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护送安沉林的马车抵达刘清老家时,花畹畹早已在去往农庄的路上。她走了小路,所以避开了与安沉林碰面。
安沉林到了刘清老家,刘香秀得了花畹畹吩咐,陪着上下焕然一新的安念攘上前见过。
安念攘一脸温柔恭敬的笑容,说话声音娇娇滴滴,行为举止和往日判若两人,往常是咋咋呼呼,没大没小,现在却是端方得体,小心翼翼,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香秀暗叹花畹畹神药。
蒋氏不明就里,心里奇怪安二小姐怎么变了个人?还以为是刘香秀又威胁恐吓她什么了。
安沉林见到安念攘有如此变化,自是欢天喜地,连夸乡下养人,果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二妹妹,见到你这样,我真是太好高兴了,”安沉林喜滋滋道,“大姐姐在农庄不愿意过来,她如果同来,见到二妹妹如此,只怕要惊跌下巴了。”
安念攘心里叫苦不迭,她想告状,她想诉苦,她想要安沉林带她回国公府,可是嘴里却一句请求都说不出来,说出来的都是违心的话。
“大哥哥,请放心,回去转告父亲母亲,还有大姐姐,就说念攘在这里住得好,吃得好,刘家姑娘也把我照顾得很好,念攘还想在这乡下住一段日子,请府里不必派人太早来接我……”
呜呜……
安念攘听着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欲哭无泪。
这不是她的本意,是花畹畹那个妖孽对她使了妖术,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在这里缺衣少食,还要挨打,干也干不完的活……
她好苦!她好苦!
她要回家!
如果现在能让她回府,她一定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和花畹畹作对了,她一定听老太太的话,她一定温良恭俭让。
在府里,就算老太太没有最疼她,可也没有人敢像刘香秀这个野丫头一样一天到晚打她,像驱使奴隶一样驱使她!
这些话,安念攘在心里喊破了,叫破了,也说不出口。
如果来的是大姐姐,而不是大哥哥,就一定能看出她的异样。
她中邪了才会这样温柔的笑,这样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她是中邪了,她是中邪了!
安沉林是听不到安念攘心里这些话的,自然也就对真相一无所知。他只是听着刘香秀绘声绘色地描述安念攘每日在这乡间过的健康又有趣的生活。
和安念攘一起吃了蒋氏准备的饭菜,蒋氏又备了好些新鲜的蔬菜、野味让护卫装上马车。
于是安沉林挥手和安念攘说再见。
“二妹妹,回头我再来看你!”
“好,改日,大哥哥和大姐姐一起来看我。”安念攘甜甜的笑容,乖巧地挥手说再见。
这才是他的好妹妹呀!
安沉林心满意足坐上马车返程。
安念攘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叫苦不迭。
这就走了?
老天,这就走了?
哦,不!
安念攘在心里发出凄厉的叫声,面上却依旧温文尔雅的笑容。
刘香秀看戏一样看着安念攘,觉得她现在就像只任人摆布的布偶,于是等安沉林一走,又开始捉弄安念攘。
因为药效要到晚间才退,所以现在的安念攘简直逆来顺受,无论刘香秀要她做什么,她都没有反抗,而是笑嘻嘻、笑嘻嘻的。
刘香秀甚至让她吃了后院先前倾倒一地的猪食,安念攘也是埋头吃得津津有味。
刘香秀暗暗在心里佩服,花畹畹到底用的是什么神药,如此神奇,又如此可怕。
其实,花畹畹这药叫做“一日迷迭香”,是前世蓟允秀在一次征战沙场时从番邦敌营弄回来的,番邦人用此药来迷惑我军将士。
蓟允秀将“一日迷迭香”带回京城后,让花畹畹对它的成分进行了仔细研究,花畹畹不但详解了它的成分,还研制了解药,助蓟允秀大败敌军。
那日出城去找八皇子,偶在路边看见一种药草,竟是制作“一日迷迭香”的主要成分。花畹畹顺手带回了百花园,信手制作了这药水,谁知安念攘竟成了第一个试药之人。
花畹畹到了农庄,并没有急着去见方联樗,因为安念熙还未走。
于是她只在农庄附近逗留,傍晚时分,便看见安沉林的马车一行经过农庄外,护卫进去农庄请出了安念熙。
待姐弟二人离开了农庄,马车行得远了,花畹畹才进了农庄。
农庄上的仆妇因为花畹畹先前陪着安沉林在农庄上住了很长一段日子,所以认得花畹畹,便将花畹畹引到了方联樗住的屋子外。
花畹畹让闲杂人等退下,推开了屋门。
屋内,方联樗正坐在桌边,捧着一本书随手翻阅。
不是很认真,看起来百无聊赖,却也还是有一股子专注的精气神在。
推开屋门,看见捧书的方联樗,花畹畹的脑子里闪电般闪过安念熙的声音: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一贫如洗的穷书生,门不当户不对,我的爱情注定没有好下场,如果没有沉林这个大房嫡子,可就另当别论了,我可以留在安家,招我的爱人做上门女婿,可是安家大房有沉林这个长孙嫡子,大房庞大的财产和我这个女儿没有一丁点的干系,所以要保全我的爱情,只有牺牲我的弟弟!你们的洞房花烛夜,我在沉林喝的合卺酒里下了毒,原本是要将沉林的死嫁祸于你,可是沉林却在临死之前乞求我,只要我保全你,那么我对他做的一切,他到了地底下也不会追究,他会在另一个世界真心地祝福我……”
“我这辈子所要保全的不过是一份卑微的爱情,因为这份爱情,我成了一个害死亲生弟弟的恶魔,而你却要撕碎我不惜用操守和性命换来的爱情!”
“为了成为他的妻子,我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还拒绝了平王的婚事,可是他却告诉我,他爱的不是安家的大小姐,而是安家的童养媳——花畹畹!”安念熙咬牙切齿,涨红了面孔,“你抢走了我的爱人,我也要破坏你拥有的一切幸福,你的丈夫,你的后位,你辛苦换来的一切都要被我掠夺!”
“我夺走了属于你的荣华富贵,却夺不回本来属于我的爱情!你知道吗?他今天入宫求见我,他说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要求能从冷宫带走你。花畹畹,你注定是我这一辈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哪怕你是个不能说话,手脚瘫痪的废人,你亦占据他的心。只有你死了,彻底灰飞烟灭,才能泄我心头之恨,才能让他彻底忘记你!”
“花畹畹,今天是元月初一,你的生辰,亦是你的死期!”
此刻方联樗的面孔仿佛有无数的闪电在游走,令花畹畹整个人向后趔趄了一大步。
前世,她在临死前还在苦苦纠结:那个他到底是谁?是谁对她如此痴心,而他的痴心,竟成了安念熙报复她的利器,将她的一生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竟然是他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