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境的发烧始料不及。
要不是她四点出来上厕所,发现程书境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就想进去打个招呼,进去一看,程书境倒在书桌前的电脑键盘上直接睡着了,宋车车寻思着出去找了条毛毯给他盖上时,发现程书境身体滚烫,再一摸头,发烧了。
宋车车活了二十五年就没照顾过发烧的男人,且现在又是大半夜的,打电话叫救护车不方便,于是她尝试着叫醒程书境却叫不醒。
“抱歉了程书境,只能借你手机一用。”宋车车从他身上搜出手机给程书境的经纪人罗围打了一个电话,罗围说自己最快得一个小时后才能到,让她先找找退烧药给程书境吃了。
宋车车一边在许深的房子里四处翻找,一边给许深打电话,对方手机关机。
一个谈了恋爱的大明星关什么机?宋车车踢了下脚边的纸箱,又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决定出门买。
雨下了一夜,自己开的程书境的车去药店,就在药店门口下车打伞的短暂的一段时间,雨像冰雹似的往伞上噼里啪啦地砸,往她身上腥风血雨地吹,等宋车车买完退烧药回来,身上也湿了大半。
厨房里还有点开水,宋车车倒了一杯,药也掰出两颗,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却是叫不醒的程书境。
宋车车用各种办法叫了,就是叫不醒。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把胶囊掰开,用里面的粉末泡水,接着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上面,把程书境扑在电脑键盘上的上半身扶起来,小心翼翼让他的头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紧接着一只手捏紧程书境的鼻子,另一只手端着药水,一点一点给他喂进嘴里。
宋车车的动作已经努力放到最轻,依旧有药水从程书境的嘴巴里漏出来,顺着下巴流进脖子里。
宋车车只能抽纸巾给他擦脖子,心中的腹诽完了完了,要是被程书境粉丝知道自己把她们的偶像弄得这么狼狈,肯定得骂死她。
一小杯药水喂完,宋车车也差不多虚脱了。腿麻到没有知觉。
没想到的是自己反而因为这个直接在椅子上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许深家的门铃声给吵醒的。
宋车车醒来却发现书房里不见程书境,她刚走出去就听见玄关处罗围语似连珠炮,急切非常的询问声,接着是程书境轻松淡定地回答。
程书境带着罗围进来,与宋车车在客厅里迎面相逢。
“你醒了?”问这句话地是程书境。
宋车车嗯一声,转而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程书境倒了一杯水给罗围,回答宋车车:“不久之前,不到十五分钟。”
可能因为身上衣服湿了,没来得及换干净衣服,宋车车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
宋车车以手掩鼻:“你好点了没有?”问的是退烧的事。
程书境说:“退了很多,谢谢你的药。”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作为旁观者的罗围从气氛中觉察了几分不对劲。虽然他知道程书境跟宋车车住在许深家这件事,但程书境和宋车车对双方的态度……过于亲近。
正忧虑中,罗围听见程书境问他带没带感冒药,罗围愣了一下,立即说带了,连忙从随身带过来的一大袋药品当中,找出两盒感冒药。
程书境不喜欢吃胶囊,所以他带了两种,一种胶囊为了以防万一,另一种是感冒冲剂。
程书境问宋车车:“你喝胶囊还是冲剂?”
宋车车从小处事方式简单粗暴,还没喝过冲剂的药品,因此当程书境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她有种被当成小孩子的不适应,硬生生愣了两秒,才回答胶囊。
程书境转身给她倒了杯水,又亲自撕开包装袋,取了两颗胶囊轻放在她掌心:“吃完药要不要去洗个澡或者换身衣服?”
“嗯嗯。”衣服确实要换了,不然明天发烧的就是她了。喝过药,宋车车就拿了干净的衣服回了房间。
罗围一路目送,然后才把程书境拉到沙发里坐下,紧张兮兮地问他:“你们怎么回事?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吧?”
程书境有力地看他一眼:“你想象中的什么样?没事别乱想。我先去睡会,早上六点叫我。”说完,也不管罗围懵不懵逼,程书境直接起身回房间睡觉了。
宋车车一睡到天亮,刚睁眼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蛋奶香味,以及听见罗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早。”程书境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把一盘三明治端上桌,见宋车车,冲她微笑着点头。
宋车车昨晚受他照顾喝了一碗药膳汤,想到他还发着烧,却比自己起得早,还做了早餐,宋车车更加无地自容,从头到脚透着她不自在这个讯息,僵硬地回了句:“早。”
“宋作家,起的这么早?”罗围跟着从厨房里出来,笑嘻嘻地说了这一句有歧义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宋车车觉得罗围其实是在埋汰她。
“去洗漱吧,早餐快做好了。”还好程书境及时开口打破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应罗围的尴尬。
吃完早餐,程书境提出送宋车车回家,宋车车婉拒。程书境说至少送她到附近的公交站牌前,宋车车推辞不了,心中为这位大明星过分的周到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宋莱的电话炸弹准时丢了过来。
“听说昨晚程书境发烧了?”依旧是激动亢奋的声音。
宋车车忍住立马挂电话的冲动:“你那边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吧,你不要睡觉啊?”
“别扯开话题,我问你程书境是不是发烧了?”
“许深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鸡婆,什么事都跟你说。”宋车车都快无语了,这一对情侣铁定绝配。
“宋车车……”宋莱啧了一下,“你怎么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难道你俩发生什么了?”
