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以沫忽然想起,她好像熟知这个国家的……最初那个皇帝!
似乎还欠着一个约定?
商以沫皱皱眉,三殿下是个痴儿的传闻整个天桐国无人不知,只是没人肯定这三殿下究竟是真痴还是假痴。
“进去,给我好好待着。”
侍卫的声音传来,商以沫眼疾手快的闪身进一簇幽叶之中,见着一群兽身人头的怪物将一面目清秀的男子推进养心殿,然后浩浩荡荡的离了开。
“进去看看?”饭饭道。
“嗯。”她正有此意。
只是还未走到门口便被什么东西给挡了回来,原来什么阻碍都没有的地方竟然升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屏障。
“上了结界就能难住我?”商以沫微微挑眉,从怀中掏出织女神针往屏障上面划出了一个洞,纤手紫芒略闪,轻而易举的便毁了那道屏障。
饭饭皱眉道,“这么野蛮,万一动静太大引来什么人看你怎么办!”
商以沫摆摆手,“这不一点动静都没生嘛!”
饭饭叹气,“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耸耸肩膀,正色道,“遵命!”
因为肯定了入住养心殿内的人,商以沫毫不掩饰的打开门便迈了进去。
案几上坐着一个人,金袍裹身,面容精致透着一丝冰冷,气质干净而矜贵,只是那双眼却是毫无灵气可言,漆黑的眼珠浓重的像是无底洞,他将头缓缓转向门口,眼神一丝焦距未有,商以沫被这样的一双眼看的莫名有些恐慌,这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已经死亡了的尸体。
“白锦尘。”僵硬的语调如同石子之间的撞击,冷漠的毫无人气可言。
“三殿下?”商以沫斟酌着言,小心翼翼问道。
“白锦尘。”嫣红的唇动了动,又是这三个字。
“我知道你叫白锦尘。”商以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你能告诉我刚刚那些怪物把你带哪里去了吗?”
空洞洞的眸子僵直的望着她,又道,“白锦尘。”
异样的恐惧自她心底升起,白锦尘的神色很平静,只是那双眼睛诡谲的令人不敢直视,商以沫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扭头对饭饭道,“这算是痴?”
她怎么觉得这人好像早已经死去没了魂魄?
饭饭略一沉思,回道,“这辈子他的命不太好吧。”
魂魄健全,只是交流方面有所欠缺,不是三殿下的母妃幼时未能好好教导他或者他在胎里就遭了毒害,大致就是天上的司命星君觉得无聊,给这三殿下这辈子写了这样一个惨无人寰的命格。
饭饭皱眉,莫不是这白锦尘上辈子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司命星君?
“只是命不太好?他没被奇怪的东西附了身吧?”痴呆就应该有痴呆的样子啊,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过于可怕。
饭饭侧目,“你别抖。”
商以沫欲哭无泪,“我也不想啊。”只是一碰上那双茫然又空洞的眼睛,就止不住的颤抖。
门被大风自动关上,殿内闪烁的烛光瞬熄,外边突然雷电交加,庞大的雨打落了下来。
“白锦尘。”他又开口了,商以沫下意识转头,她看见那张毫无表情甚至有些呆滞的脸突然闪过一丝极为扭曲的神色,在雪亮的电光映照下,尤为可怖。
那张扭曲的面容,让商以沫转身就想夺门而出,拉了拉把门,猛然现门竟然被反锁了,而且还下了甚为高级的咒术。
“白锦尘。”他重复着自己的话,缓缓的站起了身,然后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声音凄惨而恐惧,像是一只被什么惊扰了的野兽。
“饭饭,怎么办,门被反锁了。”她惊惧交加,“我们可能中计了。”
饭饭紫瞳依旧平静无波,外边呼啸着的风即使在殿内也能清晰可闻,这样的雨夜,莫名的令人惊悚。
“不要害怕。好歹你也是只妖。”
商以沫背靠在门上,摇头道,“法术被禁锢了。”抬眼却见桌上的檀香依旧飘着白烟,惊慌道,“那香有问题!”
