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关部总监凯伦.沈步态妖娆地走进来。
“听说boss找我,怕boss久等,三天期限我只用了两天。当然,这得归功于boss的帮忙,派出去的几个得力助手相当给力。为了感谢boss,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凯伦.沈言行举止自成一派风情,五官闪烁着妩媚多姿的神采。声音又似陈年老酒,透着一股醇厚,酒不自醉人自醉。
宋车车知道公关部们的人会交际不假,但还是被凯伦.沈的风情给惊艳到,给到的第一印象相当好。
“这是薄礼?你是不是太谦虚了点?”宋车车没接下递过来的价值十几万的品牌包,“无功不受禄。”
“boss赞助我谈成的那个案子,我能得到的提成是这个数。”凯伦.沈比了个一百的手势,“相比之下,这个确实是薄礼。”
“你要贿赂我?”
“boss即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表忠心,至少得聊表心意不是。”
凯伦.沈经历过无数商业合作,酒桌饭局上喜欢谈女人,成功人士开起下流的段子和口是心非的揩油是面不改色,经常作为饭桌上的一道菜的凯伦.沈能笑着躲避那些不怎么能上台面的行为举止,还能怼得对方大佬不但不生气而且心花怒放,愿意卖她面子。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凯伦.沈已经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早在宋车车下达三天之内她必须回来的通牒时,凯伦.沈就知道宋车车要干什么。
投其所好送包是小意思,接下来投其所好给老板办事才是王道。
“boss要我去公关谁?只管开口。”
宋车车抚摸着包身,如同收藏家抚摸古董,手指挑动出一种高亢之意。
宋车车说:“既然能知道我最近一直想要这个包,也一定知道我要你去对付谁。”
“猜错了会扣我工资吗?”
“会。”子公司最爱钱的莫过于凯伦.沈,她是一个把金钱至上摆在明面上的人。就算宋车车没有提前请宋莱调查她,凭借几句话说下来的接触,宋车车也能察觉出。
凯伦.沈全身散发着充斥着珠光宝气浸淫多年的风情。
“好残忍啊,boss。”听多了她讲话,感觉她张嘴就吐出钞票,连本来加分项的性感沙哑声线,也掺杂混浊的欲望的味道。
宋车车说:“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好吧。”凯伦.沈一秒从轻松的交谈状态转换为专业的工作状态,“boss需要我怎样对付程书境?”
宋车车挑眉,选凯伦果然没错。她丢出一份合同书在办公桌上。
凯伦.沈拿起翻看,是两个月后跟公司旗下彩妆代言的合同。她抬头直视宋车车,需要进一步确认她的意思:“让我一个素人代言彩妆品牌?”
“只要你愿意合作,你今天就可以不再是素人。”说着,宋车车再次丢出一份合同书和企划书,有关加入娱乐圈某公司当练习生。
“我已经二十五了。boss。”凯伦.沈说,意外中还夹杂着些许无奈的为难。
宋车车是一个底线比较低的人,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小说事业和买包事业,她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次林熙也赤.裸.裸地触犯她,以宋车车的性格必定睚眦必报。
但是凯伦.沈没想到宋车车会来这招。
“电视台最近要搞的一档成团选秀节目,流量很高。你以‘黄桃西瓜’娱乐公司旗下练习生的身份参加这个选秀期间,在宋氏,和程书境合作的彩妆代言有利于你在节目中上位,宋氏出钱买第二出道位,你只需要把你一直以来又纯又欲敢作敢当外加有一点小小的迷糊人设立稳,成团后的影视资源我也能想办法帮你争取。”
“这么大的福利,恐怕我得付出不少。”凯伦.沈说。
“那是当然。我准备在我最新的小说里加个女主,你来演。彩妆代言会推出一款情侣系列,由你和程书镜代言。”宋车车看了下手机屏幕,“现在是三月份,两个月录完选秀节目,之后你立刻进组,但七月份彩妆会出一个七夕特别款,你需要和程书镜当天合体。合体当天,咱们公司还增设了七夕红毯。”
“不会也要我跟程书境走红毯吧?”凯伦.沈不可思议。
“还会请一下商业名流和其他明星,只不过你们是主角。”
“我算是听明白了,就是要我跟程书境组cp,这样我会被网暴得渣都不剩好不好?”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要不要做这个。”宋车车说。
“给多长时间?”
