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嘛,倒不是。但若是微臣愚蠢实在是想不通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到最后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粟伯山无论如何也想不太通。
此刻粟太后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抬头望着雕梁画栋的房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粟伯山有些无奈,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讪讪告辞离去了。
…
十日后,宫内传来重大消息,叶妃膑天,帝悲痛欲绝。不少妃嫔或各个势力的人前来查看,确认无疑。
又三日后,办了最为低调的葬礼,据说是叶妃生前所愿,不喜铺张。且并不葬于皇陵,而是希望一把火烧掉,将骨灰撒入大海。
这种“惊悚”的葬法着实把一众人给吓了住了,大臣们纷纷上书表示反对,说此举不妥。就连叶家也并不同意,但皇帝意已决,谁人也阻止不得。
真实的林语兮在吃完那颗丹药后便失去了意识,让太后的人及各路妃嫔们“查看”过后,很快的宫彻就令人将之转移到宫外去了。
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林语兮身形极像的女子,被抬到泰和宫殿外,当着众人的面给活化了。自此这件事就此结束,整个宫内皆被一种极为凝重的气氛给笼罩着。
罗子珊回到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宫殿内,只觉得整个人的脑海嗡嗡直响,更是一片空白。
此刻她的心很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话。
前些日子父亲来了封书信,上面有提及关于叶妃的事情,大致意思是从皇上的言语中隐约推断出一些事情。
当时她又经过一阵的联想,便认定了叶妃是装出来的,所以才会那样的冷言相对。可是现在来看,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她亲眼去看了,甚至用手在其鼻息间试探过了,的确死了,甚至连身体也变得冰凉了。
而今天又亲眼看到了火葬,漫天升起的烟雾直冲云天,而那孱弱的身体更是以肉眼看到的速度灼灼燃烧起来。这样的状况,又怎能令人不信呢?
那么她的心在这个时候没由来的颤抖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叶然真的死了么?曾经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有哭有笑,在这冰凉的皇宫内携手渡过。
不,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信或者不信事情早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还能怎样?泪,缓缓自脸颊上流出来…
不过很快的,她却又忽得的大笑了起来。
叶然终于死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今天开始,皇上不再只属于她个人的?是不是自己也终于有机会了?
瞬间罗子珊方才的伤感被冲的一干二净,双眸中泛着晶晶闪亮,那是一种来自心底升腾起来的期望。
“皇上,皇上…”
她忘情的喃喃自语着,略带迷离的双眸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副仕女图,思绪也渐渐飘到了许久之前。
那个时候皇上还不如现在这般宠幸叶然,由此偶尔来到她这里,恰逢看到她正在为花草修剪枝桠,一时兴起便挥笔作画。
说起来那是他们之间曾经最近的距离了,本以为那是她获得荣宠的开始,却不料,等啊等,最终等来的竟是皇上连宿叶然那里三日。
闻言,她几乎是咬碎了银牙,却又无可奈何。但现在不同了,她终于死了,虽说是少了个挚友但毕竟皇上属于自己了呀!
而且萧妃与赵妃同时折损,尚紫柔一蹶不振,哦,不!或者准确来说,她从未争过皇宠。呵!
罗子珊冷笑,不争又如何?那些人不还是一样不会放过她,这就是残酷的皇宫!你能放过别人,但别人未必手下留情!
放眼整个皇宫,能真正入皇上眼的也就只剩下锦贵妃和自己了。那么此时不算机会,何时算呢?
“来人!”
“主子。”
罗子珊的眸子沉了沉,凝声道:“伺候本宫梳妆打扮,再吩咐御膳房做些好吃的,咱们待会去探望皇上。”
“是…”
…
粟太后午休初醒,一众宫人们忙着侍候其穿衣梳妆,整个宫殿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毕竟现在的太后比以往更加难伺候,稍有不慎,便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宫人们心知肚明,自然也都小心翼翼的。
“皇上那边情况如何?”
“听说一直闭门不见任何人,半个时辰前罗贵嫔去了,眼下还正在门口候着呢。”宫人答道。
太后的眉梢微挑,凤眸中带着少许的讽刺,轻拢了拢鬓前些许斑白发,凉凉道:“她倒是个有眼色的,知道机会来了。”
“但奴婢觉得皇上眼下心情正糟糕呢,自然不会见她,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呢。”宫人边挽髻有些讽刺的说道。
但太后却没回答,只是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菡儿那边情况如何?”待梳妆完毕,太后缓缓起身似是漫不经意问道。
“恩,公主她还好,只是,”宫人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太后的眉头微微皱起,面色也越发凝重了几分。
“恩,经常在府内发脾气,动不动就砸东西,而且直到现在还是与驸马分房而居…”宫人的声音小小的,并不时观察太后的反应,神色颇为紧张。
粟太后接过旁边另一宫人送过来的茶,轻抿了几口,面色凝重的让人看不出其真实的想法。
她缓步行至窗前,凝视着外面蔚蓝的天空,神色略显落寞像是在喃喃自语:“或许哀家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这场婚事。”
泽儿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但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他并不够喜欢菡儿,那时只是觉得或许可以一试,日久生情。
但现在看来,终究是判断错了。
可惜木已成舟,即便是再懊悔也无济于事,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解决。
她身后的宫人们静静的站着,谁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忽得却见太后转过身来,方才的落寞之色完全不见,依旧淡然而高贵,冷冷道:“哀家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
只见为首那宫人向前一步,低声道:“回太后话,尚未,不过奴婢已经交代过了,但凡有消息第一个会来通知的。”
“恩,哀家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无端从皇宫内消失。”粟太后的眸子越发凝重了几分,双手更是暗暗握紧成拳,眸低划过狠绝之色。
“是!”