白锦尘尖叫了一阵子然后停了下来,就在商以沫以为他就会那样静静的呆坐在地上时,他又站了起来,对着那扇能看清窗外闪电的窗,使劲的撞了过去。
商以沫紫纱一甩,阻止了他的自残,却在他转头时撞上他的眼神,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手一松,紫纱落地。
“他只是人。”饭饭提醒道。
商以沫咬紧唇,惊慌道,“可是他的眼神,太诡异了。”那种恐惧就像鱼撞上了猫的眼睛,莫名的令人害怕。
“啊!——啊啊啊啊啊!”
雷声伴随着可怖的尖叫声,让漆黑的环境更显可怖,商以沫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强自压下心底的恐惧,不安道,“饭饭,你仔细瞧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白茵的人真的现了她的存在,不可能仅仅只是把她关在这里,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正等待着她自投罗网。先不说那害她法术失灵的檀香,也不说这奇怪的三殿下,就说那扇易进不易出的门,也该让她警惕万分了。
“啊!——啊啊啊啊啊!”白锦尘不停用头撞击着殿内的柱子,平静的面容,崩溃的眸光,闪电照亮他的脸,满额的鲜血,狰狞而可怖。
忽然,那抹疯狂的身影朝着商以沫撞了过来,她心下一怵,下意识蹲下身,险险躲过一劫。
饭饭小身子离开商以沫肩头,鬼魅的紫瞳扫射着殿内每个角落,然后目光在触及三殿下头顶心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黑芒一闪,便化了身影显了形。
商以沫躲得狼狈,而那抹疯狂的身影似乎将她看成了柱子,不停追着她跑,商以沫欲哭无泪尖叫,“莫不是把我当作会跑的柱子了吧。”
砰!自己撞上了柱子。
额头的疼痛不足为惧,扭头却见那抹疯狂的身影已到眼前,电光石火之间一把雪亮的匕刺向了她的腹部……
眼瞳放大,眼中除了那把匕雪亮的光芒再无其他。
“什么时候反应能力这么弱了?”
回过神来时已经在饭饭温暖的怀里,耳畔这时传来饭饭不满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格外慈祥,只是心才刚稍稍放下,立马又提了起来。那抹疯狂的身影虽已呆滞在原地,可那双空洞的眼睛却又幽幽的望了过来。
“饭饭,我敢肯定这人绝对不太正常。”
饭饭沉重点头,“我相信你所说的任何话。”
商以沫一愣,“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他确实是人,只是被人用奇怪的方式控制了。”
“灵魂操纵?”商以沫抿唇,“不太像啊。”她即便不能使用术法也能看出白锦尘的灵魂并没有缺失,更别说禁锢了。
“是肢体操纵。”饭饭目露悲悯,“太残忍了。”
商以沫用手抹了抹眼睛,再抬头时,整座殿内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线,而那三殿下的四肢、头、全身上下无一例外,全都被缠绕上了那银光闪闪却细如蚕丝的细线。
他像无生机的木偶一样被吊在这些细线当中,在操纵者的手里不像人般的行动着。
“只要弄断他头顶心的那根细丝,就能救下他。”
商以沫不明,“若是他被控制了,为何他会有情绪?”操纵者只能操纵人的行动,怎么能直接控制人的情绪?
除非是灵魂控制。
“那是他自己的情绪。”饭饭不忍直视道,“痴儿也会有自己的情绪,这样的控制让他崩溃了。”所以操纵者也没能一下子控制住他所有的行动。
换句话说,操纵者的操纵术并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撞柱子是因为他想死,即便是他也不想被人控制,是这样吗?”商以沫情绪复杂,所以从她进门开始他就用可怖的目光看着她,即便言语不通,也想将她吓走吗?
