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抚养权怎么安排?”
“打官司跟他要吧。”我说:“但我得先安排好家人,不能再被他抓起来。”
“好,反正离婚要先分居,时间是够得。”
“嗯。”我其实还有事求他,身边也只有他或许有这个本事,“离婚之后,我还要付赡养费,而且养孩子或者给抚养费都需要钱。所以……”
我说到这里,有点累,稍微喘了一口气。
但韩千树误会了,很快就说:“放心,我有钱,只是他明明有收入,为什么需要付赡养费给他?”
“他没工作。”
“这点不用担心,请律师或者雇私家侦探调查。”他说完后,讽笑了一下,甚为无奈,“居然还要给他赡养费,开什么玩笑?”
我不由苦笑,“我都快要不相信法律了。”
“别难过。”
我差点忘了我的问题,“我是想说,我以后不能再飞了。”
他愕然,问:“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身体。”我把狂躁症的事解释了一下,说:“这样子怎么可能当飞行员。”
韩千树蹙起了眉,“他是不是贿赂了什么人?”
“会吗?”
“两件案子的程序都不大对劲,太草率了,不像是一般的办案作风。”他毕竟不是法律专业,一时间也没有说出太多,“我下午就打电话问问我叔叔,我怀疑流程有问题。”
“但如果流程有问题,我那三件案子就要负责任。”
论起来,这样反而轻了点。
“第一件让lisa背。”他皱着眉,说:“第二件有点难办,不过我觉得你打断lisa的手臂有点夸张,你是比她高一些,但lisa也比较壮,女人打架很难做到这样吧?而且还有人拉架。”
“我确实不记得我打断过她的手臂,但确实出了验伤报告,繁盛也是那么说。”
“两件事都可以找lisa。”
“你有办法让她认?”
“有很多,交给我,你在家里等证据。”他有点纠结地说:“持枪威胁医生的话……可能复杂一些。”
“医生是繁盛他们家医院里的。”
“所以必须证明你的确遭到了医生的胁迫。”这件是最难缠的,故而他也有点纠结,“但怎么才能拿到证据?”
“不拿也没关系,我去卖飞机就是了。”
要把三件案子重新找出证据,提起诉讼,并且证明我没有狂躁症,简直任重道远,而且涉及到掀繁盛的底,他很可能会阻挠。
“你别忘了。”他比我清醒多了,“这个病史很有可能会让你在抚养权问题上吃亏,你无条件拥有孩子的抚养权,他想硬抢,就绝对要利用这一点。”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一阵头皮发麻。
狂躁症会伤人,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我有伤人的记录。
如果不推翻狂躁症和前三个案件,法庭很可能剥夺我的抚养权。
如果繁盛真的贿赂了一些人,那我连探视权搞不好都没了。
到时只能把事情闹大,他又会杀我全家。
韩千树见我恐惧,握住了我的手,说:“别担心,不管他有没有贿赂,我都会和我叔叔的朋友见一面,他身份不低,只要从感情上理解就会好办得多。也会介绍一个好的律师,你先养好身体,然后解决狂躁症,最后再跟他打离婚官司。”
“好。”我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说:“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没有你我肯定又惨了。”
“你只是最近受的打击太多也太重。”他的手很有力量,也很温暖,目光也是,温柔又难过,“所以让你先休息,我最近一直都在,正好利用假期做这些。”
“我真后悔那天告诉他怀孕的事,你也不好,不应该拦在我前面,他如果真的杀了我,也就一了百了。现在你是不是还是很危险?”
“傻啊你。”他一脸无奈,“我那天真的被你气死了,他根本不敢杀我,他杀了我意味着他们全家入狱,牢底坐穿,你以为他真的赌得起?不可能的。警察早就盯着他们,只是没有抓到把柄。”
“骗人。”
“好吧,”他苦笑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他杀了我的话,他们就栽了,你也就平安了。”
我没有忍住,难过起来,并且暧昧了,“我知道,问题是我怎么舍得?”
