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地热起来了,偶有一两只知了藏在花园里,木樨倚在凉亭扶手边,投喂着池里的鱼儿。王推官夫人是让流砂为她出嫁三年的女儿看诊,不过半月时间,就已有了起色,有了王推官夫人的私下宣传千金堂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除了三萘和木樨,其余的人每日都会去千金堂帮忙,偌大的木府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三萘看着木樨一个劲儿地往下扔鱼食,又看了看池里养得肥肥的鱼,接过木樨手里的小碟子,笑道:“阁主,再喂下去,这鱼可又要肥了。”
“那就饿它们几顿吧,减减重。”
木樨换上一身靛蓝色罗裙,带上三萘就要出门,三萘急急叫住她,问道:“阁主,我们要去何处?”
“万落花楼。”
“阁主。”三萘拦在她面前,劝道:“阁主,一个姑娘家老是出入青楼可不太好吧。”
木樨看着三萘一本正经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三萘姑娘说得对,姑娘家出入青楼不好。”三萘松了口气,木樨又说:“我们换身男装吧。”
木樨拖着不情不愿的三萘出了府,两人一身男装,木樨手执一把折扇,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姑娘妇人的目光。三萘跟在她身后,依旧不依不挠地劝道:“阁主,我们还是回去吧。这男扮女装上青楼就更不好了。”
“三萘,你何时变得如此迂腐了?我还会把你卖了吗?”三萘见她不悦,也不敢再开口,闷闷不乐地跟在她身后。
走进万落花楼,两个姑娘热情地上前挽住她们,三萘被吓得直往木樨身后躲,木樨轻笑一声,用扇子抬起女子的下巴,轻浮地说:“姑娘,陪爷喝杯酒吧。”
“扑哧。”木樨往左一看,立即松开了那姑娘的手,居然在这里遇上了徐风眠。她瞥了一眼,带上三萘往后院去。徐风眠跟了上来,笑说:“好个风流倜傥的少爷,可是把那花娘迷住了,木公子这一撒手,人家可是满厢的不情愿。”
“过奖了,比不得风眠公子这样的风月老手。”徐风眠的笑声传入她的耳里,让她觉着微微发痒,她不喜欢他这样笑,好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木樨停下了脚步,看着徐风眠,说:“风眠公子跟着我做什么?我还有要事,不奉陪了。”
“你有何事需要来妓馆?”
木樨回过头,淡淡地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
“那就不要多问了。”
徐风眠没有再跟上来,木樨进了屋子,三萘守在门外,李红尘正在看信,又是太子写给他的,没想到太子还有龙阳之好,他把信递给木樨,斟上一杯茶,眯着上细细品尝。木樨见这信上满是暧昧之语,气得身体发抖,厉声说道:“他把你当什么了?居然敢写这样的信给你!”
李红尘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说:“你也别气,我都不气,先稳住他,左右我也没损失,现在我一个妓馆老板能得堂堂太子殿下的青睐,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木樨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你可别做伤害自己的事,那件事我们可以徐徐图之,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李红尘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如果他让太子碰了他一下,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听到一个消息,清晨在京郊发现一具尸体。”
木樨挑起眉毛,疑惑地看着他,说这个做什么?
“这人死得好生奇怪,身上并无伤痕,可就是这么死了,说仵作也检查不出原因。”
木樨猛地站了起来,神情肃穆,“这和艾红的死或许是一样的。”李红尘点点头,说:“我就是这样想的,尸身放在城外的义庄,你可前去查探一番。”
“你觉着这样的高手会是谁?”
李红尘敲着桌子,咚咚的节奏声敲击在木樨心上,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宇文义,宇文家的次子,宇文禅的弟弟。”
木樨眉头紧锁,问道:“宇文义?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人。”
李红尘起身走到她身旁,一根手指挑开黑纱,看了看外面的情形,低声说道:“二十年前他就被逐出家门,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我也是三年前才知道他来了京城。”
“那为何会被逐出家门呢?他犯了什么错,要惩罚得如此重,”
“宇文家有一门绝学叫天灵,二十五年前宇文家主就是用了这一招赢了阳鼎山一战,打败了七大高手,不过此招太过阴毒,从那一战后,就被宇文家禁用了,并让家中子弟立誓若非到最后一刻绝不使用这一招。宇文义本就性乖张,有两个武当弟子挑衅他,他用了天灵把这两人打死了,为了给武当一个交代,宇文家只有把他逐出家门。”
木樨隐隐觉着艾红之死和宇文义有关联,但为何他要杀死艾红呢?跟艾红打探到七皇子的消息有没有关系呢?李红尘见她陷入沉思,也不打扰她,紧紧地坐在一旁喝茶。一盏好茶喝完,木樨还是未能想出结果,李红尘劝道:“想不通就别想了,今晚去义庄看看吧,或许有发现。”
从万落花楼出来,木樨依旧在想究竟有什么关联呢?难道宇文义投靠了七皇子?木樨恍然大悟,宇文义投靠了七皇子,艾红在打探消息时被发现,然后被他追杀,但为何要抛尸在越岭山呢?是为了陷害宇文禅吗?