可惜,她没能接受他的好意,直到让风关了门,她也没能逃出去。
情绪变化太快让她一时之间接受无能,怔仲之余,忽然瞥见三枚银针朝着她的方向隔空而来。
饭饭反应再快也不及已经射出的银针的度快,当下将商以沫的身子一转,银针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手臂。
她一呆,脸色顿时白成一片,温热而黏腻的乳白色血液顺着它的手臂往下流,让她心底多了一丝惊诧与惶恐。
“好在这针上没毒。”饭饭语气轻松,除了唇色惨白外,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商以沫心中怒火万丈,恨不得将那操纵者抓出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饭饭将她一放,护在她身前,对着一片漆黑的地方波澜不惊道,“操纵这么一位皇子,实在太过辛苦。还是出来吧。”
“仄仄仄……”
那人似乎沉思了片刻,突然出一声怪笑,“这针虽无毒,但是……你受的可不仅仅是皮外伤这么简单噢。”
商以沫心一沉,却听饭饭道,“以沫,休听他胡说,他在故意扰乱你的思绪。”
无论是真还是假,她的心都乱了,不能使用灵术的她,只会是他的绊脚石,“饭饭,你逃……”
话未完,便被饭饭呵斥打断,“以沫,带上你的脑子好好思考,怎么把那炉檀香毁掉再说别的。”
商以沫咬了咬唇,她不能使用术法,也意味着饭饭也不能……不对,就算没有那檀香,饭饭也不可以再用术法了。
“我知道了。”
得到商以沫的回话,饭饭心一定,转头看向细线黑暗处,面沉如水。
黑暗处的操纵者似乎也玩不下去了,身影闪过,便站到了饭饭的跟前,笑道,“我最擅长剑术了。”似乎在解释自己操纵术的不擅剑术的了得。饭饭眼皮微抬,这人身着黑色的斗篷衣,全身上下都掩盖在里边,甚至除了一双略带戾气的眼,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最擅长剑术又如何?它也最擅长剑术。
雪亮的剑身朝着它腹部刺去,它手一挥,亦是一把剑在手,软剑对着长剑一撩,身影一个翻转,轻松躲过。只是对方显然不会给敌人过多喘气的机会,一招必杀技不成,又一招必杀技疾落而至。饭饭身影忽实忽虛,招招虚空又似剑剑狠厉。
这样矫健又灵活的身手,显然激怒了对方,他一声冷哼,“无法使用术法的你,又算的了什么呢。”
口念咒语,手中剑被咒术环绕,度不止快了一倍,再不是有规律似得攻击,而是杂乱无章的朝着饭饭乱刺了过来。各种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步步紧逼。饭饭身上不时便染上了“鲜血”。黑色的衣袍即便染上“血”,若不仔细看,很难看的明晰。再加上饭饭血液的颜色实在特殊,有的时候会像气体,有的时候会呈现乳白色……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饭饭依旧不急不躁,将对方的剑势一一挡了回去,不能挡下的就让对方得点便宜,伤口虽疼但比起死在一个疯子手里实在好太多。
嚓!
剑入肉的声音在午夜显得格外明晰,那人幽幽转头,一双眼死死盯着商以沫,怨气、怒气、恨意参杂进一双眼的目光中,令人不寒而栗。
商以沫倒吸一口凉气,冷笑道,“饭饭能在受伤且不用任何术法的情况下与你打成平手。”话锋一转,“而我却是它的徒弟。”所以她也擅长剑术。
黑影倒下,瞬间便化作了一滩血水,殿内的细丝没了操纵者的控制也软趴趴了下来,如蛛丝一般吊在半空。
白锦尘目光空洞的望着地面,一时之间静悄悄的一片。
商以沫赶忙跑到饭饭身边,急道,“手臂上的银针现在拔出来?”
饭饭目光望向已经碎了一地的香炉,心中叹息,为什么人总是想着要害人?
