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无意与蒋朝起冲突，怼了他两句，就带着人走了。
蒋朝走近一看，余书遥的脸色惨白的吓人。
“你这样的，估计连阿菜都打不过。”蒋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虽然杨卫说的那些话他不爱听，但确实是实话。
余书遥是真的弱。
余书遥捂着腹部，胃里一阵抽搐，余书遥抹了抹嘴：“别告诉她。”
蒋朝斥了一声，眼神凉凉地瞥过来：“要你说。”
“谢了。”余书遥走了两步，人就要往下栽倒，他抓住墙壁转了个身，背靠墙面，喘着气。
蒋朝觉得他那个样子不妥：“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余书遥摆了摆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楚钊整跟一群人在酒吧玩疯了，突然接到余书遥的电话，他顾不上跟包厢里的其他人打声招呼，立马拿上外套冲了出去。
上次是乱吃烧烤。
当初余书遥要来育才，他就不同意。那个学校，无论从人还是环境方面，根本就不适合他。
可他偏偏要一意孤行，抛弃他们这些昔日旧友，去一个野蛮地方自找不快。
现在果然出了事。
上次是乱吃烧烤。
楚钊不知道余书遥有几条命给他这样折腾。
楚钊到小巷子时，蒋朝扶着他才能保证他不倒下去。
楚钊把余书遥接过来，手臂揽在自己肩膀上，搭着他，向蒋朝说了声谢谢，随即低声问余书遥：“死了没。”
余书遥抬手的很勉强，比划一个ok的手势，他的意识基本上已经不清醒，却还是记得嘱咐楚钊：“别告诉我妈。”
楚钊扶着他走出小巷：“看来比起你妈见你最后一面，你更希望你妈直接去给你收尸。”
得知余书遥被打，楚钊没骑摩托车，换了朋友的汽车开过来。
楚钊打开车门，蒋朝帮忙把余书遥弄进去，看余书遥那样子，蒋朝起了怀疑：“怎么这么严重？”
楚钊没回答他，钻进驾驶座，就把车开走了。
开车路上，他时不时就要瞄几眼后视镜，心思全在余书遥身上，脸颊两边发寒，眼里透着担惊受怕，
“你千万别死在我手里。”
下一秒，方向盘猛地往左打了一圈，车子速度更快了。
楚钊把汽车刚在八一医院门口停下，早早等在门口的医护人员立即冲上来，把余书遥抬上推床，直往急救室奔。
“怎么回事？”主治医生眉头紧皱，眼里以前严峻。
“被人打了。”
主治医生情绪有点大：“我当然知道被人打了，被谁打的，报警了么？”
楚钊跟着推床往急救室的方向跑，喘着气说：“没，书遥不让报警。”
“那就通知他母亲。”
楚钊皱眉：“他不让。”
主治医生看了楚钊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跟着推床奔进手术室。
急救途中，楚钊迫于无奈只能打电话通知江阅。
江阅匆匆赶来，望着急救室的红灯，险些跪下了。
十六年，余书遥每次进急救室等同于走一趟鬼门关，病危通知她收过很多次，甚至有那么两三次，她的儿子差点死在急救台上。
这种事情已经在她的承受范围的边缘徘徊。
江阅的情绪很激动，楚钊费了好大劲才稳住她的心情。
江阅冷着脸质问：“怎么回事？”
见楚钊的表情，她就明白楚钊知道内情。
“我儿子心善。可是……”她盯着楚钊，像跟一个成年人谈话那样，表情严肃冷峻，“施暴者凭什么逍遥法外。”
楚钊还在犹豫，他了解余书遥的性格，异于常人的宽容和大度。
江阅抓着他的肩膀，“阿姨问你一句话，难道你希望书遥躺在急救台上生死不明，而那些人却无济于事？”
第二天一大早，许安菜就在门外看见了蒋朝。
蒋朝主动过来不仅跟她搭话还跟她一起坐车去学校。
余书遥的话可真灵，许安菜心里想着，手指已经点进余书遥的微信聊天页面，打算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许安菜低头打字时，嘴角上扬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蒋朝在旁边把这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矛盾着要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诉许安菜。