…
林语兮自打吃完那颗药之后,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直到意识完全消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早已换了天地。
这里绝对不是皇宫,也不是上次出宫住的地方,而是?忽得她皱眉,不对,这是马车上!
咕噜噜直响,还有不时传来的颠簸,绝对不会有错。那么这是要去哪里?
她使劲的摇摇头,迫使自己的尽快恢复意识,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体犹如被千斤压顶般根本动弹不得。现在也就是说,基本上除了眼睛外,其他全都白搭。
随着马车咕噜噜继续向前,竟有如催眠曲似得,使得林语兮本就还有些浑噩的意识再次变得渐渐消散…
…
宫彻将自己封闭在书房内,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就算是知道林语兮并没有真正的死,但心里却还是难受的紧。她走了,这整个宫内再次变得寂静了起来,他的心再次空了。
那种感觉就好似胸口处少了一块,隐隐作痛且难受不已。现在的她走到哪里了呢?醒了没…
宫彻越想这心里就越难受,一阵怒火涌上,紧紧握成拳的手重重地砸在了梨花木桌子上。
这一拳落下,那桌面被砸了个重重的坑。
“皇上,罗贵嫔已经在外面等了足足三个时辰了,您看…”万公公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几乎是硬着头皮问的。
宫彻的眸子霎时一沉,待再抬头时眼底已布上了一层冰霜。
万公公刚刚鼓起勇气抬头便对上了那双寒彻的眸子,顿时只觉得全身犹如被电流袭过,双腿一软险些没跪在地上。
“滚!”
“皇…”万公公还想要说什么,但接着又是一道冷冽到极致的声音传来:“别让朕再多说,后果你知道的。”
“是…”
万公公的声音带着颤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殿。
罗子珊在外面等的焦急,天气这般炎热,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蒙蒙直响,这是要中暑的前奏呐!
正在焦急间,忽得见那抹期盼的身影出来了,匆忙迎了上去忙道:“万公公,皇上他是怎么说的,我这莲子粥都快不能喝了。”
她自打来到后便被挡在了外面,万公公一口咬定皇上绝对不允许人打扰,她可是足足耗了三个时辰才总算是把求了这一个机会。
但万公公的脸色却犹如一块青铁似得,愤愤瞪了罗子珊一眼,冷声道:“罗贵嫔请回吧,皇上此刻谁也不见。”
“公公您刚才是不是没说清楚呀,能不能帮本宫好好求求皇上呢?”罗子珊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只怕会终身抱憾的。
若是万公公方才还在隐忍,但此刻已彻底发怒:“咱家方才险些没被皇上被斩了,贵嫔这是打算把人往死路上逼呢!”
罗子珊一怔,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讪讪道:“抱歉,本宫不知道里面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公公受累了。”
她说着连忙从手腕上摘下翠玉手镯就向万公公的怀里塞去,满脸的抱歉。
如此,那万公公的面色才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淡淡道:“贵嫔请回吧。”
罗子珊固然心有不甘,但最终也只能是讪讪离开了…
房间内的宫彻却再也不能淡然,他奋力的将桌子上茶杯、笔墨砚台、甚至是一叠奏折“哗啦啦”如数推到了地上。却还是觉得不够解气,索性开始砸起了东西。
他恨自己!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愤恨,曾经无数次的说过会护她一生一世,决不再允许出任何差池。可是现在呢?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窝囊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甚至想到了这样丢脸的方法,说起来还真是令人惭愧。
万公公等一众站在外面的人,在听到里面传来的打砸声后,个个面面相觑。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还不会有人傻到会主动进去受死。
…
待林语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了一处极为陌生之地的床上。
“你醒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语兮定睛一看,居然是粟泽!这简直令她诧异不已,怎么会是他呢?之前不是说好的郢夙么?