“无碍。”它侧身躲过商以沫的手,皱眉道,“不用担心。”
“可是……”商以沫抿唇,不以为然的摇头,“那针必须拔下来。”看它灰白的脸色,心就止不住的抽痛。
饭饭拗不过商以沫,只道,“先把三殿下救下来再说吧。”
商以沫一愣,倏而点头。走近白锦尘,指尖划过他头顶心的细丝,他无神的眼瞳一缩,然后晕了过去。
满屋狼藉,还散着奇怪的臭味,商以沫叹息,双手合十,虔心祷告,“……哆他伽多夜……阿弥唎都婆毗……”
往生咒出,大片的白莲盛放在这片殿内,淹没了罪孽与邪恶,恢复了殿内原来的样子。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饭饭耳聪目明,将商以沫身躯往怀里一带,转身便绕到了屏风之后。
进来的人是一妇孺,容貌祥和,衣饰简单,手里还端着几份菜。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可以躺在地上睡觉。”满目的心疼与慈爱,就像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
“是三殿下的奶娘。”饭饭肯定道。
商以沫心跳加,完全没听清饭饭说的什么。
脸上烫的如火在烧,为什么现在靠在它怀里会有这样心慌意乱的现象?
直到被饭饭拎着出了养心殿,心底也未能恢复原有的心跳。
饭饭冷静分析,“看样子每座宫殿内都设了埋伏。”
冷风扑面,让商以沫脑子清醒了不少,怔仲片刻随即回答,“孤星与小湄擅长智斗,就算与我们一样遇上这种能抑制术法的檀香也能变通应对。长雪与叶也更不用担心,叶也本就不修习术法,即使如此他也能凭着一把斧头砍死一只妖兽,这样的蛮力完全不用担心,就算对方铺下陷阱也有长雪在一旁看着,大致不会出现问题,最多重伤。”
饭饭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
大牢内一片凝肃,高长雪与叶也眉间高挂凄凉,说不出的悲戚。
“我救你出来。”
叶也不止一次的用斧头劈开牢门,但毫无所获,牢门连一丝撼动的缝隙都未有。
白暖风咳嗽几声,道,“你们能找到这里来,我很开心,起码临死之前看到的是熟人。”
“说的什么傻话,米米还在白城等你消息呢。”高长雪黛眉紧蹙,鼓励道。
“她会吗?”白暖风虚弱笑笑,穿透四肢的铁链飒飒作响,眼中却带上了点点希冀。
高长雪见此,继续道,“不要放弃求生的念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她无法想象,如果现在被关在里边的人是洛之音,她会不会当场崩溃。
米米啊米米,此生还能不能见着他,是你与他的缘分了啊。
“牢门是为防止穷凶极恶的歹徒逃跑,所以是以坚固的黑寒铁所铸造,普通的东西是毁不了它的,而且……就算能毁了牢门又如何呢?我这样的身子,也无法与你们从这里逃出去。”
“只要能打破牢门我们就能救你出去,到了外边只要启动饭饭的阵法,就可以直接回白城。”高长雪匆匆解释。
白暖风轻微的摇摇头,“穿透我四肢的也是这种黑寒铁,这辈子是无法将它们从我身上取下来了。”他眉间染笑,“我知道我活不过明天了。也或许……今晚就可以和黑白无常交朋友了。”
叶也道,“你有想过米米吗?她会很伤心。”
“她会很快忘了我。”白暖风又咳了几声,喉间突然咳出鲜血,滚红滚红的鲜血紧接着从他嘴里不停往外流,“你们就说……就说……白暖风得救了,只是不愿回来……和……和宫里的某位姑娘成了亲……”
高长雪眼睛一闭,才惊觉自己竟然已满脸泪水,“你不可以对米米撒谎,她那样……那样单纯的姑娘……我看的出……她心里有你……有你的……”
——咳!
白暖风只是不停的咳嗽,滚滚鲜血从他喉间止不住的溢出,四肢已被穿透,与那些铁链融为了一体,他一动,骨头连着肉与铁链一起钻心的绞痛。
高长雪捂着嘴,看不下去的扭过了头。
叶也朗目星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暴躁道,“奶奶个熊,老子就不信这铁有老子的斧头厉害!”