不过他只矛盾了几秒，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余书遥太弱，不适合许安菜。
许安菜给余书遥发完消息，等了一会儿，就把手机收了回去。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手机一直等他的回信。
经过这一个礼拜的相处，许安菜已经适应了根余书遥的聊天模式。
如果余书遥没有秒回，那么基本上就要隔好久才回了。
虽然她不知道余书遥在忙些什么，但余书遥确实不是时时刻刻不离手机的那种人。
不像她，除了运动不离身就是手机不离手。
想到这里，许安菜挺起胸膛，莫名为不常玩手机的余书遥感到无比骄傲。
蒋朝被她眼里闪亮的光芒和嘴边明亮的笑容刺伤了眼，他动了动唇：“你……”
“嗯？”她疑惑地看向他，仍旧笑着。
蒋朝定了定神，郑重地注视她的眼睛：“你有没有觉得余书遥这个人有些奇怪？”
“没有啊。”余书遥怎么会奇怪，会读书，投篮百投百中，性格随和，哪里奇怪。
蒋朝没在说话了。
这一天许安菜的右眼皮都在跳，总有一种要发生不好的事的感觉。余书遥没去育才上学，她早上发的信息，到了傍晚，他都没回。
许安菜有些急切。
跟蒋朝他们去食堂吃饭都心不在焉。
李涛还和往常一样把四处搜罗来的笑话段子讲出来，一群人听的哈哈大笑，只有许安菜和蒋朝面无表情。
李涛推了下蒋朝的手肘，低声说：“你俩还闹着呢？”不应该呀，早上他还看见他们一起进的学校。
蒋朝板着脸，尽力压制烦躁：“不是。”
这时，旁边一桌在谈八卦：“哎，我听人说警察今天去了育才。”
蒋朝夹菜的手一顿，下意识瞥了许安菜一眼。
“谁出事了？”
“还能有谁，就他们学校那个篮球队，除了高向，其他人都跟着警察走了。”
“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呵，育才一群装逼的人，一点脑子没有，整条只知道蛮打蛮干，进局子还不是迟早的事。”
“我打电话问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不同于其他人看热闹的反应，育才的篮球队跟他们也算一起比过赛的交情，就球技而言，双方还是互相欣赏的。
李涛刚把手机拿出来，就被蒋朝关了屏幕。
“你这时候问别人，会被人误以为是幸灾乐祸。”蒋朝冷冷地地掀掀唇，确定许安菜没对这则八卦上心，松了口气。
“吃饭。”
草草吃完饭，回班路上，手机响了一下，许安菜以为是余书遥回了消息，下意识就把手机拿了出来，一看才知道是网友发的笑意。
许安菜的惊喜如同南风过境，嗖一下就没了。
接着她眼皮抬了抬，一双皮鞋和裤脚进入视线。
许安菜的视线沿着裤腿往上，然后她的脸色十分为难：“主任。”
教导主任手一伸：“拿来吧。”
被缴手机后，许安菜更烦躁了。晚自习上，全班都在安安静静的写作业或者是传纸条。
只有她趴在桌上翻来覆去，哼哼唧唧。
蒋朝实在看不下去了，丢了一本生物书过去，正砸在她头上。
许安菜啊了一声，动静有点大。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和前排同学纷纷看过来，许安菜比划了一个抱歉的手势，随即瞪了蒋朝一眼。
许安菜翻开生物书的外壳，首页，写着蒋朝笔走龙蛇的行书——下课我陪你去拿手机。
这还差不多。
许安菜笑着把书扔回蒋朝桌上，继续趴桌子上睡觉，只不过不再哼哼唧唧。
晚自习一下，她就跳出座位，拽着蒋朝往外跑。
两人跑进班主任办公室，跟田月山商量着拿回手机。
班上多少还是有学生带手机，田月山是知道的，只要不是太光明正大，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安菜倒好，直接在食堂玩手机，还被教导主任给抓到了。教导主任让他请家长，田月山觉得没必要，但也不可能立马还给许安菜。
许安菜挨完训，刚想要手机，田月山两手一挥：“出去吧，手机期末考试之后再给你。”
许安菜眼睛都瞪圆了。
“老班，我有事。”
“什么事。”
“急事。”许安菜见田月山不相信自己，一跺脚说，“我真有急事。”
