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卧室里,她似乎哭得太过厉害,眼睛带着涩涩的痛楚。揉着太阳穴打开房门一步步走向客厅,这才惊愕地看见餐桌上摆放着一碗清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顾微澜收拾完厨房从里面走出来,抬头就看见林嫣肿胀的眼睛,拉着她坐在椅子上,递过一双筷子:“多多少少先吃点吧。”
林嫣的神情稍稍恍然,她似是愣了好长的时间才理清了思绪,她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目光涣散,唇色发白。
事实上,对于林嫣,顾微澜的心情还是复杂的。她曾经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背后却和宁聿做着交易,残忍地把自己推给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当时林嫣恰巧经过救下自己是不是她刻意安排的。
她之前有想过去找林嫣质问,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可是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本想说出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报应……这都是报应……”林嫣倏然留下一行清泪,她似是苦笑似是懊悔,她一字一句喃喃自语,“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离开我!我甘愿躺在别人的身下,甘愿被别人骂成小三,我都是为了什么啊……我是那么爱他,他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
她已经再无所顾忌,她的心全都被那个男人带走,顾微澜忽然明白过来,难怪先前林嫣所有的笑容虽然明艳却欠缺了那么一点东西,她现在终于知道,欠缺的是她的真情。
也许,当日自己和许穆曜看见病床上的那个男人才是林嫣的挚爱,但顾微澜还是无法原谅林嫣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固然她再深爱那个男人,可她却辜负了朋友的信任。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想,她和林嫣就这样吧。
顾微澜递给她一张纸巾,缓缓开口问道:“林嫣,你是不是和宁聿做过一笔交易?”
她的身子倏然一僵,突然浅浅一笑:“看来——你都知道了。”她捏紧手心,没有抬头再看顾微澜一眼,只是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瞒你了,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不是一笔交易,而是两笔。第一次是在赌场里通知你邵允禾的事情,第二次就是按照他的吩咐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所以……你后来找我借钱但又决定不借了,那是你们的第二笔交易?”顾微澜细细回想了一番,才陡然发现了问题。
点点头,她慢悠悠地开口:“我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他,现在他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微澜,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真心想把我当作朋友,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我过不了几天就会离开,不会再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她要走?
顾微澜愣了一下,却发现心里涌上一层苦涩,她舔了舔略干的嘴角问道:“你打算去哪?”
“去哪里都好,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到时候不会有人打扰我了。”她垂下眼帘,突然起身跑回卧室,急匆匆地找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把钥匙递给她,“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个,不管怎样,如果有个万一,这是你最后能够走的路,我想宁聿也许不会找到这里。”
顾微澜翻开本子,赫然发现这是一本房产证,上面的所写的名字是一个陌生男子的。
林嫣勾了勾唇角,解释道:“那是他的名字,原打算他病好了之后可以和他结婚,然后我们一起去那里过一辈子,只可惜,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她轻垂眼帘,掩盖住眼底的一片浓浓哀伤,“微澜,宁聿不仅仅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对你太过执着,你自己小心点,至于许穆曜,如果你和他还有可能的话,我会祝福你们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顾微澜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她缓缓迈向门口,正要离去却又忽然停在原地。
“林嫣,我只想知道最后一个答案。当年——你救我是出自真心吗?”
她没有回头看着林嫣,林嫣只是愣了一会,忽而轻轻一笑:“如果我说我当年是真心的,你还信我吗?”
顾微澜的身子微微一僵,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算你再骗我一次,但我还是愿意把这句答案当作真的。
林嫣望着她果决离去的背影,瞬间泪如雨下。她知道,她们的友情至此走到了命运的终点站,所有的所有都不可能再回到曾经重新来过,亦不可能奢望还会有未来。
◇
顾微澜一路回到了邵家,她收好了那份房产证和钥匙,当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宁聿也走了进来。他看见顾微澜略显憔悴的神色眉梢一沉,大步走了过来握住她的双肩,关切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抬手抚过她的面庞,顾微澜不着痕迹将之避开:“允骐生病了,我要再去一趟医院看他。”
宁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的父母会在那里照看他的,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可不希望我的新娘在结婚的时候面容憔悴。”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轻柔地弯起,“微澜,我相信你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
他正要将顾微澜搂进怀里,顾微澜却猛然推开了他,恼怒地说道:“宁聿!现在什么时候你居然还说这个!你知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亲弟弟,他快死了我却没法救他,你竟然还有心思关心结婚的事情!”
“所以——你在为了这个伤心?”宁聿淡淡挑了挑眉,表示非常不解,“人生人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微澜,你不能把你弟弟的事情迁怒在我的身上。乖,我们快结婚了,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扫我兴致了。”
顾微澜陡然睁大双眼,紧紧咬着下唇:“宁聿,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可以把这一切都说得那么淡然?你妈妈死的时候你不伤心吗?或者是你的亲人离开你也不伤心吗?否则现在,你就不会张口闭口都是关于我们结婚的事!”
话音刚落,宁聿脸色蓦然一沉,他的眼里蓄满了风浪,又径自强压下去:“我从出生开始就没人管过我,我所谓的妈妈也不过是想要利用我得到她想要的男人而已。至于那些亲人,如果你是指那些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哥哥,呵,那我只能说,他们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