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1)

这天虞玖微正跟着陈嘉上在后院里拍美食视频,陈母掀了门帘走过来叫了一声虞玖微的名字,说外面来了一男一女找她。

虞玖微问是谁,陈母说不是这儿的人。

心下了然,虞玖微走到前堂,出了前院,果不其然在门口发现了乔湘湘。

乔湘湘一看见熟悉的身影就扑了上去,险些把虞玖微扑到地上。

趔趄几下的虞玖微好容易站稳脚跟,扶住乔湘湘的身子,推开她,狂翻白眼说:“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乔湘湘一听这种嫌弃的口气就知道虞玖微没生气。

自从上次从医院出来,当天晚上给虞玖微打了一个电话,当时虞玖微明显不愿意聊当天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语气也是不冷不热的,两人没聊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之后乔湘湘一直没敢给她打电话,聊微信又观察不出虞玖微的态度,最后怕失去虞玖微的千金大小姐毅然决定不远千里寻闺蜜。

乔湘湘撒娇似的说:“我把许鹭洲带过来给你赔罪来了!”

虞玖微看向许鹭洲说:“不用了。他不需要向我道歉。”

乔湘湘:“不不不,要的,要道歉的。”

许鹭洲张开嘴,却听见虞玖微淡淡地说:“我们上次是平手。”

乔湘湘不知道自己闺蜜和男朋友互扇巴掌的事,自然没听明白:“平手?什么平手?”

“没什么。”虞玖微注意到时尚杂志社的副主编今天穿的格外朴素亲民,脸上化的是淡妆,脚下穿的是平底鞋,忍不住挤兑她,“今天怎么转性啦!副主编!”

虞玖微扶着乔湘湘往院子里走,就连许鹭洲从a市开过来的车也是低调款式。许鹭洲掀开后车盖,拿出带来的礼物,默默跟在两个女人后面。

乔湘湘瞥见虞玖微手上的钻戒,眼里顿时冒出兴奋的光:“他向你求婚啦?”

虞玖微点点头。

乔湘湘俨然一副少女心泛滥的样子:“快说快说,他是怎么向你求婚的。”

话音刚落,陈母从屋里走出来。

混迹时尚圈的人交际能力自然不用说。乔湘湘虽然平时不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里,身上都带着一股压人一头的锋芒,但是这一次她把锋芒收的恰到好处。既保留了沉淀后的贵气和端庄,又不显得高人一等,雷厉风行。

又会说话,没几下就把陈母的心给收住了。

陈母不好意思地接过许鹭洲递来的礼物,邀请他们进屋。

乔湘湘跟着虞玖微来到后院,许鹭洲和陈嘉上互相打了一个招呼。

虞玖微蛊惑乔湘湘:“一起录一期怎么样?”

乔湘湘咳了一声说:“我出场费很高的。”

许鹭洲积极配合未婚妻:“如果我们组cp出场费更高。”

陈家多了两人入住,更加热闹。晚上六人围着一桌饭菜聊天喝酒,桌子底下生了一个烧炭的大火盆。

屋内灯光明亮,笑声不断。

一个骰子,掷到谁谁就要说个笑话或者见闻给大家解闷。

几圈下来,轮到虞玖微讲。

虞玖微想了想说:“我给大家说个小时候听我外公讲的故事吧。”

民国二十一年三月十一日。

宜祭祀,祈福,求嗣,纳财。

忌安葬,嫁娶,挖井。

江南一方烟雨之地,邯鹌城中商户大家柳氏独子,于今日大喜。

富丽堂皇的宅子里四下张灯结彩,凡是双目所及之处,皆给贴了喜字或者福字的。

喜堂里头,三尺高的红蜡烛,照在四周墙上挂得密密扎扎的红绸幛子上,房屋前梁后柱漆了上好新漆。

堂内高朋满座,场面分外喜庆。

稍后,院内嬷嬷自外头进入堂内,喜笑颜开的喊道:“新娘子到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往外头落去——