手中力凝聚,一斧劈了过去,寂静的牢道里一声巨响,而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叶也心中五味杂陈,那个身穿寒碜的书生服、毛毛躁躁的闯进黍城城主府的呆瓜,那个笑起来就一脸呆样的白暖风,就要这样死去,死在这个大牢里?
明明近在咫尺,却什么都为他做不了吗?
高长雪贴着牢门,哭道,“别放弃,就算死,也要熬到……熬到……见到米米为止……我想办法带她来……你振作……”
白暖风心一震,扯着铁链大喊,“不要,不要带她来,这里太危险了,到处是妖怪,而且每座宫殿内都有埋伏,太可怕了。”
“你别激动,别扯铁链,那些铁链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高长雪话落,白暖风才停下动作,紧绷的状态一放松,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折磨,颓废的吊着脑袋,脑子也跟着迷迷糊糊起来。
“……照着我的话告诉米米就好。”满衣的鲜血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怖无比,他过了片刻挣扎道,“皇上……皇上被囚在……囚在养……”
高长雪僵硬着身子,直到看着白暖风的身子缓缓软了下去,断了气,她的眼瞳慢慢放大,最后摇头尖叫,“不……你不可以走……”
叶也僵立在一旁,眼一闭,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高长雪低声喃喃,满目的不可置信,“死了,他就这样死了?”这让她怎么和米米交代,怎么和以沫交代?
叶也叹息一声,手自身侧紧紧握起,“这里相对安全,似乎只囚禁了白暖风一人。”
高长雪哽咽道,“其它地方都设了埋伏,唯独囚禁他的地方却一只妖兽未有。只是,白茵对他……太残忍了。”
“我们先去找皇上,然后再想办法把他救出去,起码,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叶也眉间全是悲伤,但是他们必须要救下皇上。
高长雪眸光凄凉,“怎么会这样的。她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下如此重手!”深呼吸一口气,狠心道,“救皇上。”
走到牢房大门,叶也恍然想起,“养……什么殿,白暖风最后几个字,我没有听清。”
高长雪摇头,手摸上了自己的臂膀,企图驱散些心底的寒冷,“不是我们没听清,而是他没能说完话。”
叶也一愣,抿紧了薄唇,垂了眼眸。
若是他们没有与白暖风说这么久的话,他大概不会死的那么快吧……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白暖风心底的恐惧与孤寂。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什么人也看不到,在最后一刻迎来的虽不是自己最爱的人,却是自己熟悉的人,心底的那种狂喜是无法从口中说出来的。所以高长雪不明白为何白暖风死后没有丝毫怨气,是他们的到来让他得到了救赎,解脱他心底的那层恐惧的束缚。
沉默了一会儿,高长雪敛了神色,沉声道,“皇宫内以养字开头的宫殿只有一座——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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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庭散步似得走在大道上,月下孤星与百湄生丝毫不觉得什么叫做紧迫。
百湄生柔亮的银在月夜下显得诡谲而魅惑,华服奢美异常,那双眼抛向谁,那人便手脚软,倒在了地上。
“媚术?”月下孤星皱眉道。
“妖精只会这个,若是大侠觉得不够坦荡,湄生也无法。”
月下孤星呆了呆,猛然失笑,“你怎么就和我犯冲?”
百湄生耸肩,冷笑,“妖精和道士天生就是死对头。”
“你应该不会想着在执行任务时,捅我一刀吧?”
百湄生眉梢都染上了笑,“这可说不准,所以你记得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月下孤星叹息,眸光却锃亮无比,“既然如此,妖精姑娘也得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百湄生一声嗤笑,继续迈开步伐优雅的走着,月下孤星无奈的摇摇头,提步跟上。
没走几步,周围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百湄生挑眉,“看样子,咱们太过明目张胆了。”
月下孤星侧目,你还好意思说!
