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曹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事以前是陆家的家事,与皇家没关系,但以后……谁能说就没关系了?关系大了去了。
陆轶能把这事告诉刘琰,这说明什么?
皇上心情如何且不说,连曹皇后都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娇养大的女儿有如珍宝,虽然理智上明白女大当嫁,陆轶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心里就是不得劲,象是被人硬生生挖掉了一块。
皇上说:“这几日雨雪不断,你还是别出门了,免得着凉。”
曹皇后说:“前两天就让人同你说了,快到年下宫里事情多,你也大了要学着管人管事,你就别偷懒了,从明天起每天来宜兰殿,也她替我帮把手。”
刘琰:……
刘琰能说什么呢?
反正今天也见过一面了,往后几天她也没打算再出宫——天气确实是不大好,行路都难。今天她出宫赏梅花,其实真正用自己的脚走的路只有梅林里那一段,梅林外头的路雪扫了,但梅林里头的雪没扫。刘琰就在林子里走了那么点儿路,都有两回差点儿滑倒了。
当然,有陆轶牵着她手,她没真倒。
但如果不是陆轶说的话让她太过意外,她也不至于脚下那么不留神。
下雪路滑,天气又湿又冷,刘琰也不想出去自讨苦吃。即使雪停了,化雪的时候路上泥泞不堪,宫里有些位置低洼的地方,都恨不得让泥水给泡起来了。
人人都说雪干净,可是看起来这么干净的雪,融化的时候实在太脏了。
世上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做为刘琰的心腹,桂圆和豆羹很快就知道了陆轶和公主说了什么。
“原来陆大人活得这么不容易。”豆羹颇为唏嘘:“旁人都只信了谣言,说他劣迹斑斑,忤逆不孝。其实这些话仔细想想都是不尽不实的。陆大人离家出走的时候才多大啊?他能怎么忤逆?是抄刀子杀兄杀父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劣迹?如果真有劣迹,那苦主在哪儿呢?怎么一个苦主也没有?”
桂圆笑笑:“传谣言的人哪会管这些?不过是凑热闹,图个嘴皮子痛快,谁管真假呢。倒是一开始散布这些谣言的人当真可恨。”
是啊,那些人哪会在乎传言的真假?或许他们觉得将军府的公子名声这么被糟践了,是一件很快意的事呢。
豆羹是太监,有的人觉得太监连人都不算,有这么个微贱的身份,豆羹对于人心有多坏太了解了。看到高高在上、出身贵重的人倒霉、他们会兴灾乐祸,恨不得也跟着去踩上个几脚,似乎踩着他们的头,自己就变高贵了一样。
所以陆轶的事儿越传越广,越传越多,那些闲人口沫横飞,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似乎陆轶犯事儿的时候他们就在床底下趴着偷听偷看一样。
“陆参判也算是有真才实学的,换个本事差些,心性也不那么坚忍的人,只怕早就随波逐流,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桂圆点头:“是啊。”
不过对着豆羹没说的话,对着李尚宫,桂圆忍不住合盘托出:“姑姑,你说陆参判对咱们公主是真心的吗?他不会是想借公主的势,好和他的父兄争夺家业权势吧?”
李尚宫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桂圆顿了一下才说:“外头那些人家议亲事不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女子盼着嫁高门,男子也多半想娶个能提携前程,对自己有助益的妻子。”
李尚宫反问她:“那你觉得其他几位驸马,也都是图公主们的权势才尚主的吗?”
“但是前头几位公主的亲事,都是皇上指的。陆参判他现在待公主看着很好,可就是这好让人心里有些不踏实……”
李尚宫摇头:“你糊涂。照你这样说,公主这辈子也不用嫁了,这样就可以不被人利用攀附了是不是?”
桂圆连忙说:“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也是关心公主,所以想得多了些。陆参判这个人呢,虽然我并不怎么熟悉,但我知道他人脉广,在皇上那儿得重用,四皇子和他交情也很好,是吧?”
桂圆点点头。
“难道他凭着自己的本事、人脉,就一定没有出头之日?”
桂圆赶紧摇头:“当然不是。虽然我对外头的事情也太懂,但是他们都说陆参判前程远大。”
“那你还觉得,他是为了前程和家业才讨好公主的吗?”
李尚宫这么一说,桂圆也觉得自己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
李尚宫还有句话没说。
其实就算那些尚主的人另有心思,他们敢对公主不好吗?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就算是装,也得老老实实装一辈子。
不过这话李尚宫没有对桂圆说。
桂圆虽然稳重,但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没经历过,也不会懂。
再说,几位驸马都品性看着都还不错。福玉公主的孟驸马儒雅,熙玉公主的鲁驸马嘛……直率也算是个优点,馨玉公主的赵驸马心里眼里只有画画,都不是心思复杂的人。
但是五公主择的驸马,就经历坎坷了些。自家公主嘛,将来的驸马大概也就姓陆不会变了,这人很有本事,很会折腾,不是个省油的灯。
要按李尚宫的意思,当然希望自家公主也选一个更省心一些人。
但公主要是自己喜欢了,李尚宫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施展浑身解数,让公主过得更好。
腊月里这些日子,每天去宜兰殿点卯、学管事的不止刘琰,还有刘雨。曹皇后把一些不太要紧的事情分给她们管,也会指点她们一些管事管人的诀窍。
母后有意教导,刘琰当然用心学着。就算是刘雨,也对曹皇后不是不感倘若没人教,她自己成婚开府之后慢慢也能学会,只是那样就要走不少弯路,少不得要吃些亏才能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