一辆缀了金珠宝石的大红花轿停在门口。

奏起唢呐、喇叭……

点燃爆竹,响起炮仗……

前堂大院顿时锣鼓喧天。

出轿小娘喜笑颜开地掀起轿帘,迎轿。

先是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自大红帘布后伸出,随即一抹高挑婀娜的身影出矫。

衣裙飘动,红盖头的一角欲吹起,又不吹起,看的人心肝痒痒。

风送一股清淡香味,茉莉香。

新娘跨过马鞍子,步上红毡,款款迈入喜堂。

鲜红嫁衣,名贵的苏州绸缎子,上面金丝尽绣鸳鸯石榴图案,数只大鸳鸯凝望相对,分外妖娆含情。腰间留出三根金履带,随着裙摆方向落至脚踝处,尾裙长摆曳地三尺。

新郎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高高瘦瘦,身上透着书卷气。

目光时刻紧跟新娘,深情,缱绻,温柔。

待新郎新娘左右并排站好,赞礼者喊:行庙见礼,奏乐!(乐起)

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其次便是三上香!三叩首!再者拜了天地,复拜高堂。

赞礼者喊下夫妻对拜的那一刻,新娘身子一顿,迟了半秒,方才转身,心灰意冷地低下头去。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一个身败名裂的大家闺秀。

准确来说,在旁人眼里她小姐的身份,妓…女的举止。

她是娘家不好开口的羞耻,是别人口中唾弃的笑柄。

从不管不顾到身心俱疲。

她终是觉得累了。

如今,她嫁的是水粉世家柳氏。

她的夫君,此刻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是邯鹌城中名利双收的俊秀公子。

这段姻缘的结合,谁也不会真心祝福,宾客们的高亢虚假的很讽刺,亦或许他们在无所谓的看热闹。

她弯下腰,行对拜之礼。

自此她与柳家,与她的夫君柳铭宿结发为夫妻。

与那个人,余生陌上,各自归宿,不再相干。

“送入洞房——”赞礼者的声调高到令她有些晕眩。

她是真的跟那个人再也没有一点关系了。

丫鬟走过来扶住她,脚下才迈开一步,一把燥怒的声音穿堂而过,落进她耳朵里,如一滴水滚入油锅,油花四溅。

“祭扶晚!”

她身体蓦然一顿。

在场的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震惊,谁也不会料到他有胆子跑到婚礼上来,这其中倍感意外的人里就有她。

她的红盖头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章呈粤一把掀了下来。

红盖头在风中打了个卷,随即像一块破烂摔在地上。

新娘明眸善睐,红唇皓齿。

妩媚多姿的模样,毫无遮挡毫无预兆的暴露在外。

这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却也幸灾乐祸。

“跟我走。”她的手腕被章呈粤握住,温暖的触觉沿着腕部的筋脉传遍身体各处。

她看到他一双深眸凝视自己,她先是心脏咚咚跳,继而转为焦躁不安,到最后归于不动声色。

章呈粤见她丝毫没有要迈开腿的样子,嘴唇抿了又抿,动了又动。

似乎只过了一秒,又似乎过了万年。

他只需用一眼,就能让她心神溃散。

章呈粤从牙齿里挤出话,道:“你跟不跟我走?”

柳母阴鸷着脸色,瞥过一旁的祭父祭母,厉声唤来仆人家丁,要把章呈粤拉出去。

在场的人唏嘘一片,暗自偷着乐的不在少数。

仆人将握住祭扶晚的手指头一根根用劲扒开。章呈粤被人架住,盯着祭宓挽的眼睛里快要滴出血来。

“祭扶晚,你说话!哑巴了吗?”章呈粤始终不肯绝望,“我求你,说句话!你说句话!”

“快点把他给我拖出去。”柳母狠狠剜了一眼看上去十分淡定的女人,又瞪着女人身边也是一副从容不迫模样的男人。

造了孽才生了个这么不长脸的儿子!她在心里恨恨家门不幸。

章呈粤的脚就像钉在了地上,凭他几人拉扯,就是纹丝不动。

那些看笑话的宾客,明里暗里去看柳家人的脸色。

老夫人虽说没怒气腾腾,脸色却也是明摆着的难看。

倒是那对新婚夫妇,还别说淡定的不得了。

情夫都找上了门,做夫君的居然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新娘子更是绝了,没表现出一点慌张害怕。

不过,祭家的人就没那么好了,又气又急的,看着章呈粤的眼睛里,好似存了万把刀子恨不得把他剁了不可。

届时,新娘子终于开了口,语气冷淡:“我要的是平淡安稳的生活,你给不了。”