木樨敲敲自己的脑袋,没完没了的疑问。
“木阁主何必敲打自己的头呢?”又是徐风眠,木樨半抬眼帘,敷衍道:“风眠公子,又见面了。”木樨不欲理会他,却见他的玉笛突然伸了过来,她本能得用手一挡,左手打在徐风眠执笛手的手腕上,右手顺势夺过玉笛抵在他的脖子上,“你想做什么?”徐风眠毫不惊慌,摘下她肩上的落叶,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只是想扫下落叶而已。”“多谢。”
“这玉笛有幸被木阁主握过,真是触之生香。”徐风眠面上虽不显,但却谨慎许多,紧紧握着玉笛的手放在了腰间软剑处,看不出木樨的武功路数,只得更加小心。
“徐风眠,不用在我面前展示风流倜傥,我不是万落花楼的那些姑娘。”
“那你和李红尘是什么关系?”
木樨脚下一顿,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说:“这似乎和你没关系吧,风眠公子,还是少打听得好。”
“我和他,为同一人效力。”
木樨眯着眼审视着他,心想他为太子效力?云雄被他拉拢到太子一方了?她勾起嘴角,说:“我不明白你的话,我也不想明白你的话,风眠公子一路跟着两位姑娘,有失体统,还望自重。”
徐风眠看着她二人离去,更是好奇她与李红尘的关系,李红尘为太子献药,应是出自木樨之手,看来贾正经确实将还魂丹给了她。
“阁主,我觉着那个徐公子不像好人。”三萘一直观察着徐风眠,嘴上说笑,可笑意未到眼底,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提防的。”两人走到百晓巷口,见木府前有一男一女,是白芷和一个男子,只见白芷掩嘴而笑,面颊绯红,双目含情脉脉,背对着她们的男子,木樨觉得有些熟悉,见白芷进了府,木樨和三萘急忙躲到一旁,她告诉三萘这件事不要声张。三萘原本想取笑白芷,这下只有忍住不说。
“木姐姐。”一个曼妙的声音传来,木樨转身一看,是司马慈!这司马家也来京城了?
“司马小姐,司马公子,你们也来京城了。”司马慈带着帷帽,一身粉红衣衫,裙面上绣着片片桃花,司马游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手里提着不少东西,不知这是否意味着他们要长住京城了。
司马慈上前亲热地握住木樨的手,笑道:“别叫我什么小姐了,既然我叫了一声木姐姐,姐姐就叫我小慈就好,还望木姐姐别嫌弃。”
司马游站在一旁面上阴晴未明。木樨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京城了?”
“这是家父的决定,我们也不甚清楚,我们会在京城长住,直到家父的事情办完才会回越岭山,我们就住在洋槐胡同。”司马慈拉着木樨的手说个不停,司马游不屑地笑了笑,不清楚父亲的决定?撺掇他来京城的就是你。
司马兄妹走后,木樨和三萘回了木府,刚一进门就见流砂一路小跑,兴奋跟她说:“齐夫人的婢女找上我了。”木樨还未想到齐夫人是谁,流砂急急忙忙地说:“齐太师的夫人。”是皇贵妃的母亲,木樨一把握住她的手,两人飞快地走进了书房,三萘守在门外,
流砂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兴奋,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这事不急,还需细细筹划。”木樨让她附耳过来,耳语道:“齐夫人出身英国公府,未嫁人时有女诸葛之称,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只需拿出真本事来,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千万别让她起疑心,过了齐夫人这一关,皇贵妃那里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听了木樨的话,流砂清醒了些,想到满门32口,就算再困难也要为他们报仇!
当夜,木樨只身前往城外的义庄,一身黑衣笼罩在夜幕之下,她偷偷溜了进去,找到李红尘说的那具尸身,全身确无一点伤痕,她拿起火折子仔细检查着他的脑袋,她察觉到门外有人,吹熄了火折子,躲在一旁。
“木阁主,不必躲藏了。”来人是徐风眠。木樨起身重新点燃火折子,忽明忽暗的火光将两人的脸照得异常诡异。
“风眠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面前的那具尸身。”
“宇文义身在何处,木樨,你想知道吗?”