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那倒在地上的小人儿眼睫颤了颤,还听着将军府马车上的铜铃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耳朵。
甚至,她趁着付允未走近时,轻轻抬眸,看了一眼那已然远去的马车。
而眼帘之下,她一双紫眸光彩非常,极为惑人。
不过,这双紫眸很快又被黯然无光的眼帘遮挡,再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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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未央院。
过了端午的沐休,容境便又开始忙起来,她自身天资非常,容无逸又在一旁适时指点,因此,这学起理事来进展很快,接触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但凡事都亲力亲为,她再如何果决速断,也难免力不从心。
容无逸在旁看着,虽然眼见她日渐忙碌,得空的时候越来越少,却仍在持续施压。
她在试探容境的底限,也在尽可能让她了解更多方面的事务。
毕竟这临安城九州三十二郡,涉及民生,布防,粮储,兵器各方面事情数不胜数,若无细致的了解,便不可能完全掌控。
尤其是,在这人才辈出的临安城,要牢牢握紧临安城十万大军的掌控权,让军中三十二名统领甘心跟随,誓死效忠,光凭一腔孤勇是不可能的。
这过去的百余年里,容氏一族自先祖去后一路磕磕绊绊,有过鼎盛,也曾势微。
到如今,容氏在临安根基深厚,虽已有不惧于皇室的气势,但木秀于林,许多双眼睛都在观望着,每一位容氏嫡女从先祖手中接过的,都是沉甸甸的担子。
容不得半分将就而过的差池。
而今,容无逸毫不留情地对容境施压,一如当年容老城主教导容无逸的模样,皆是一番不必多言的良苦用心罢了。
书房里,容境埋首写着什么的时候,容无逸走进来,平平问道:“境儿这几日,可还吃得消?”
容境闻声起身,恭敬道:“问母亲安。这些时日有母亲在旁指点,境儿学起这些来,可谓事半功倍。”
容无逸无声笑笑,“可境儿今日,两膳都已原封不动地送进来又送出去,此非长久之道。”
容境微垂首,“那些事情,境儿虽都能决,却不敌其繁多。”
容无逸颔首,“这么些时日过去,境儿对方方面面的事务,接触得也近乎全尽,是以依境儿之见,这些繁多之事,可都是非你不可?”
容境闻言一怔,又片刻间领悟过来,“不自操事而知拙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是以不言而善应,不约而善增。”
“母亲的意思是,有些繁琐而无大碍的小事,境儿不应自决,而当交付旁人,只将自己的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观全局以控全局,是否?”
容无逸含着笑轻点了头,“境儿果然一点就透。这用人之术,任之必专,信之必笃,然后能尽其材,而为其事。”
容境点头应是。
容无逸遂续道:“日后,容氏虽只交于你一人手,但越姐儿琬姐儿,乃至茵哥儿,都是我容氏后裔,都当为你所用。只是究竟要怎么用,就得看你自己。”
容境若有所思,一时静默。容无逸也不催促,自端了茶盏,在旁品着。
约莫是这一盏茶的时间,容境抬眸,道:“母亲所言,境儿明白了,至于用人,心下已有定夺。”
容无逸缓缓颔首,道:“既如此,境儿可放手去做了。”
容境垂首应是。
而容无逸放下茶盏,带着同来的春归,自离去了。
容境坐回案前,出声唤来了容襄。
“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容襄恭敬立下,开口问道。
容境道:“给南安州去封信,就说四年过去,米氏那边,可以收网了。”
容襄应是,又道:“大小姐,洛小公子身边的拾初过来了。”
容境凝凝眉,“怎么现在才来报?过来多久了?让他进来。”
容襄垂垂首,“夫人在与大小姐谈正事,婢子不敢相扰。何况拾初今日过来,也只是送张字条,并无大事。”
容境遂微颔首,淡道:“今日这样便也罢了,若什么事情关乎到小小安危,须速报。”
容襄应下,对于此,她心下自然也有分寸,“大小姐放心。”
拾初走进来,对着容境福福身,将手中的字条递了上去,道:“大小姐,这是小公子要奴送来的。”
容境抬手接过,轻展开阅罢,不由打眼看了看书案后的容襄与拾初,继而淡道:“下去罢,一起抄,抄完了给我。”
容襄闻言正不解,拾初已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容襄姐姐,大小姐同意了,同意让我帮你一起抄罚抄的诗论。”
容襄怔愣一瞬,在又被拾初摇两下手臂后,方回过神意识到什么,忙道:“谢大小姐。”
容境淡淡点了头,“下去罢。”
容襄拾初应声而退,容境再次将那张字条放到眼前,目光停留在了那最后一行字迹上,很明显,这一行的笔墨较前文浓重鲜亮,一看,就是不久前才新添上去的。
他写的是:“容襄拾初用心苦,而小小醋生,无关他事,实为境故。”
她淡眸看着,然看着看着就微勾了唇,眉眼间倦意尽褪,眸底的暖色依稀转深。
是矜贵如初,却又多了几分清浅温柔。
“聿修!”
院内响起白澜夜熟悉的声音,容境指尖轻合,伸手将那字条放入了书案下的暗格。
“长姐,长姐。”
容境闻声轻抬眸,原来白澜夜怀里,还抱着小胖团子容茵。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容境淡看一眼白澜夜,问道。
白澜夜笑笑,伸手捏捏容茵胖乎乎的小脸蛋,“我这回呀,可是来看咱们粉雕玉琢的茵儿的。”
容境轻蹙眉,“你轻点。”
白澜夜收回手摸摸自己的鼻头,“我根本没用劲儿好不好?我怎么会舍得弄疼了咱们的小宝贝茵儿。”
容境睨睨她,“你何时才能正经些?”
白澜夜笑笑,“这话聿修说的可不对,毕竟,我是马上要娶正君的人了。”她说着又去与容茵逗乐,随意道:“也不知将来哪家贵女有福气,能娶到咱们小茵儿这么好的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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