“三分钟。”宋车车向凯伦.沈伸出三根手指。
凯伦.沈感到震惊,张大眼睛瞪她。
宋车车说:“其实你是个果决的人,时间给多了反而是浪费。”
凯伦.沈还想在跟宋车车周璇着玩玩,没想到宋车车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看来boss已经把我研究透了,我这辈子估计爬不出你的手掌心咯。”凯伦.沈调侃道。
“这算是小说写多了得到的一点技能吧。”宋车车起身离开办公桌,站在整整一大块从天花板落到地板上的玻璃窗前,眺望这座城市灯火流丽的夜景。
“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凯伦.沈说。
宋车车双手叉腰站着,穿一身黑色西装,脚踩十二厘米细高跟,来a市剪的短发打理地很有层次感,头发被染成愤世嫉俗的北极星绿色。高挑纤细的背影透着稳如磐石般的气势。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耶。”
“只要你签了我要你签的所有合同,你的年龄、身份、背景和成长经历都会有人为你安排好。”
凯伦.沈深吸口气,片刻后才吐出来。这几天公司人员对这位空降兵的评价汇总词汇就那么几个,随心所欲的富二代,行为一无是处,只要给她捧到天上去就万事大吉。
凯伦.沈无意识地捂着胸口庆幸自己平时没说过这位富二代的坏话。
“凯伦。”
正在想事的凯伦.沈突然被叫到名字,居然破天荒地慌了一瞬间,瞬间过后她精美的面孔上已经孵出无懈可击的热情笑容。
“boss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把自己献给金钱和献给理想哪个更重要?”
“这两个没差啊……我把自己献给金钱就是我的理想。”凯伦.沈说。
宋车车展露欣赏的微笑:“要是你说理想重要,我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你自己都不会信。要是你说金钱重要,那我会觉得你太露骨了,上我这个上司对你产生严重的不信任感。”
而凯伦.沈的回答秒在她既承认了对她自身而言金钱更重要,又给了宋车车想要的那个“理想更重要”的答案。
凯伦.沈深知宋车车这种从小浸泡在财富中长大的女孩子,财富对她俨然失去吸引力,也不再那么重要。没有物质威胁的情况下,她想要找寻自我,而找寻自我的过程就是理想。
“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就是因为boss你问的这个问题不好答,与其我乱答还不如说自己的心里话。”
“这是你的心里话?”
“发自肺腑。”
“那你肺腑之言还挺有心。”
宋车车现在专心对付林熙也,晚上回了宋氏。
宋车车毕竟是家族里最像自己年轻时候的孩子,宋程玉始终对她比对其他小辈亲厚一些,在她面前更多时间是奶奶,而不是宋氏掌权人。
得知宋车车要回家吃晚饭,宋程玉亲自选的她喜欢的南方口味做的一级棒的大厨,食材挑选经过自己的手,就连厨师做饭也是在宋程玉的监督下完成。
宋车车不太擅长跟父母在一起交流,宋程玉为了避免宋车车一顿饭吃的不愉快,就没叫她爸妈过来,也没叫家族其他成员。
单单一个奶奶和她的一个孙女的安静晚餐。
宋程玉记得宋车车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对什么过敏。在宋车车一岁左右,母亲给她断奶,宋车车被交给管家看管。管家是宋程玉的心腹,答应看管她以前也是受到宋程玉饿默许。
在管家那里成长的几年,常常可以看见下班回来的宋程玉。宋车车从小调皮捣蛋,不像个女孩子,也不像其他成员对宋程玉有种敬畏和害怕。
宋车车可以支楞着小胳膊小腿爬进宋程玉的书房,向宋程玉要抱抱,如果宋程玉不抱,她就坐在宋程玉的脚背上,抱着宋程玉的小腿睡觉。
冬天的时候,宋车车怕冷,死活要跟宋程玉一起睡觉。宋程玉不答应,任她在门外满地打滚又哭又闹,最后趴在地板上睡着,第二天就因为被冻着了进了医院。
