柏念慈身上移开,定在她身边的男子身上,这名男子叫雷霆,是崔老先生的警卫员之一,柏念慈遇过一次险,被苏瑞杰救了后,崔老先生便派了雷霆在柏念慈身边保护。他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敢在龚家宴客时,当着宾客们的面,公然的向他或龚家挑衅,这无异于是找死,柏念慈再无知也该懂得以卵击石的道理。
还有雷霆,身为崔老先生的警卫员之一,出现在宴会上已经很失礼,眼睁睁看着柏念慈如此给崔家惹祸,也没出声阻止,说明什么?说明柏念慈有人给她撑腰,雷霆在她身边,背后给她撑腰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等等,这个雷霆身上的气势和看人的冷漠眼神,不像警卫员,反而像运筹帷幄的领导者是是怎么回事?
袖子被人扯动,龚治琛收回目光,看向扯自己袖子的龚月怡,龚月怡以眼神告诉他,四周还有宾客看着。
龚治琛猛然反应过来,他这样盯着柏念慈和雷霆看很古怪,轻咳一声,低声问龚月怡。“让你招呼客人,怎么没带客人进屋里,反而在这门口吹冷风?”
“女儿……”龚月怡欲言又止,最后看了柏念慈一眼,没有再试图解释,直接认错。“是女儿的错,怠慢了客人。”
龚月怡欲言又止的神色,看柏念慈的那一眼,无声的将责任推到柏念慈身上。
“既如此,领客人进屋吧。”龚治琛发话了,众人可以不给龚月怡面子,却不能不给龚治琛面子,毕竟,人家是国务卿。
“好。”龚月怡应了声,微笑着看向众人,她还没开口,龚治琛又发话了。“月怡,我看你与柏小姐之间有误会,领柏小姐进屋,你们姐妹之间自己解释清楚,免得再出现这样的口角。”
龚治琛不愧是坐国务卿的,一句误会,一句免得再出现这样的口角,把柏念慈和龚月怡之前的对话,说成是两个姑娘间无伤大雅的口角之争,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都看的出来,龚治琛是在为自己女儿强行找补面子,即使心里不屑,面上也没表露出来。
柏念慈皱眉,她之所以与龚月怡在这里周旋,就是为了引龚治琛出来,龚月怡背后有个老谋深算的龚治琛,不好对付,同样的道理,龚月怡出了事,龚治琛也脱不了干系。
如愿把龚治琛引了出来,她心里却没有底了,因为龚治琛不必龚月怡,人家毕竟是国务卿,职位和权利都不容小觑。腰上横来一条手臂,柏念慈愣怔几秒,抬头朝手臂的主人看去,对他深不可测的双眸,不知何缘故,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看出柏念慈底气不足,苏斐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他是她强大的后盾。
柏念慈瞬间被感动了,她毫不怀疑他的话,也绝对相信,今天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能给她善后。
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他昨晚说今天陪她来的真正目的……
龚月怡明白自己父亲是在给她找台阶下,哪有不顺着台阶下的道理,她垂着头走到柏念慈面前,抬起头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亲昵的开口。“念慈妹妹,你对我有些误会,我们进屋里去把误会解释清楚,可好?”
她是询问,但谁都听的出她话里的强势。
这样的语气说是解释无误,没人信,说是兴师问罪还差不多,众人都以为柏念慈不会答应,出乎意料的,柏念慈竟爽快的应了声。“好。”
众人都很意外,只有苏斐然一副预料之中的神色,她今天是来给龚家添堵的,龚月怡邀她单独说话,她自然不会拒绝。
龚月怡领着柏念慈离开,苏斐然自然跟在柏念慈身边保护她,龚治琛也领着众人进屋里。
路过摆满食物和饮品的客厅,龚月怡没有停下的意思,使者端着托盘经过时,苏斐然顺手拿了一杯果汁递给柏念慈,柏念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果汁杯子继续走。
刚走上二楼,碰到正要下楼的龚月骐,三人同时停下脚步。
“哥哥。”龚月怡喊了龚月骐一声。
“你……”龚月骐正要问她上楼来做什么,看到落在龚月怡身后几步远的柏念慈,眼里出现惊喜,却只有一瞬间,因为他随后又看到柏念慈身边的雷霆,询问脱口而出。“念慈,你这是去哪儿?”
柏念慈看了龚月怡一眼,微微扯了扯唇,回答说:“解释误会。”
“解释什么误会?”龚月骐追问,柏念慈看龚月怡的那一眼,他看见了,却没多想。
“这就要问龚大小姐了。”柏念慈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龚月骐脸色陡然一变,立刻质问龚月怡。“月怡,你又想做什么?”
之前他没多想,主要是因为他不觉得柏念慈和龚月怡之间,能有什么误会需要解释,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龚月怡和柏念慈凑到一起,必定是硝烟不断。
“我又想做什么?你说我能做什么?”龚月怡连续反问龚月骐,瞪着龚月骐的双眼里满是埋怨。
要她喊柏念慈妹妹已经够让她心里堵,现在哥哥听了柏念慈一句话,又质问她想做什么?好像在哥哥心里,她就是个事儿精,所有的错都是她的错一样。
龚月骐被问的无话反驳,只能紧皱眉头看着龚月怡。
“龚月骐,我是你的亲妹妹,还是……”龚月怡又开始不依不饶,她转身指着柏念慈,质问龚月骐。“她是你的亲妹妹?每次看到我与她不对付,你就下意识的觉得是我在惹她,却从没想过,实际上是她在惹我。”
说起这个龚月怡就忍不住委屈,明明是她被柏念慈一次次算计,为什么到头来,错的人是她,道歉的人也是她。明明她才是那个最无辜,被算计的人,被逼无奈的向柏念慈道歉,柏念慈拿乔不接受她的道歉,更是让她气得七窍生烟。
看看近似于歇斯底里的龚月怡,又看看柏念慈,龚月骐有心想说两句调解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角余光瞄见楼下的宾客。
上前一步,走到龚月怡面前,龚月骐压低声音说:“月怡,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你能不能收敛收敛你的脾气,不要闹了。”
“谁闹了。”一把推开龚月骐,龚月怡失望的直摇头。“你不是我的哥哥,你是柏念慈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