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汹涌的人潮里,宝格力带着五名骑兵,护着莫蕾娜向约定的地点运动,事实要比他们所估计的难度低上许多。```当莫蕾娜高举着城主的弯刀,大叫道:“让开!让开!城主有令,着马哈茂德,暂统所有城防部队!”人潮里很快就有城卫军的人上来询问了。。
当城卫部队上前来询问时,莫蕾娜没有去做更多的解释,都是对他们说道:“我不知道,城主突然身体不适,怀疑这木骨都束有人作乱,命我持刀传令,你若有什么问题,自去求见城主或是马哈茂德便是!”
如果她出言辨解,只怕是破绽越说越多的,所以丁一早就把这说辞准备好了,在这充满着不安和骚动的人潮里,扯着嗓门吼出这样的话语,倒是让那上来询问的城卫军,一时无法再问下去,只能组织人手清出通道。
夹杂在人潮里的城卫部队,很快就把人群驱赶开了,因为城主的弯刀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平时紧急调兵,往往也是以此为凭;再一个就是莫蕾娜,丁一之所以教她来办这件事,不单单是她能很好的掌握阿拉伯语,而更是因为,李乐他们在这城里住过一些时间,发现这城主有命自己的宠妾传令的习惯。
宝格力护卫着莫蕾娜,很快就与税务官马哈茂德会合,而当看到莫蕾娜手上所持弯刀时,税务官颇有些激动,因为这是意味着丁一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城主,也就是之前说的。要让他来当这木骨都束的城主的话,已然实现了一大半,余下的。也就看他自己本事了。
“城内作乱者已被擒获!各处城卫军向我集结!民众立即返家,不得在街上逗留,否则以作乱论处!”马哈茂德这个能让丁一看好的家伙,是很有点本事的,马上就下达了三道命令,很有效地平息了民众的疑惑、惊恐,而又让那此民众失去了在街上狂欢的理由。
这是一个没有所谓人权和自由的时代。
不会有民众去问为什么。因为雪亮的弯刀会很好地答复这个问题。
马哈茂德身边的民众很快就被清空了,而开始有几小股城卫军在他身边聚集。
“请回禀城主,当木骨都束回复平静。马哈茂德就会去向城主复命。”税务官对着莫蕾娜这么说道,他这话当然不是说给城主听,而是说给丁一听。马哈茂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蕾娜也很清楚。所以她点了点头。就在宝格力的护送之下离开了。
马哈茂德手持着城主的弯刀,开始下达命令,因为这里的民众都被驱散了,集结起来的城卫军骑兵,就以税务官所在的这个广场为起点,开始驱赶民众,用刀鞘,马鞭。甚至于刀锋,他们可不是丁一。不会讲究什么群众政策,不得不说,这种野蛮的手段,如果不计后遗症的话,的确是能很快见效,当民众惨叫着,满头是血的躲闪着,城卫军再次开口:“逗留街上的,全部以作乱论处!”一片片的区域就便清空出来,当然也多了许多被踩踏的、被砍死的无辜人等,但这种对于丁一来说很重要的事,对于马哈茂德,显然是不必考虑的事情,城卫军里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异议。
在天亮之前,他们基本就把木骨都束的民众全都赶回家里去了,而马哈茂德就对着跟随他的城卫军下达命令:“城主有令,尔等随我一同去,捉拿这作乱的幕后指使者!”然后他说出几个名字,就是木骨都束里另一个税务官和城主的心腹。
铲除异已总是必不可少的选项,城卫军里有人发出了疑问,马哈茂德望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指着那站出来提问的城卫军统领,对着文胖子道:“你把东西给他看,他就明白了。”尽管文胖子听不懂阿拉伯语,但他还是能明白马哈茂德的意思。
于是文胖子很快就让那个人想明白了,他把对方的脸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样,就没有什么转不过弯的事了。这让马哈茂德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丁一派来这两个人,并不能算单纯的监视他,应该也有保护他的意思。
回到马哈茂德身边的文胖子,低声对着税务官说道:“下一次,是你。”他只学会了这么几个词,不过税务官很清楚文胖子的意思,那就是下一次指派他办事的话,那么文胖子会把他干掉。对于马哈茂德来说,他没有什么惊诧,反而笑着点了点头,他想弄清楚的,是一个态度,而不是他身边真的连个杀人的手下都没有。
不过当马哈茂德准备下令行动时,就从长街的两侧,有马蹄声骤驰而来。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方才被马哈茂德宣布为作乱的幕后黑手的另一名税务官,还有一个城主的心腹。本来聚集在马哈茂德身边的城军,立刻一分为三,有两股人马就分了出去,归到赶来的这两伙人身边。
能被马哈茂德视为必须第一时间铲除的对手,在城防军里,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根基?
