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依让父母在茶楼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她自己进去找人。
几分钟后,于依和秋望月一起下来了。
于依父母起身迎上,笑得很尴尬。
秋望月看着不到一星期就老了很多的于父于母,说:“于依说两位想找我借钱?”
于爸爸讪笑:“是啊。她弟弟正在住院你也知道的。医生说至少要住一个月院。”
秋望月面色平静:“我是有,但我为什么要借呢?等他好了又去借高利贷,最后我还得像于依一样不停地借钱给你们吗?凭什么?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可以看在于依的面上借你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
于妈妈:“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不让他赌了。”
秋望月:“于依妈妈,您怎么保证?”
于妈妈嚅嗫着,眼睛不敢看她,双手绞着衣角。是啊,她根本保证不了!
秋望月:“虽说于依是我的同事,但我不信你们。”
于爸爸:“我给你写欠条行吗?”
秋望月:“要借多少?什么时候还?利息多少?”
于爸爸:“……”没想过这些。
于妈妈:“你和于依是同事,我们不会跑的。”
于爸爸:“对。于依会还你的。”
秋望月笑得温温淡淡:“于依那点工资,要管你们一家几口吃饭,又要还高利贷。她还有得还我吗?”
于爸推了一下女儿:“你快说话啊!”
于依木偶似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爸,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替于洋还债。你让我拿什么还?”
秋望月:“听听,我借你们钱,就相当于打了水漂。我的钱也是我自己辛苦赚来的,你们还不上,那我找谁去?”
于爸于妈很着急,又束手无措。
村里人和亲戚朋友都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样子的,不能借也不敢借。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才跟着于依过来找她的同事。
秋望月:“你们保证不了于洋不再赌,保证不了能还我钱。我为什么要借给你们?于洋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于妈:“你……你怎么能这样?”
秋望月的桃花眼盯着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天下的穷人多了去,我能管得过来吗?我就一个普通人,能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乱,这就是对社会作贡献了。”
于妈小声嘀咕:“那些人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秋望月微微弯着腰,看进于母的眼睛里:“那于洋跟我有关系吗?”
于妈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于洋跟她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秋望月:“你们害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到现在还不知反省。”
于爸被一个小辈教训,面子挂不住,有些怒:“臭丫头……”
秋望月看向他。
于爸爸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
秋望月:“长不慈幼不孝,那都是你们自己作的。要不是于依,你们家早就散了!”
于爸爸于妈妈这些天也想了很多,知道道理了,但一时改不了。
秋望月可不会给他们留面子。毒瘤不割掉,捂着会要命!
“养而不教,父之过。你们但凡爱自己的孩子一分,于洋就不会有这种生命危险。”
“有一有二不改,有三有五也不知道收敛。这次还能救回来,那下一次,若是他当场被打死了,你们会不会伤心?”
于爸爸于妈妈面露惊恐。
于依眼眶也发红。
秋望月:“要我借钱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条件。”
于爸爸急急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儿子只有一个,先保命要紧。
秋望月:“第一:于依的工资由我来领,我会每月从中拿出两千块钱让她转给你们。这是算她做为女儿的供养。直到她还清我借给你们的钱。”
于爸爸于妈妈对望。点头。
秋望月:“第二:于洋养好身体后,让他跟着于依离开林桂到别的城市去重新开始工作、生活。这也是为了防止他再接触那些人旧瘾复发。”
于爸爸生气:“不行,我就一个儿子。”
秋望月似笑非笑:“你这个儿子要是再借高利贷,下次可能没有那么走运了。就算没被当场打死,估计也不会有人愿意再借钱给你们治伤了吧?到那个时候,你们还有儿子吗?”
于妈妈扯了一下于爸爸的袖子。
于爸爸:“我……我会看着他的。”
秋望月:“你怎么看着他?把他锁在家里?以后你们老了呢?指望谁?他以后还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吗?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他?”
戳到了于爸爸的软肋。
“那,那他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我们见不到他不也等于没有了吗?我们老了怎么办?”
秋望月:“如果你们把他拘在家里一个错眼没看住,他又赌了呢?你以为他呆在家里就会管你们了吗?他长这么大,管过你们吗?”
“再说,你们年纪也大了,还能看住他多久?怎么看得住?”
“让他跟于依走,彻底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圈子,他才能改好。他若好了,知道孝顺了,肯定不会不管你们。”
于爸爸于妈妈无言以对。
道理他们都懂,也知道错在哪里,只是情感上有些接受不了。
秋望月:“这样吧,两位先回家跟于奶奶商量商量,觉得可行,你们再给于依打电话,我会让她写欠条,把钱转给她。你们要是不同意呢,也不用再来找我了。我辛苦赚来的钱不能打了水漂。”
于依把她爸妈拉上车,送到公园门口。
“爸,妈,你们考虑清楚吧。医院已经在催医药费了。没有人借钱,于洋只能等死。”
于爸爸瞪她:“死丫头,怎么能咀咒你弟弟!”
于依:“于洋还需要咀咒吗?他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了!”
于爸爸:“……”反驳不了。
于依:“好好想想吧。我要回去工作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转身上车让司机回茶楼。
秋望月在门口等着她:“于洋怎么样了?”
于依:“身体在恢复中。只是不怎么说话了。”
秋望月:“我让莫清把他的伤情往严重里说,但至少也要住一个月院。你尽量多跟他们沟通。我看你父母的表情也是有所松动的。”
于依:“月牙儿。谢谢你。”
秋望月:“别客气。我请我同学天天去催医药费,好让他们更快做决定。”
于依:“嗯。”
秋望月:“他们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就能扭转过来的,你注意一点,特别是于洋。”
于依:“躺了这么多天,他也有了一丝改变。”至少还叫了声“姐”。
她都忘了有多少年没听到他说这个字了。
秋望月摸了摸她因为瘦而颧骨有些突出的脸颊,说:“别担心。总会过去的,我们会陪着你熬过难关。”
很多事,自己没有经历过,永远不会懂得他人的感受。
秋望月也不敢说她懂,只是她想在别人真正需要的时候能拉她一把,对得起自己那颗良心。
于依眼眶通红,拉着秋望月的手,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