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得了皇上的夸奖,得意洋洋的冲君昭挑了挑眉。
君昭也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闪现出了滋滋的火花。
皇上满意于二人的不合,但正事还是要继续说着走,他同越千道:“敏州和琼州乃是南边要塞,你虽然此番立了大功,但要做那边的将军,却是不行的,只怕还要历练历练。”
且不说南边的军权几乎是被镇南王府控制的,他若是要放一个将军过去,是需要许多的筹划以及跟镇南王协商,在说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如何会让越千去。
在南边安插一个将军什么的,可不比区区一个普通的小兵这般顺利。一个小兵,镇南王府自然会给他这个面子,但若是将军什么的,是有实际的兵权在手的,这样的位置镇南王是不会同意的,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想弄个人过去,但现在南边的军队里面都没有他的人。
再说,虽然越千跟君昭不合,但他跟越千也不过是见了一面,就算是有了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把越千放过去的。
而且同样都是立了功劳的人,方原就只是要去做一个普通的小兵,越千却一开口就要一个有实权的将军的位置,这不是为难他么!
越千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皇上便赏草民一些真金白银吧。”
“你不要官了?”皇上问。
“草民要的皇上不是给不了么?”
皇上被越千这句话给哽住了,且有一些戳心窝子的感觉。
他一个皇上,想给人封一个将军都不行,这明国还是他的明国吗!
皇上心中对镇南王府不待见了几分,他这份怒气不是因为不能给越千想要的官,而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在南边的军队里放自己的人,但却做不到而产生的。
若非他吃下了秦家的兵权,若非成国公忠心于他,只怕这明国……
皇上心中明白,但面上仍旧十分宽容的道:“你要个官,朕的确不能给,既然你要银钱,那朕便赏你黄金百两,白银万两。”
越千跪下谢恩。
敏州和琼州的将军位置什么的,君昭和越千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越千的位置,在另外的地方,这个是后续要谋划的。
所以越千想着,能从皇上手中坑点钱也是不错的,只是听着皇上的赏赐,他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皇帝有些小气呀,亏他刚刚还夸了他一番呢,简直是浪费他的口水。
该奖励的三人都奖励了,皇上就让越千三人先退下,留了君昭、青松先生、幕云白和宴丞相商议和谈的具体事宜。
商谈过后,君昭跟皇上请求让苏公公和童嬷嬷从护国寺回来伺候他,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奴才,只要君昭不是跟他求情让皇后回宫,他就无所谓,是以大方的表示让二人回太子府就是了,还大手一挥给君昭赐了一些宫女丫鬟。
于是君昭就领了一众人回太子府,把这些人交给了宴之婳分配。
都是寻常伺候的人,宴之婳就将这些人放到了不重要的位置去放着,君昭就吩咐小苏公公安排下请帖的事宜,但凡四品以上的官员家中,君昭都下了帖子。除开这些官员,那些品阶虽小,但手中的事情却是实缺的官员君昭也让人下了帖子。
皇上知道君昭要请客,但看到君昭请的那些人之后,还是忍不住脸黑了黑,他拿着那一份名单,笑着同张德胜道:“张德胜,你说太子他这是什么意思,身子稍稍好一些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夺权了?”
这般肆无忌惮,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父皇了?
宴之婳在知道君昭请的这些人之后,也有些担忧的问:“殿下这般,不是名目张胆的惹了皇上的猜忌么,这是为何?”
君昭道:“我若是身子瞧着好了,但却没有任何动作,才会更加让皇上猜忌。”
宴之婳想了想便明白了。
“殿下这般,皇上会怪罪殿下吗?”
君昭嘲讽的道:“他不是给十分慈爱、疼爱本宫的父皇,对母后情深义重么,一个这样的父皇,怎么会以为本宫宴客就怪罪本宫呢。”
至少,明面上是不会的。
至于暗中,呵呵……
那些暗中的龌龊还少么?
“苏公公和童嬷嬷也快回来了,你把大方向上面的事情定好,具体的事情等他们二人回来处理就是了。”
宴之婳道:“这般的话,那我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去瞧瞧母后啊!”他们回到了京都,还未曾去给皇后请安。
君昭摸了摸他的发丝道:“明日就去把,顺道把苏公公和童嬷嬷带回来。”
宴之婳点了点头,轻声道:“母后在寺里面住了那么长时间,心中肯定委屈,也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君昭瞧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脸笑道:“母后没有那般脆弱的,怎么在你眼里,母后就跟个小孩儿一样。”
宴之婳却是不认同,反而一脸严肃的道:“殿下这话我就不赞同了,只有没有人疼爱的人才会无坚不摧,有人疼爱的女子都是跟小孩子一般的。就像我母亲,就如同我。殿下,母后没有一个好的夫君,我们就应该加倍疼爱母后才是。”
“母后从前或许吃了许多苦,但当了二十几年的皇后,在宫中虽然心中不好受,但吃穿用度皆是十分精细的,寺庙里头清雅,如何有那般舒适,而且还不能离开护国寺,要一直在那里,如何不委屈难过。”
君昭听了宴之婳的话,却是心头剧震,他重来一遭,是懂得了母后许多,也心疼了母后许多,但母后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无坚不摧,能够抗下任何风雨,十分强大的存在,所以他虽然心疼,也不过是多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但却从没有去体贴过、关心过旁的事情。
倒是他想得少了,母后如今这般,可不是被逼出来的吗?