再后来大点的时候,家里有人教她念书识字,学钢琴。宋车车开始学钢琴是在三岁,这一年,总是不苟言笑的宋程玉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展露笑容。宋程玉开始像普通人家的奶奶对孙子一样对她,有慈祥,有宠爱,同时也有严厉。
“记得那时候让你弹钢琴你就哭,把你抱到钢琴椅上,刚坐下,你就嚎啕大哭喊救命。”宋程玉回忆道,“你这孩子就是轴,生日那天就是不弹琴要去海洋公园,为了抗议坐在钢琴椅上一整天,最后琴没练,海洋公园也没去。”
宋车车羞愧难当,小时候自己性子犟吃过不少亏和苦,宋莱是以富家公主的标准养大的,精通琴棋书画,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修养举止落落大方,俨然一个大家闺秀。
反观宋车车自己,琴棋书画门门不通,学习成绩扑街,举止修养像个小混球,爱搞破坏、搞恶作剧,还爱欺负邻居家跟自己同龄的胖小男孩,在学校里当老大,带头不学好。四年级看西厢记,五年级看金瓶梅,六年级看断背山,在禁书禁忌的边缘无限徘徊。
宋车车是散养长大,在宋程玉那里,她得到了更大程度上的自由,童年和青春期除了学习不够拔尖和永远在钢琴课上烂泥扶不上墙以外,其他的时光被她过得洒脱随性。
从小马驹长成野马,最后又给自己插上翅膀,变成飞马远去一个全新的城市,没有家族人脉关系认识她的城市追求理想,找寻自己的勇气和力量是宋程玉赋予她的。
从小生活在宋程玉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宋车车不仅学会了果敢倔强不服输,连宋程玉身上那股沉着冷静大气从容也被她学到七八分。偏偏因为被宋程玉保护的太好,宋车车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孩子气,孩子气让她天真又纯粹。对于金钱,来来去去如风卷,对于理想,予取予求坚持不懈。
她是一匹野蛮生长的飞马,要飞往自己的理想国度。而那个站在云巅之上俯瞰的老人,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最大的广度去创造她的理想国。
但是现在这个理想国出格,超出边界,它即将无限延伸出去到家族控制不了的方向,到会影响家族名誉的方向,并与家族理念南辕北辙。
因此,宋程玉要收回给予宋车车多年的特权。
席间,宋车车向宋程玉提起亲自操刀小说,拒绝枪手一事,宋程玉耐心听完她长篇大论,然后剥了一只红虾放进她碗里。
“龙虾不管怎样吃,今天或者明天,并不会让它逃脱被吃的命运。有时候……被吃,这不失为一种价值提现。”
“我的小说,必须得我写。也只能我写。”宋车车这样说,当然是因为她有资本。
“其实你从几个月大那会儿,就已经很聪明了。懂得利用自己最大的优势去争取自己的利益。”宋程玉说。“五个月时,你就懂得了向我撒娇。”
“没有人教我。”宋车车说。
“我知道。”宋程玉轻轻点头。
“这次依旧没人教我。”宋车车继续说。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世界上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宋程玉一张脸充满慈祥,向她微笑着。那笑容如同一把尖刀剜她的心。
宋车车沉默着,沉默着,接着陷入沉思。
红酒在高脚杯里摇晃出更艳丽的颜色,宋程玉放下筷子,叫人给她自己换上一份西餐。
她始终更爱吃西餐一些,因为西餐简单、方便节省时间,同时又能使人冷静。
“有时候越想死死守住,那件东西就会失去的越快。”
宋车车却不同意这种说法:“当年我可以抗议弹钢琴,现在我也能抗议辜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