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站定的许安菜静静的平视他。
“放开我。”怀里的人任然没有放弃挣扎,可即便自己用了全身的力气怒气冲冲的吼着,结果还是沦落到被余书遥置若罔闻的下场。
从什么时候开始…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如履薄冰。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曾经无比迷恋沉沦的,像热气蒸腾的温泉一样的怀抱有了排斥和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想逃离。
仿佛脑子里有个声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怂恿她逃离。
“你在这里抱着她,不怕登上明天的头条吗?”
直到颂窗疏的到来,第一次,这个曾经为爱情奋不顾身,心甘情愿折断羽翼的女人,在那段纠缠不洗的爱情里彻底死掉灵魂后,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和曾经的自己格外相似的余书遥,她漂亮的菱唇抿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除此之外,她依旧是高贵优雅的女人。
更不会轻易放低身段。
即使这个名义上和自己有婚约的男人抱着他恋恋不忘数十年的女人。
颂窗疏的话很奏效,很快余书遥手上的力道一松,许安菜就挣脱出他的怀抱,横了他一眼,转身看到颂窗疏的瞬间,表情来不及收敛,呆钝和自知理亏的心虚表露无疑,像标签一样刻录进她的眼睛里,只不过转瞬即逝,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从她身旁走过,假装从容镇定。
余书遥因为一时的冲动却让自己陷入两难抉择的境地。
一边是被订婚仪式赋予的责任,一边是昔日甚至将来的爱人。
最后他貌似选择了责任。
余书遥几步走到颂窗疏面前,握住她的双肩,薄唇张开又闭合了好几次,终究是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你应该面对一个事实,以闵初瓷那样的性格为什么会跟你重修旧好。我想她不可能不恨你。”
“我先进去了。”
余书遥面无表情的推开他的手,从他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那种淡漠挺拔的背影、一去不复返的决断的气势,在很多年前,就出现过。
那时候他还是个尴尬的见证人,见证了颂窗疏亲手斩断她无数次拼接又破碎、破碎又拼接的关系,既所谓的痛彻心扉的爱情。
是啊,怎么可能不恨我呢!余书遥站在原地看着许安菜离去的大门的方向苦笑不已。
怎么可能不恨!
一切的一切都被他搞得复杂,不应该有的纠葛因他而产生。
他不应该跟颂窗疏订婚。
更不应该离开许安菜。
另一边许安菜从宴会厅里出来之后驾车去了一趟医院,医生的语气和表情彻彻底底的刺激到她。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以为可以放下,事实确实人本质上的东西很难改变。
其中有一种就叫求生本能和求死的我欲望。
雷克萨斯开上公路,车速飚到最大码,一路风驰电掣,似闪电一般锋利,迅疾恐怖。
油门一踩到底,许安菜的心里憋着一股怨气迫切需要释放。
三年前的那份报告单,三年后时间将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木已成舟的事实。
她的噩梦似乎在余书遥离开之后降临,如今的日子不过是一场结局前的铺垫。
烘托出她的悲剧。
其实她是个疯子,这点她从未否认。
她就像颗不定时炸弹,所以你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爆炸,因此她很危险,毕竟迟早会有爆的那天。
窗外的风景“嗖,,嗖,,嗖,,,”的掠过一处又一处,呼啸而过的天空在风里灰蒙蒙地,如同一副莫兰迪色的铅笔画,笔触极浅,如果睁大眼睛仔细看,或许才能看出一点隐约的淡淡的蓝。
那来自车轮与地面的摩擦乖张又无情的叫嚣着,在这座令无数人又爱又恨的城市,驰骋着它最大的速度,以不要命的姿态向前冲。
冲向哪里?
许安菜不知道。
只是此时此刻她迫切需要一种极为宽广的自由。
也许冲向天堂或者地狱。
一辆接一辆的车原本在它前面也渐渐落后。
一双明眸隽冷深愔的直视前方,幽幽的目光里射出几分寒意。
原本在前面的车子因为那一辆极速到仿佛要脱离地面飞起的雷克萨斯而被重重落在其后,入弯时许安菜不管不顾拉起手刹锁住后轮使车尾发生侧滑流畅的甩出一道非常漂亮的弧度。
方向盘往右一转随后车子变道,车尾猛的一甩冲向旁边的车道,接着继续换挡极速超车。
她有种变态心理,很享受这种玩命的感觉。以至于被超车里的人打开窗子破口大骂,以及那带着警告和怨气的喇叭声,都听起来非常愉悦。
来自头部的眩晕感再次传来,许安菜使劲眨了眨眼,脚下的力道一松,来不及变换速度,整辆车瞬间失控眼看着往国道边上冲,她死命的踩住刹车,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暴起青筋,就像一个趴在悬崖边上的人努力够长了手臂去抓着自崖边跌落,悬空在悬崖边下的人,她已经用尽全身力气迫切的想要把人拉上来,自己的手却慢慢脱力变松,而且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掉下去,甚至自己也有跟着掉下去的风险。
拼命想抓住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很坦然吗?
不是已经接受了吗?
每天都在做无谓的挣扎为了,,,
突然觉得好累,既然如此干脆放手得了,放手吧,让车子按着它的轨道行驶。
不过是让生命提前终结,反正人早晚都要死的。
她放手了,带着笑容放了手。?车子撞上路中间的白色路柱的那一刻,会解脱吧?她在心里问自己。
“嘭”的一声。?并没有想象中的车子直接飞了出去。
不过因为惯性问题还是让她身的头一下子撞在方向盘上,随即抬手摸上额角,指腹上是鲜艳欲滴的一摊红色。
劫后重生的她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茫然地看着前方,脑子一片空白。
惶恐了半分钟后才重新启动车子,车速明显慢了很多。
“许安菜,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接通的电话里穿出蒋朝特有的低沉的声音,却是急躁不堪。
“在外面,我已经从宴会厅里出来了。”
“抱歉,现在才找到机会打给你,之前看你脸色不太好,有没有事?”