一个铁棒凌空而来,百湄生侧身一躲,铁棒便直冲冲朝着月下孤星飞去,他心一惊,低,险险躲过。
“要不要这么狠心!”
百湄生眨眼,“让你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了嘛!”
一群人身兽脸的怪物闯出,她指尖成爪,冷笑道,“就凭你们么?”
红芒如冰锥一般从她头顶向四面八方射出。
野兽惨烈的吼叫声震耳欲聋,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伴随着雨后初晴的潮湿味,空气更显恶心。
百湄生低咒一声,“该死的,下的什么雨!鬼天气。”
月下孤星失笑,“别抱怨了,快走吧。”
百湄生收敛了神色,侧目,“这不叫抱怨。”
“噢?”
“走吧。”她身一转,神态不可一世,目带睥睨。
月下孤星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执行任务,要是中间生点什么意外,回去会不会被商以沫揍成猪啊。
看着百湄生一丝慌乱未有,月下孤星心一定,莫不是她心中早有计划?
……
雨停了,屋檐上依旧湿漉漉的,远望天际,又算了算时间,商以沫心一沉,“天快破晓了,怎么办?”
饭饭想了想,目光一沉,“回养心殿。”
商以沫不明,停下了脚步,“为什么?”
“那个香炉,不对劲。”饭饭拉起商以沫的手,方向一转,度快了一倍。
她的眼睛即便在夜晚也能清晰的视物,她一边跟着饭饭的步伐,一边凝视着它柔和的侧脸,心中滋味非常。
这张少年脸也能勾起她强烈的占有欲,莫不是她有恋童癖?
“这次返回去,可能会有危险。”饭饭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凝重。
商以沫瞬间回神,皱眉道,“有密室?”
“嗯。”
“从哪里觉的?”回想起那位三殿下,她心中依旧余悸未平。
“那个香炉破碎的方式……不对……按照道理,你将香炉打烂,碎片应该会很凌乱,甚至有些碎片会蹦到不知名的地方,可是……”
商以沫猛然惊醒,“它的碎片全部在一个地方,而且还碎成了一个规则的形状。”她指尖微颤,“是个葫芦形的。”
饭饭紧了紧商以沫的手,点点头,随即又安慰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再回到养心殿,商以沫心如鼓敲,打开那扇大门,又会见到那个满眼空洞的殿下,上半夜雨夜的心悸怕是要成为她这辈子的阴影了。
“以沫,饭饭?”高长雪语气微带颤抖。
商以沫抬,便见叶也与高长雪齐齐落在养心殿门口,一时之间,四人僵立。
“你们怎么……”
商以沫话未说完,高长雪便激动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商以沫,满眼凄凉。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商以沫安慰的拍拍高长雪的肩膀,“哪里受伤了?”
高长雪摇摇头,然后低声道,“以沫……叶也与我……”她哽咽的让她连话也说不完整。
叶也沉声道,“我们刚从地牢出来,没遇上什么危险,只是……白暖风死了……”
高长雪凄凉道,“黑寒铁牢门……我们劈不开牢门……连他的尸体也未能带回。”
轰!
仿佛一整块炸弹从她脑中爆炸,商以沫全身僵直,她呆呆道,“你们确定是白暖风?真的白暖风?”
她不信,这绝对不可能,白暖风好歹是白茵的亲哥哥,而且他那么关爱这个妹妹,白茵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
“我确定,以及肯定。”高长雪悲哀道,“如果不是肯定,我不会这么伤心,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而且,死的那样惨……”
“怎么死的?”饭饭叹息一声,满目满心都是悲悯。
“四肢被黑寒铁穿透,全身上下都是血洞……”想起那个触目惊心的场面,叶也也不能面目表情的说下去了。
“回去和米米说实话吗?”商以沫转头看向高长雪,“他临终可有留下什么话?”