邯鹌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祭家小姐祭扶晚,与落了难的狼狈公子章呈粤的风流韵事。

未出阁,与男人私定终身,更是在山上孤男寡女共度一宿。

“平淡?安稳?”章呈粤一把将夹着自己的仆人推开好远。

他先是微笑,继而大笑,到最后笑红了脸和脖子:“说到底,你也和他人无异,都是那爱慕虚荣贪恋富贵的人。”

“世上大多都是普通人,我也一样。”祭扶晚的声音很平,但不低,眼神很坚定,未掺任何情绪。

叫人看不透彻。

“好。”章呈粤拍手叫道,口气俨然一变,带着决裂的魄势,“你记着,你记着……”

记着什么,他没有说。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应该记着什么。

兀自转身。

那背影萧条落寞,涨的祭扶晚眼睛生疼,她浓密卷长的睫毛一连颤了好几下,指甲险些掐破掌心。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狠下心,斩断情,把眼泪逼回去。

“慢着。”柳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章呈粤,“这柳家岂是你这个下作的东西随意来去的地方。来人,把他拉到邯鹌城里最大的池塘里沉了。”

祭扶晚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管家带着柳府里的壮汉拿了粗麻绳来,章呈粤不反抗也不动,一味的挑衅着祭扶晚。

眼神里好像在问:“你救还是不救。”

隐在衣袖里的两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祭扶晚右脚微微向前抬了一步,之后再无动作。

章呈粤像是看出了她的举动,嘲讽一笑,很快被人麻溜的五花大绑。

“母亲,今日我大喜不想沾了晦气,您放了他吧。”谁也没有想到柳铭宿会站出来替他说情。

看着柳铭宿对柳母弯腰低首恭敬的样子,祭扶晚才仔细的瞧起他来。

柳铭宿留着新兴起的短发,发色浓黑,发丝很硬,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这一点……

祭宓挽又将目光移向章呈粤,此时他脸上的冷笑更甚。

这一点与同样留着短发的章呈粤很像,不同的是章呈粤眉眼尽透一股傲气与张扬。

柳母是很疼儿子的女人,不然也就不会同意柳铭宿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铭儿说的有道理。”柳母对柳铭宿说话时是很慈爱很温柔,但视线转向章呈粤时倏然狠厉起来,“把他打出去,永远不能再进邯鹌城。”

仆人领了命令,拿着跟男人手腕一般粗的棍子。绑着章呈粤向门外拖去。

从柳府一路边打边拖到了城门口时,章呈粤已是全身青肿流血,腥血糊住眼睛,睁都睁不开。

他就那样倒在城门外的土堆旁,头发上挂着菜叶,脸上糊着鸡蛋液和血,路过的人不忘朝他身上吐几口意唾沫。

他倒在那里,无人同情无人帮忙,像粪坑里的脏东西。

只有被鄙弃的份。

是夜,宾客散去多时,柳家祠堂里放着牌位的桌案前,跪着一个素衣简面的女人,女人的右颊上,清晰可见泛红的手指印。

女人跪着的姿态那样清冷,挺直的背那样孤傲。

她闭着眼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

男人轻悄的脚步声穿入她耳朵。

“扶晚,你不要恨我母亲,她只是有一颗慈爱子女的心。”

柳铭宿的脚步在她身后两米处停下,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藏不住的疼惜。

“我知道。”祭扶晚闭着眼说,“本就是因我而起,母亲的心思我明白。”

亮着烛火的祠堂内安静的让人感觉压抑,或许是因祖宗牌位在此,他和她都显的有些幽沉。

“他,”柳铭宿顿了一下,说,“我已经暗中派人将章公子安全送往别的地方,并且找了大夫给他治疗。”

轻声说罢。他等她回答,等来的是半晌的沉默。

柳铭宿看着她,尝试着再次开口:“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祭扶晚睁开眼,复杂的目光落在柳父的牌位上,她开口一贯的淡漠语气:“你为什么娶我?”

她没听到他回答。

他却走到她的左边,面对牌位而跪:“柳氏列祖列宗在上,今第十三代子孙柳铭宿谨遵祖训,从此上孝母亲下养妻子,忠贞为本,不离不弃,家庭和睦,同心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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