他皱起了眉,难过地目光,让我的心难受得像被叫搅碎了。
我决定出个声,缓和一下自己想要扑到他怀里的情绪,“想想觉得我自己真够无能,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居然什么把柄都没发现。”
“你不可能发现的,警察在他们那边安插过卧底,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叹息着说:“这个家族已经做了三代,运作得很成熟,不是那种通常意义上的小团伙。这关乎着他们全家以及同伙的命脉,你在他们家听到的,看到的,一定都是专门给你看的,你一辈子都触摸不到核心。”
我没说话。
韩千树沉默了一下,问:“怎么这种表情?”
“我突然觉得我好悲哀。”我终于说出了最不该说,却是我今天最想说的话:“怎么没有嫁给你?嫁给了他这种人?”
“别想了,你选择嫁给他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我的这句话也让他十分难过,说:“况且这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我怎么都忍不住眼泪,哭花了我抹了许多粉的脸。
我真的被打败了。
简直家破人亡。
韩千树没说话,挪到床边坐下,倾身过来,搂住了我。
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也搂住了他。
他的身上很温暖,肩膀宽阔,手臂有力,令人觉得安全。
我们就这样抱着,在音音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回到繁盛身边的可能的当口,竟还是忍不住地跟韩千树越界了。
或许这是因为我还爱他,我脆弱,而他一直再帮我,没有任何怨言。
如果没有音音,我立刻就会跟他在一起,此刻一定会很快乐,很幸福,觉得自己终于胜利大逃亡,和我最爱的男人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自己十分地悲哀,四面八方,全无出路。
最后我们没有接吻,他松了手,用手掌替我擦着眼泪。他的手当然有点粗糙,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拿了湿纸巾,轻轻地擦了擦我的脸。
擦到一半,突然看向纸巾,红着眼睛笑了,“你还抹粉啊?”
“你装看不到不行吗?”
“抹了这么多,颜色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看起来跟五十二一样。”我还是爱漂亮的,“想打扮打扮,让你觉得我没那么惨。”
他看着我,然后再度搂住了我,轻轻地抚着我的背,说:“对不起……对不起。”
“原谅你了。”
他便没再说话。
我也没有。
就这样抱了很久,我觉得很舒服。
我在这样舒适的感觉中泛起了困,问:“你昨天是不是没睡?”
“有点睡不着。”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心里总是有事。”
“想我的事?”
“嗯。”他低声说:“虽然伯父都告诉我了,但我毕竟没有见到,不敢想象。你受了这么大罪,他竟然不安慰,不感动,还这样对你。禽兽不如。”
韩千树一向很有风度,他不是那种随意评价别人的人,嘴巴很紧,更是不会说人闲话。
我很愿意听他这么说,因为过去的两个月我都在听着所有人说,是我不好,我不对,繁盛很好,他很对。我都快被洗脑了,三观差点破碎。
“所以你一直都在生气吗?”
“嗯。”他发出这个音的时候,有些讪讪的。
我能猜到,他没有说出口的,应该是他觉得自己很无能,没把我成功带走,也没把我救出来。
“别生气了,至少他终于跟我离婚了。”我拍拍他的背,说:“我已经决定让自己想想好的一面,反正还年轻,总能恢复。”
他抱得我更紧,没有说话。
我继续发言,“所以,你要不要躺上来和我一起打个盹?”
他稍稍松手,转过脸来,嘴唇恰好擦着我的脸,大概是因为这个不经意的接触,他的声音有些别扭,“你困了吗?”
“你不困?”
“还好。”
“不要上来吗?”
“你困了我就回客房了。”他松了手,但仍握着我的手,一边看表,说:“打扰你太久了。”他说着,帮我放了放枕头,扶着我,让我躺了下去。
既然已经抱了,我也不想矫情,依然拉着他的手,问:“你真的不要上来?我爸妈本来就知道我喜欢你,结婚前还很不高兴。”
“太不礼貌了。”他说:“毕竟是长辈。”
“噢……”
他还没走,也没吭声。
我瞅了他一会儿,他表情局促,满脸犹豫。
我决定再给他个台阶,因为我家真的比较自由,那些规矩都是跟客人的,和他已经太熟稔,“你还不走?”
“这就走。”他立刻站起了身,但因为手被我拽着,只能虾米似得弓着腰。
“好啦,你真烦。”我拽了拽他的手,说:“上来,躺一下而已,我一个人也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