高长雪道,“他让我复述……他让我们告诉米米,他已经在王城成亲,娶了宫中的姑娘。”
商以沫闭眼,白暖风毕竟是宰相的儿子,迟早都会被皇上赐婚,单纯的米米肯定会相信这个答案的。
饭饭冷静道,“是白暖风临终之前告诉你们皇上被困在了养心殿?”
叶也点头,“他没把话说完便辞世了,最后只留下一个‘养’字。”
饭饭右手托腮,皇宫以“养”字开头的宫殿似乎也只有这座养心殿了。
“里边住着三殿下白锦尘。”饭饭提醒道。
“就是那个痴傻殿下?”高长雪一抹眼泪,匆匆问道。
商以沫静了静心,“他的那双眼睛太可怕了。等会如果他在里面,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高长雪点头,心中却升起了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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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进养心殿,入眼的是整齐的地面还有沉睡着的白锦尘,那位奶娘已经离开了。
转眼,地上那香炉的碎片却依旧在原地,形态丝毫未变。
商以沫从怀中掏出那块刻有“锦尘”二字的玉佩,悄声的放到白锦尘的耳畔,然后匆匆回到饭饭身边。
高长雪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惊叹道,“是个美人儿。”
商以沫瞥眼,“等你看到他的那双眼睛,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高长雪耸肩,不以为然。
“饭饭,你是觉得这些碎片可能是启动什么的机关?”
叶也修长挺拔的身姿让人很有安全感,在摇曳的烛光中,冷峻的侧脸更显性感万分。
“嗯。”
它一边思考,一边将碎片拿起,心中虽清楚这碎片肯定有古怪,却又想不通古怪在哪里,有点熟悉的碎片形态,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
高长雪却突然拉住商以沫的衣袖,指着饭饭的手臂道,“天啦,它受伤了,你怎么不先替它包扎伤口?”
商以沫叹气,“它根本不让我碰它的伤口。”她何尝不想先打理它的伤。
高长雪诧异的看向饭饭的手臂,虽然看不清楚,但很明显那伤口定然是极深的。想来那针上必有什么古怪,饭饭是不想让以沫担心所以才选择不处理伤口的吧。她突然有些羡慕商以沫:以沫,有这么个人这样对你,这辈子无憾了吧。
“可能真没什么大事。”既然明白饭饭的用心,她自然不会故意找麻烦。
商以沫目光扫去,“一惊一乍的,你想把那白锦尘惊醒来吓我啊。”
高长雪吐吐舌头。
“这些碎片……地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叶也手指点着眉心猜测道。
“碎片,地板,形态……究竟有什么联系……”饭饭摩挲着下巴,皱眉深思。
商以沫与高长雪对视一眼,互相眼神鼓励,然后自顾自开始琢磨起来。
房间布置很简单,三殿下睡的一张榻子,然后是案子、桌子、帘子……没什么特殊的东西,要说特殊,也只有三殿下这个人了……
“三殿下……榻……饭饭,三殿下睡的榻子的形状像不像葫芦?”商以沫指着那张榻,低声惊呼道。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了那张榻,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榻底下肯定有什么机关。”叶也正准备行动,却被商以沫猛然拉住了衣袖。
“绝对不可以惊醒那个人。”商以沫摇头,眼带惊恐。
叶也不明,“三殿下是皇族的人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必然也是不愿意的,就算不小心惊醒他,他也不会告知别人我们的行踪。不过我听说他是痴儿?”
饭饭摇头解释,“她怕的是白锦尘的那双眼睛。”
高长雪难以置信,“真有那么可怕?”
