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逝,人在情在。庭院里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偶尔能听见枯枝断裂落地的声音。
“师兄!师兄你等等!”
走出了好远,徐凌晨才停下脚步回头等曾小澈。曾小澈一路小跑过去,屐上挂了一圈雪渍。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啊?”
徐凌晨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曾小澈的脑袋,曾小澈伸手把他拉到了一边:
“坐下说。”
徐凌晨以为曾小澈要把他拉到房间里坐着,没想到曾小澈一下子坐在了门槛上,还给他留了一块地方:
“坐。”
徐凌晨:“……”
曾小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徐凌晨,满不在乎地说:
“怎么,王爷当惯了,门槛坐不惯了?之前在不粥山练武的时候,能有个门槛坐,真的能开心死。”
是啊,从前……练几个时辰才能休息一小会儿,大多席地而坐,要是有个门槛之类的东西,大家都要去抢位置。
徐凌晨微笑着掀起了衣袍,坐在了曾小澈身边:
“有事快说,我最近真的很忙的。”
曾小澈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徐凌晨:
“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静静是夏风影的妹妹?”
徐凌晨转过头:
“她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刚才还提醒他们!”
曾小澈并不信。
“猜的而已。”徐凌晨从容地说,“你们一来就打听冷元散人,说冷元散人知道他妹妹的下落,刚好我知道冷元散人是李静静的师父,而且她师父还只有这么一个女徒弟。李静静和他还有些像,猜也能猜个大概吧。”
也是,诸多巧合加在一起,就能得到一个近似准确的答案了。
“其实之前在机羽国见到你夫君我就觉得他和静静有点像,只是当时没有多想而已。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曾小澈也附和道:
“是啊,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师兄。”
徐凌晨拍了拍她: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应该就是启程回国吧。你好好照顾静静,她应该不会跟我们走。然后,就祝你夺嫡成功,尽快和静静完婚吧。”
一阵沉默,徐凌晨站起了身,望向天边含了雪花的那抹云,只留下了四个字:
“山高水远。”
是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也就李静静痴狂,愿意不计报酬、不计后果、不计生死地跟着他。
山高水远,又闻琴响。
“所幸有人与你相和。”
曾小澈也站了起来,望着徐凌晨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不多时,夏风影便踏着风雪走了过来,执起了曾小澈的手:
“静静有了她的归宿,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曾小澈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好。”
又是一路飞驰,淡花残雪匆匆掠过而已。携手同归,天地之大,相遇皆是缘。
眼看就要到穆京城了,他们四个在城外不远处歇脚。夏风影搂着曾小澈的肩,望着茫茫雪原,叹了口气:
“忘了件事。”
“什么事?”
曾小澈疑惑。
“赌约。”
夏风影答道。
曾小澈:“……”
徐凌晨欠她的赌约?!我擦擦擦擦鼻涕!
到京城的时候,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果然机羽国是比不上冰启国的冷的。曾小澈还被裹得像个肥婆一样,夏风影生怕她冻着。
刘飞殊和苏文菲看了一路的热闹,他们两个真是去冰启国旅了个游,边谈小恋爱。
回府已是黄昏了,大家放下行李就休息去了。本来想先向羽景山汇报一下情况的,看来也只能第二天再去了。
月去疏帘,此夜星繁。
曾小澈和夏风影在房里安然地睡着。
突然,门口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那声音穿过了庭院,穿过了回廊,向曾小澈的房间逼近。
一个鬼祟的身影,那个人戴着头巾,刻意掩饰住了身份。竟有本事搞定王府的守卫,直接到长公主这里来。
当然,身为大内高手的名徒,这种事情是瞒不过刘飞殊的。大半夜的,刘飞殊在旁边倚着廊柱,悄悄问苏文菲:
“你说,这个人我要不要去拦一下?”
苏文菲打了个哈欠:
“我觉得他没有恶意。但凡有一点点对曾小澈不利的念头,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是,房里是谁,江湖第一和毒药界祖宗啊!哪有人不要命了来招惹他们两个?
于是殊菲在旁边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热闹。
曾小澈睡得正舒服,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便有异常的声音进了她的耳朵。
她坐起了身,可眼睛还困得睁不开。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她终于确定,她不是在做梦。
有人来了!
夏风影也注意到了,从被子里探出了身体,抚了一下曾小澈的肩:
“别急,我去看看。”
烛火燃起,曾小澈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捞衣服。夏风影已经系好了衣服,向门口走去。
来人见房里灯亮了,没有再前进,停在了原地。夜风微冷,他裹了裹身上的毛裘。
夏风影打开门,一声惊呼:
“父……父亲?!”
听见夏风影的声音,曾小澈迅速套上了衣服,出来查看情况。
来的确实是羽景山。
羽景山摘了头上的帽子,发丝好像又白了几分。他声音沧桑,重重地吐字道:
“潇儿,救救你大哥吧!”
羽见酬?
夏风影沉默了。
他不是在大牢里吗?父亲想……救他出来?
打着哈欠走过来的曾小澈听见这话也愣住了,之前一直没有与他们提过羽见酬的羽景山,怎么突然求救?
“父亲别急,进来慢慢说。”
夏风影把羽景山请到了房里。
羽景山紧皱着眉,语气里尽是对他们的愧疚:
“潇儿,公主,我知道,见酬这个逆子做过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他也做过对不起他老子的事。可……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什么?!”
听见这话,曾小澈和夏风影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双眼。
羽见酬要死了?
可明明……之前的一个月,鹤晴鸿都没有要处死他的意思啊!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羽景山有些着急,“虽然皇上现在还没有下令,但酬儿他随时可能死在牢里,皇上打算秘密处置掉他!潇儿,再怎么说,他都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娘去得早,我就剩他这么一个念想了……”
羽景山颤抖地说道。
------题外话------
有这样的儿子也是够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