明明知道宋莱有意曲解她和程书境的关系,为了调侃她。可宋车车还是想起昨晚程书境在厨房揉她脑袋的神情,程书境给她送药膳时,在她房门口看着她喝了第一口后,沉默着盯着她的脸的眼睛。当时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千言万语,却是欲说还休。
那样的夜,那样的气氛,那样的动作神情目光,以及那样的人,此刻一一回想,都叫她红了脸。
宋车车摸额头……好像更热了。
“怎么不说话?”宋莱觉得奇怪,过后瞬间反应过来,大叫,“你不再是小雏菊了!宝贝儿我真为你开心,等我回国一定要带你去庆祝。第一次跟程书境那样的男人,你不亏。”
一惊一乍,兴奋上头的宋莱基本上没什么智商,宋车车懒得跟她解释,此刻跟一个沉浸在恋爱中蜜里调油,不可自拔,看谁都散发着酸臭味的女人解释等同于对牛弹琴,直接挂电话,继续回房间睡觉,她昨天就睡了三个多小时,困得要死。
许深在住院,程书境一个人去了片场拍没有许深对手戏的部分,导演从罗围那知道他发烧的事,加上出了许深拍戏受伤一事在先,粉丝盯他们盯的紧,导演怕程书境也出什么事,拍了六个小时就收工了。
程书境坐在商务车里,助理正在给他卸妆。
宋车车昨晚打了喷嚏,今早吃早餐时也打了两个,程书境担心宋车车,想着给她打电话,一连打了五六个都没人接。
“境哥怎么了?”助理小西还没见过程书境跟谁打完电话后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什么。”程书境低头看着联系人宋作家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程书境又说:“小西我问你,如果昨天晚上出去一趟回来,身上打湿了没及时换衣服,早上打了好几个喷嚏,要不要紧?”
小西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昨晚下暴雨,真没几个人经得起半夜出去折腾。境哥,你的烧退了没?”
说着,手背去贴程书境额头,“还好退烧了。”
不过小西还是不放心,跑到后座从收纳箱里翻出体温计:“境哥,我给你测个体温吧。”
程书境默认小西给他测体温,随即又说:“你给罗围打个电话,让他把我那辆黑色汽车开过来。”
“哦哦,好。”小西测完程书境体温,正常的,松了口气给罗围打电话,“境哥,围围说他刚好要过来。”
“嗯嗯。”
小西看程书境依旧蹙着眉:“境哥,你待会要出去吗?”程书境身边的人都知道那辆黑色汽车是程书境的代步车。
“嗯。”程书境收起手机,缓缓按揉着眉心,“去看望一个朋友,她可能感冒了,我不太放心。”
于是宋车车再一次被门铃声吵醒,只是这一次她起身时头重脚轻,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身上还特别热。
晕晕乎乎打开门,人不知怎么了,突然往前栽过去,宋车车以为自己要倒插地了,结果栽进一个还算软的怀抱里,接着自己两条胳膊被人抓住。
宋车车抬起铅球般沉重的头,还没看清对方的脸,一只手掌往自己额头上贴了过来。
“你发烧了。”程书境的声音近在耳边,宋车车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正绞尽脑汁想的时候,她人被打横抱起,宋车车没料到对方此举,惊慌失措地叫唤起来,却没什么作用,直接被人从屋里抱了出去。
……
“三十九度八。”唐玖厘给宋车车测完体温对程书境无奈地笑了下,两人是多年好友,唐玖厘一脸“程书境你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宋车车是真的被烧糊涂了,坐在病床上,晃着两条腿,摸着自己的脸特别惊讶地说:“快四十度了哎!那岂不是要被烧成个傻子。”
程书境懒得搭理唐玖厘的调侃,直接问他:“要不要住院?”
唐玖厘看看宋车车,觉得这女孩挺可爱的,对程书境叹了口气:“先吊水吧。”
接下来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样子,从某间病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宋车车赤着脚站在病床上,两条胳膊背在身后,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三个故事,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打针。”
程书境没想到宋车车的死穴是打针,“车车,不打针退不了烧的。”
宋车车整个人紧紧贴在床头的墙壁上,说什么也不肯大。
唐玖厘哭笑不得,三个小护士上去抓她。宋车车就手脚乱弹的玩命尖叫,最后还哭了。
小护士没辙,程书境打电话给宋莱求救,宋莱说宋车车小时候被一个实习护士扎针连扎十针,扎出了阴影,让她打针比让她不买包还难,程书境就更加没辙了。
“别笑了。想想办法。”程书境转头看见唐玖厘在憋笑,更加郁闷了。
唐玖厘忍了忍,总算把笑给憋了回去,拍了拍其中一个小护士的肩膀说:“把护士长请过来,就说这里有个不好搞的小朋友。”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很快护士长过来,护士长一进来就跑上床强行去抓宋车车打针。
宋车车尖叫。
护士长直接色厉内茬让她闭嘴。
宋车车哪听啊,继续尖叫。
护士长一只手绑着她两条胳膊:“你再叫,我给你打十针。”
宋车车被护士长压在床上,护士长坐在她屁股上,两条腿把她的腿控制在腿间防止乱弹。宋车车高喊救命,喊来一帮病人站在门外看好戏。
唐玖厘出去带上门。
护士长让小护士把针头给自己,随后在宋车车惨烈的叫声中把针扎进她手背上的血管之中。
“好了。”护士长从她身上下来,宋车车还在大喊大叫。
护士长摇着头对程书境说:“多照看点你女朋友,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别说她。”
接着带着三位小护士离开病房。
程书境怕宋车车因为乱弹把针头给弄掉了,走过去坐到床边:“不痛了,你看针已经扎进去了。”
“啊?”宋车车懵了一下,才看见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哦。”
程书境帮助她翻过身子躺好,重新给她盖好被子:“我帮你把点滴调慢一些,你睡一觉醒来就打完了。”
程书境这么一说,宋车车还真觉得自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嗯。”抓了抓脸,闭上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