饭饭点头,“毫无生机可言。”
“可是,若是我们要检查那张榻子,必然是要搬动他的。”高长雪黛眉深锁,“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讨论之间,并没有现一抹金色的身影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闪忽闪的烛光将所有东西都映照的模模糊糊,突见地上投射出第五个人的影子,高长雪猛然抬,一双毫无光泽又空洞的漆黑眸子落入了她的眼睛。
与其说漆黑不如说是鬼气森森,没有生机、没有波动,空洞洞的就像一双死人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高长雪抑制不住的尖叫了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商以沫身后,“以沫……眼睛……眼睛……”
商以沫吞了吞口水,寒意自后背凉到了心坎,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接近,妖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马上撤离现在这个位置,不然一定会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只是……
搭在她肩上的手却告诉她,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好人?坏人?”依旧是机械般的话语,干脆的令人头皮紧。
“好人。我们来救你的父皇。”商以沫实话实说。
“那里。”白锦尘将手指向那张榻子,然后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全部拾起放入手心,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便显了形。
将珠子放入商以沫手心,然后独自走向桌子,呆坐着一动不动。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若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一般,可怖而阴沉。
商以沫倒吸一口凉气,被白锦尘碰过的地方冷的如隔冰窖,额头冷汗直冒。
“奶奶个熊!吓死老子了。”
叶也头皮麻,他虽非没见过死人,但这种比死人的可怖气场还要强大的活人,这辈子怕是只会遇见这一次。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以沫,你的警告是正确的。”
高长雪摸了摸脖颈,只觉得透心凉,身为除妖师的她什么奇怪的妖怪没见过,但是这样的人类可比面目狰狞的妖怪可怕的多。
饭饭出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度要快。”
月下孤星与百湄生的情况现在不得而知,但愿他们能避开危险。最好能避免与白茵正面冲突,尤其是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很明显,皇宫这一系列的“意外”都是等待他们的圈套,不然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成批的妖兽出现袭击,这简直太奇怪了。至于白锦尘……敌友尚未得知……
商以沫点头,心底不停的自我催眠,饭饭在身边不用怕,饭饭在身边不用怕……
看了看榻子,将上边的被褥拿下,又检查了一番*板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摸索中,现了*头的旮旯处有一个小洞,洞口大约一颗珠子般大小。商以沫手心一转,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琉璃珠镶嵌了进去。
葫芦形似得的榻子“砰”的一声对半分了开来,一条幽深的石阶映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叶也惊叹,“这密道太威武了。老子以后也要在自己房间的地底打出这么一条威武的道道来。”
商以沫侧目,“金屋藏娇?”
叶也脸红,“不敢。”
高长雪挑眉,“叶大哥以后必然是个怕妻的夫!”
叶也不好意思笑笑,“如果以沫嫁给我,我肯定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
高长雪眨眼,起哄道,“啧啧啧!以沫,你艳福不浅啊。”
饭饭身影一闪,率先进入了密道,商以沫一怔,随即也闪身进了去,叶也的情这辈子她怕是无法应答了。
叶也见此无所谓的耸耸肩,潇洒一笑,“别害羞啊,看老子怎么追上你!”
高长雪叹息,目光瞥见那抹桌旁的金色身影,心一跳,立马跃下了密道。
开玩笑,宁可下密道也不要和这个皇子单独相处!那眼神太惊悚了!凝视着你时自己会产生一种自己已经死了很久的错觉……
进入密道后,上边通道的门便自动关了起来,众人挤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心情十分忐忑。
高长雪口念咒语,一连串金色的符咒呈现在半空将众人围绕了起来。
“这种无聊的闪光防护罩居然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高长雪心情有些郁闷,以前觉得这种咒术没有一点实际性的作用,学习时总是吊儿郎当,现在觉得还真挺实用的。
“快看那个。”
不远处有颗漆黑的珠子,成人拳头般的大小,它静静的待在石桌上,如同一只怪物的眼睛阴阴的盯着他们……
商以沫眼尖,即便在漆黑的环境下也能看清珠子身后放着的香炉,淡淡的白烟自香炉内袅袅升起,且实且虚,她心一寒,这香与之前一样,是能禁锢妖术法的檀香。
“别闻那香。”饭饭沉声道,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东西。
叶也看向高长雪,“有没有什么术法可以让我们与那香隔离?”虽然不明白饭饭为何不让他们闻,但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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