蒋朝最近突如其来的亲昵和关心让许安菜反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得已怀疑其用意与居心
一个很长时间都捂不热的石头突然有一天自己改变了自身状态,怎么可能呢!
石头就是石头,不像冰块,热了就化成水。
“有点低血糖,现在没什么事。我在开车,就先挂了。”
许安菜才将心思从手机上收回来,抬眸一看,一辆货车对而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踩上刹车,两手死死把住方向盘,轮胎发出“吱吱吱”惨烈刺耳的摩擦声。
车子停下的同时她上半身从座椅上往前弹,瞬间撞上挡风玻璃。
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她抬起头,车前那人瞬间傻掉了,楞在原地,脸上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忽然又想起贴在挡风玻璃上的中年男子死不瞑目的样子。那双惊恐混浊的眼正对着自己。
她扑在方向盘上,像极了身处困顿之中无法得到救赎的小兽。
对面的货车上的司机暴跳如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将石化在两辆车之间的行人往旁边一推,气势汹汹的走到许安菜的车旁大掌拍向车窗,脸上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你出来,臭娘们儿。”
他接连拍了好几下,许安菜才艰难的抬起比高中运动会上使用的铅球还要沉重的身子,看到贴在车窗上黝黑的脸。
一张脸想被人擦完嘴揉地皱巴巴的木浆纸。
男子两眼一瞪,什么眼白,红血丝全都出来了,很明显睡眠不足。
“你tm给我下来,臭娘们儿怎么开车的。”
许安菜忍住头部的胀痛,解开安全带,从男子站的那边下了车,之前的行人早就灰溜溜的跑没了影。
猛烈的冷风吹乱了她的短发,身上还是之前穿的长裙,这才想起自己的大衣忘在宴会厅里。
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凛冽的大风折腾,更何况原本就体弱的她,下意识的环住双肩。
货车男子凑近她嗅了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恶狠狠的说:“原来是喝了酒,你t娘的真行,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所以才有那么多车祸。”
说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而后义愤填膺的掏出手机报了警。
等待着交警来的过程中,许安菜靠着车门从容淡定的抽着烟,烟雾弥漫中微蹙的淡眉下一双空洞深沉的眸像定住一般胶着在虚空之中,没有灵魂,死气沉沉。
她的旁边的男人还在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
参加完婚礼回到南郊别墅后,师父近乎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其他的徒弟回卧室并且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出来,在他和蒋朝谈完话之前。
回来的路上蒋朝就感觉到自己师父脸上的阴鸷之气。
二人进入书房,师父将门锁住,然后走近蒋朝,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偌大而空旷的书房里,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显得太过突兀,仿佛像要掩盖什么见光死的秘密。
“你是真喜欢她还是太想我死?”
没有人会想到一直以温和儒雅着称的师父此刻的嘴脸像极了狗急跳墙的悍妇,往日慈眉善目的面容变成面目狰狞。
“师父,”被打,蒋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于这种大打出手的行为司空见惯。
“不要这么喊。”?“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同一个地方。
“既然明白我是你师父,那么我说过的话你应该好好记着,谁给了你忤逆我的权利?”
章强大的气场极具震慑力,这个中年男人一双闪着冷芒的眸分外锋利的射向蒋朝,目光像无数根毒针绞索成一根坚不可摧的巨大的钢针,在他身上摧拉枯朽。
“师父,当初本就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应,,,”
蒋朝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挨第三巴掌,这次打在他的左脸上。
“住口。”师父抬起头冷酷的逼视他,残忍又决绝的开口,一字一顿:“不要让我再听到你这么说。”
蒋朝低下头,沉默着没回答。
师父很满意他的样子,他要的是那个一如既往的乖孩子,可没心思听到任何出言不逊的话从他嘴里吐出。
“还有,我带二徒弟回来的用意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尽管语气缓和了许多,但态度依旧冰冷。以及他的不容拒绝的主权专治不曾改变一点。
“师父,您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幸福吗?”不置可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师父,蒋朝始终谨遵以孝为首的教诲。
他的每件事他都会亲自替他安排,他只需照做只能遵从,由不得任何反抗。
因为这是他的师父。
赋予他养育之恩的师父。
“幸福?”师父冷笑起来,似乎是在嘲笑他幼稚,同时也不乏严厉地通知她:“二徒弟家世好长得漂亮又有才华,跟她在一起就是幸福。”
“我不爱她。”四目相对,蒋朝的神色坚定如磐石,不可转移,“我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你敢?”师父色厉内茬的呵斥他,“我可以给你时间培养感情,那些风花雪月情阿爱的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我要你娶得是日后我们家的门面,我们家的尊严,而不是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女人。”
最后他不容商榷的说:“你必须娶她。”
师父凉薄的转身迈着清高的步伐走出书房之前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警告意味十足的话。
“别让我知道你跟许安菜还有联系,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
无辜躺枪的门被狠狠往门框摔了进去,发出巨大的声响,几乎令人感到振聋发聩。
一门之隔,门外的长廊上皮鞋踩在抛晶砖上声声响,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掺几分冰凉。
门内的男人神色黯淡无光,柔和的脸部线条在橘色的灯光之下映衬出一丝受伤。窗外的残星几点,偷偷渗进的苍白的月光悄悄的爬进他的影子里,连影子也落寞的躲在墙上,窃笑他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