若非皇上负了母后,夺了秦家的兵权,由着那些贱人作妖,母后如何会这般。
他握着宴之婳的手道:“倒是我想得不顾周全了,多谢太子妃提醒,往后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太子妃还要多多提醒我才是。”
宴之婳见君昭这般郑重其事的跟她说话,脸蛋微微发红,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不怪我多嘴就好。”
“我如何会怪你,你是为了我好。”
既然决定了要去看望皇后,宴之婳想了想,干脆让喜鹊去请了宴三夫人明日一道去护国寺。
宴之婳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宴三夫人了,怪想念的。
次日。
宴之婳和君昭的马车在城门口外面汇合,宴之婳也喊了方原一道。
方原没有见过宴三夫人,宴三夫人也未曾见过方原,但宴三夫人下了马车,看到君昭身旁站着的精神奕奕的小伙子,就知道应该是她娘家的侄儿,她看到方原那一瞬间就觉得十分的亲切,顿时眼眶就发红。
昨天宴之婳在喊喜鹊去邀请宴三夫人一并去护国寺的时候,喜鹊就跟宴三夫人说了,会带着二表少爷一道。
方原见到宴三夫人憨憨的笑着上前跟她见礼,朗声道:“方原见过姑姑。”见姑姑仿若二八少女一般,显然在宴家是过的不错的,方原也就放心了。
宴三夫人把方原拉到身边,握着他的手问:“你祖父祖母、爹娘可还好。”
方原由着宴三夫人拉着,亲亲热热的道:“姑姑,他们都还好,只是有些想念姑姑您。不过若是明年大哥考中了进士,他们或许能够来京都一趟。”
宴三夫人连连道好,又问起了方呈的学业如何,在得知不错的时候,心中就十分期盼着明年方呈能够考中进士。
她自从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娘家人了。
心中有多么想念,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宴之婳见这般下去,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了,上前打趣道:“娘见礼表哥就看不到女儿了,你们在这般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宴三夫人怜爱的瞪了宴之婳一眼,这才急忙跟君昭告罪:“民妇失礼了,请……”
不等宴三夫人把话说完,君昭就立即道:“岳母这般说,便是折煞本宫了。只是外头日头大,待我们到了护国寺之后,岳母在跟表哥叙话可好。”
宴三夫人连连道:“好,好,民妇都听殿下安排。”
君昭主动让了位置在外头骑马,把马车的空间留给了宴之婳和宴三夫人,方原也翻身上马,护在马车一侧,一行人就往护国寺而去。
宴三夫人对君昭满意极了,若非是顾及着身份,她都要忍不住上前好生夸奖一番了。
宴三夫人同宴之婳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这才道:“婳儿是个有福的,太子殿下这般疼爱你,身子也好了一些了,你若是在有个孩子,就圆满了。”
一说到孩子,宴之婳都顾不得与宴三夫人述说见到她的喜悦了,她眉目间也染上了一些薄愁:“娘,我也愁着这事情呢,你说我与太子都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肚子就没有动静呢?”
宴家的姑娘都能生,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灵了。
比她后嫁人的宴之谨都有了身孕了。
宴三夫人也愁,她小声问宴之婳:“你们在外求医的时候,外面的大夫可有说殿下的身子会影响子嗣。”宴三夫人觉得,宴之婳肚子没有动静,一定不是宴之婳的问题,不是宴之婳的问题就是太子的问题了。
宴之婳脸蛋微红的摇了摇头道:“之前殿下身子不妥的时候,怕生下来的孩子跟他一般,所以我们极少……,但后面大夫给殿下看过之后,说殿下的身子不会影响子嗣,孩子也不会跟他一般从生下来就带毒。”
宴之婳这话一落,母女两个都表情一致的开始默然无声的发起愁来。
尤其是宴三夫人,她除了愁宴之婳的子嗣之外,还愁皇上和皇后会给宴之婳身边塞人。以前君昭身子不好,所以帝后自然不敢给他身边放太多的女人,可如今君昭身子好了一些,帝后自然着急太子的子嗣了。
她有心想提醒一下女儿,但看到女儿发愁的样子,默默的闭紧了嘴,事情还没有发生,她也就不对给女儿添堵了。
待马车到了护国寺,大力就和小苏公公就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宴之婳后头,一行人直接去了后山的皇后住的院子。
他们过去,是苏公公和童嬷嬷接待的,苏公公和童嬷嬷见到君昭先是惊喜,在看他跟正常人一般的样子,两个人都眼眶发红,苏公公直接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求神拜佛的道:“苍天有眼,殿下的身子终于好了一些了。”
君昭心中动容,亲自扶了苏公公起来。
苏公公高兴之余,满是感动。
童嬷嬷瞧着宴之婳出去一趟,一没有瘦也没有晒黑,也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如何。
宴之婳被童嬷嬷盯得有些紧张,冲她甜甜一笑,唤了一声嬷嬷。
童嬷嬷略带无奈的点了点头,太子妃这一身肉,只怕是没办法减掉一些了。
君昭和宴之婳要过来,并未提前送信过来,君昭直接问了皇后在何处。
苏公公和童嬷嬷就亲自领着一行人去竹林。
皇后和林公公正在一从阴凉的竹子下头下棋,二人都是听力极佳的人,远远的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是宴之婳在问苏公公和童嬷嬷皇后在护国寺中的起居情况。
皇后放了一子。
林公公含笑道:“娘娘这棋子,怕是放错地方了吧!”
皇后回神一看,失笑道:“可不是。”
“殿下过来了,娘娘肯定也没有心思下棋了。”林公公道。
皇后娘娘就是心中太过良善,若叫他说,皇后就应该杀了皇上自己上位。但他知道皇后顾及什么,还不是以为君昭么。
所以不但皇后娘娘自己忍着,整个秦家也跟着忍着。
在林公公的眼里,女人若是不狠,就会很被动。
他起身,低眉顺眼的站到了皇后身侧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