田月山淡定地说：“那通知你家长来拿吧。”
许安菜垂头丧气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上楼梯的时候，一脸谄媚地看着蒋朝。
蒋朝最受不了她这样，把人拽到厕所门口，烦躁地从屁股处的裤兜掏出手机给了她。
“你用你用。”蒋朝双手叉腰站在去厕所的路上，越想越憋屈，一脚踢飞石子儿，“操！”
许安菜蹲在厕所里登录微信，也不去想余书遥回没回了，急着打字。
江阅看余书遥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便直接给他关了机。
余书遥从急救室出来，一直昏迷到现在。病房里响着心电图机发出的“滴滴”声。
病房外，哭声、争执声混杂，十分吵闹。
楚钊推门进来，迅速关上门，脸上的心有余悸还未来得及收敛。
“外面那几个人的家长吵的很凶。”
“让她们吵吧。”江阅狠了心，“不管怎么吵，我也要送他们进拘留所。”
“嗯。”楚钊发了一个单音节，闷闷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阿姨你真的要给书遥转学吗？”
“那种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你已经看到了。”说着，江阅的眼眶絮满泪水，她哽咽了一下，冷声道，“我必须保证我儿子的人生安全。”
楚钊低下头。
余书遥愿意转学吗？
想必是不愿意的。
江阅还不知道余书遥和许安菜的事。她知道余书遥被打，但没有细问余书遥为什么被打，就直接把那些学生扭送到了派出所。
不过这并不能保证那些学生会不会在派出所说出来。
楚钊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她：“阿姨，你知道许安菜吗？”
江阅回头望见楚钊的神情，立马明白了某些事情。
第三天余书遥还是没回她，也没去育才。关于杨卫一帮人进派出所的原因被编排出各种版本。
余书遥一天不回她，尚且可以说是忙，三天不回就是有问题了。
于是许安菜决定翘掉上午的四节课。
蒋朝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想干什么：“你知道能在哪找到余书遥？”
许安菜坦诚：“不知道。”
蒋朝抓着她手腕：“那你怎么找？”
他了解许安菜，余书遥也了解她。
如果让许安菜知道余书遥在送完她回家之后挨了打，许安菜肯定要去派出所找杨卫拼命。
余书遥三天没消息，说明他伤的很重，蒋朝也担心他。
“你这么担心他，也许他正在哪个夜场玩的忘乎所以，根本就没觉得你有多重要呢。”蒋朝无意中伤许安菜，但他更不想她放太多心思在余书遥身上。
那天余书遥的朋友，不论是他的穿衣打扮，还是他的车，都可以看出来非富即贵。
能半夜叫出来的哥们，说明那人和余书遥关系深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一个阶层往往混同一个圈子，余书遥肯定也不会是普通人。
“你什么意思？”许安菜总是生动的脸罕见的冷下来。
蒋朝说：“字面上的意思。”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往剑拔弩张的方向发展，李涛连忙起身打圆场：“余书遥不是经常不来上课吗？他第一次上课还是在开学两个月后呢。这才过了几天，阿菜你有些紧张过头了。”
她紧张过头了？
好像还真是。
“那他两天不回我消息算怎么回事？”
蒋朝看见许安菜对一个男的这么上心，心里堵得慌，也不说话。
李涛只能继续打圆场。他用眼尾扫了一下蒋朝，然后正视许安菜。在许安菜跟余书遥还是跟蒋朝凑一对的问题中，他选择了许安菜跟蒋朝凑一对。
于是他说：“没准儿跟女朋友在一块，不方便回吧。”
……
一直到回家，穿过小巷子后，许安菜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蒋朝看了不忍心，就说：“大不了我手机放你那一个学期好了，别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