“水…”
她只觉得嗓子干涸的几乎要冒烟了,现在最想的就是喝水。只是这一开嗓子,才发现声音居然又嘶哑又难听。
粟泽先是一怔,接着是连忙去倒水,满脸的紧张之色。
足足五大杯水下肚,体内那股几乎要喷薄出来火气才总算是被扑灭。但肚子却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略有些尴尬。
粟泽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再多言,很快就端来了一碗肉粥。
随着香味飘飘传来,林语兮简直饿极了,肚子也叫的更欢了。她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了,讪讪道:“是真的饿了。”
说着就准备接过来粥,但粟泽却把粥碗给移了过去。轻笑道:“你身体虚弱,来,我喂你。”
林语兮一愣,是赶紧摇头:“不,这怎么能行呢,我能行的。”
粟泽的面色沉了沉,却极为坚定。二者推脱不下,林语兮便只能妥协。
但她心里却感觉极为别扭,无奈人太饿、粥太香,很不争气的就缴械投降了。
粟泽极为享受这个过程,非常贴心的把勺内的粥吹温,然后极为小心的喂给林语兮。甚至会时不时的那手帕为她擦嘴巴,脸上是少有的柔情。
若是十四公主看到这一幕,只怕气得就要吐血身亡了。
“还要来点吗?”很快一小碗就见底,粟泽轻声问道。
林语兮很没出息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简直就像是恶狼似得,仿佛吃多少都不觉得饱了。
“好。”粟泽却没有丝毫不耐,微笑着点点头。
直到三碗过后,林语兮在总算是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
粟泽把碗放在一边,摇头轻笑道:“瞎说什么呢,你都昏迷五天五夜了,觉得饿是在所难免的。”
“什么?睡了五天?”林语兮简直是不可置信,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对呀,咱们现在距离京城也有好长一段距离了,不过总算是安全了。”粟泽凝声道,那些一直紧绷的神经才能稍稍放松了些。
林语兮的眉心一动,不由道:“那咱们这是打算去哪里?”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本以为还会向上次那样会被安排在京城内某个地方呢。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粟泽却并不说,反而是神秘一笑。
林语兮的嘴角一抽,有些无语,怎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无奈的摇摇头,便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连续几日都在赶路,林语兮被颠簸的马车震的险些要把肺给咳出来,就在她百无聊赖的时候,忽得传来了一阵马匹长嘶声。
接着是紧急刹车,她也是下意识的扶住了马车,才不至于被颠下去。好在提前早有准备,将整个马车上都铺了厚厚的棉被,最上面更是有一层极为厚软的白熊皮。
此外就连四周的墙壁上也都包了最柔软的垫子,不然依照林语兮现在的状况是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
“怎么了?”她下示意的喊道。
“有埋伏,你千万要呆在里面,莫要动!”粟泽的眉心已紧紧皱成了一团,面色更是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好!”
林语兮自然是满口应下的,因为她知道别说现在是怀着孕,就算是完好也不能帮什么忙。但好奇心驱动下,却还是悄悄掀开车帘向外面望去。
原本只有她和粟泽二人,但此刻外面已聚集起来一众的黑衣人,杀气腾腾!
粟泽就站在马车前不远处,手持长剑丝毫不敢松懈的应敌。
那些人很快涌上来,形成包抄之势剑带寒光的向粟泽杀去,很快双方就达成了一团。
粟泽的武功是很不弱的,但此刻寡不敌众,更何况他还要防着那些人伤害马车内的林语兮。一番战斗下来越发吃力了。
林语兮看的紧张,恨不得自己一秒钟变为超级高手前去助阵。
外面的情况越发不妙了,粟泽节节败退,就连身上也多出负伤。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神色也开始变得焦急起来。
倒是其中两个黑衣人趁着空荡,挥着利剑直直的向马车袭来,林语兮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匆忙躲着,但情况越发危急,有好几次险些都刺到她。
眼看着又是一剑刺来,林语兮赶紧向反方向躲去,却不料对面竟又来了一剑!
“不要!”粟泽的眼底泛着猩红,但此刻的他被几人团团围住,有心无力!
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得来了十几个身穿蓝袍的男子们,两个暗器飞过,那刺向林语兮的剑竟硬是被打断了!
有他们人加入了战斗,局势翻转,那些黑衣人很快全部被杀!
…
林语兮和粟泽随着这些神秘的男人们一路继续向前走,很奇怪的是,无论怎样询问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示意跟上去,众人进城后,三拐四拐的便到了一个神秘的小院子内。
还是看似普通实则里面玄机暗藏的地方,林语兮是一路好奇跟着走了进来,穿过一条条走廊,最终来到了一个房间。
当她看到站在进门处,上手负立与后背对着的那熟悉身影后,顿时意外不已。
“楼远寒?是你吗?”她还是略有些不敢相信。
果然只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最为和熙的微笑。
“没想到还真是你!这是干嘛呢,搞得神秘兮兮的!”
连续多天的奔波,林语兮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险些没给闷死。所以在此刻见到久违的老朋友楼远寒,霎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不少,一时兴起冲上去紧紧将他给搂在了怀里。
上次一别,甚至都没来得及去送他,当时还在想,这一别待下次相遇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但出乎预料的是竟然是以此刻这样的方式相遇。
对于林语兮而言,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犹如拥抱老朋友似得。但楼远寒的身体却微微一颤,原本就已不再淡然的眸子里更是暗暗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眼底抹过狂喜,接着那僵在半空的手也就缓缓落在了林语兮的后背上…
倒是随之而来的粟泽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嘶…”林语兮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痛苦的捂住了肚子。众人见状,面色皆是煞白!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