曹吉祥低声冷笑着,用着只有他和文胖子才听得着的声音说道:“蛮子就是蛮子,肃清街面之后,不思去拜见恩主,还想立威……咱家少爷雄少大略,也先这种一代天骄,说拿下就拿下了……这厮居然还想跟少爷玩心眼儿?哼,真真是猪油蒙了心啊!”
“公公说得是。”文胖子也跟着冷笑,他方才对于马哈茂德让他出手,是极反感的,文胖子觉得马哈茂德是在试探着,想看看丁一的实力到底如何。
如果丁一身后百万虎贲,文胖子当然不会动手,说不好还当场给他甩一耳光;
但现时丁一就这么二十三人,文胖子是很清楚不能装逼的,现时装逼当然可以,日后发现了,马哈茂德就难免会觉得丁一这边的威胁都是唬人,真动起手来,难道再扶植一个城主?所以文胖子才会出手,以绝对的凶残来警告这税务官。
这是一种试探,正常来说,他和曹吉祥就是监军的角色,这马哈茂德应该把他们供起来才是,哪有叫他们出手的?所以文胖子也觉得这厮是极不本份的。
这时广场上三方人马就僵持在那里,文胖子和曹吉祥听不懂他们的交涉,颇有点生急,却就听着身后有人用生硬的大明官话说道:“马哈茂德的势大,比起他们两人都大些,但他们两人合力起来,又比马哈茂德强些。他们三人,都不想开战,现在说是,去见了城主再说。”
曹吉祥和文胖子吓得背后出汗,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城卫军的统领,看上去一副阿拉伯人的面孔,向着他们说道:“不请敢教,两位下上如何称呼?”
“是‘不敢请教’,不是‘不请敢教’;‘上下’,不是‘下上’。”文胖子忍俊不住纠正了他一回。
这时马哈茂德已和其他两股势力达成了共识,去拜见城主之后再做计较,曹吉祥示意文胖子跟上税务官,自己拖后了一些,跟那城卫军统领说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来请教咱家上下?哼!”
“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白翼龙,请尊驾示下官职,以辨尊卑。”这人的语气却就热切了起来,还将一物塞到曹吉祥手里,曹吉祥探手摸索,不用看,这种腰牌他是摸熟了的,当真是锦衣卫百户的腰牌认记无误。
“文书何时纳入经历司?”曹吉祥把腰牌塞还给对方,却是冷冷问了这么一句。锦衣卫可不是一块腰牌就能作数的,特别是百户,怎么说也是天子亲军,经历司之中是一定会建档的。
那自称白翼龙的城防军统领听着,却有激动的神色从眼中闪过,这玩意,大抵对方是什么人,两句话下来,彼此就有心理预期,于是又低声道,“永乐十九年,先父随郑公公出洋,扬国威于狄夷……奉上命居于此地……宣德五年,下官两岁,华夏母国舟师至,先父病危,派手下校尉密报上峰……奉郑公公之命,因海外不便,一切从简,着由下官袭职,仍行先严职事……”
曹吉祥点了点头,他有印象,锦衣卫是有几个百户,于经历司有文书档案在,但不见人的,便对白翼龙说道:“咱家便是钦差总督两广船舶司官校、兼领四海大都督府运输处处长事、特混舰队参谋曹某,日后方便之际,再行联络吧。”
因为现时真的不方便,说话间已到了城主的居所,留下的是一地的死尸。
城主也死了,有几个侍妾也是上吊死掉了。
唯有那还端坐在书案边的城主尸体,多处创口已结了血痂,看着面目狰狞,手上的鹅毛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没写完的话:着马哈茂德暂摄……
暂摄什么,后面就没有了。这本就是丁一安排好的,怎么可以去写明?写明了就是这税务官一家独大,无人可制的话,丁一他们在这木骨都束,真的就是危若累卵了。
于是三股势力又开始在城主的居所里,争吵起来……
丁一此时已回到他买下的小院子里,对李乐说道:“你和通信班的人,天亮就回那小行商的住所,等着过两天,把租界的事敲定下来之后,自有安排。”又对宝格力说道,“看什么时候城里解除戒严,你带上骑兵班回雨林,选上几十个老实听话的黑人小孩过来。”
这时天边已透出第一缕曙光,景帝默然地望着丁一,他突然感觉,如果这租界能够兑现的话,他的国,是不是也不见得,就是海市蜃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